端妃殿閣裡的宮女不少,挑一個容貌出挑又好生養的人自不在話下,而端妃頭痛的是,該如何與亁豐帝去說這件事。
昨晚是她去求了皇上點頭讓皇兒和方悅然提前大婚的,今日一早就已經吩咐了下去讓衆人都忙了起來,可這方悅然卻去了尼姑庵,這神明之事,端妃是不太怎麼相信的,平時也就應個景念念佛罷了,可如今事關自己兒子的性命,就算是她不信,也得信的。
天塌下來,還是兒子的命最爲要緊。
這方悅然去尼姑庵,皇上會不會發怒?這是端妃擔心的。
枯坐了會,端妃扭頭看了眼外面的日頭,已快正午了,想必早朝應該早就該散了的,於是起身叫了宮女伺候着拾掇了一番,出門去重華殿。
再如何,這件事是要與皇帝說的。
一聽方家姑娘去了尼姑庵,亁豐帝當場就沉了臉,“好大的膽子!他方家反了不成?”
自己的兒子娶方家的女兒,那是方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居是去了尼姑庵?
這不是打李家的臉,打皇家的臉面嗎?
就知道他會盛怒,端妃輕聲說道,“也是那丫頭心裡着急,昨晚知道了皇兒的事情後,今早一大早就帶了人去了蓮花庵。”
一聽到蓮花庵三個字,亁豐帝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祈福?朕看他們方家就是一羣卑鄙無恥的小人,不想把女兒嫁過來!去,立即讓人去把她接回來!明日就拜堂成親!”
事情當然是這樣子的啊,可也不能得罪了菩薩和神明啊!端妃忙說道,“陛下,息怒,那丫頭也是一片好心,她都已經去了,這若是派人去接了她回來,觸怒了神靈可就不好了。”
亁豐帝抿了脣。
端妃端詳了他一眼,低聲繼續勸道,“陛下,也都是爲了皇兒好,她去了庵裡是爲了皇兒誦經祈福,這沖喜也不一定就要她來,不如——他們的大婚就如期舉行,這一次,先給皇兒納個側妃?而且,方大人是朝中正三品的重臣,到底也要給他們方家留幾分臉面,到時候這世人不定會說我們皇室的不是,這,不是會連累陛下您的名聲嗎?”
“哼。”亁豐帝咬牙切齒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到底還是端妃說的那句觸怒了神明聽了進去。
“陛下……”端妃哀求地看向他,“您就看在皇兒的面上,看在那丫頭一心爲皇兒的份上,饒了她這次吧,這次也是妾身沒有考慮不周,派的人到方府的時候那丫頭她已經帶了人離開了方府出城去庵裡了,不然那丫頭也不會出去的。”
到了這個時候,端妃也只好幫方悅然說起好話來,若不然,皇上真的派了人去蓮花庵接人觸怒了神靈可如何是好?
亁豐帝黑着臉沉吟了一陣點了點頭,“那就照你說的做吧。”他如今也就這麼兩個兒子了,他也不想長子有什麼三長兩短。
“謝陛下恩典。”端妃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忙感激地屈膝說道,“妾身這就吩咐下去。”
禮部,內務府,鴻臚寺等人都是按着皇兒娶正妃的規格在準備着,如今這換成納側妃,那規格自然也就要跟着改變了。
亁豐帝點了點頭表示讓她去做。
沒有費多少心力,亁豐帝就點了頭,端妃於是也準備告辭回去安排,剛是要準備行禮告辭,突又是想起了周珩答應了的事來,於是開口問道,“對了,陛下不知昭王那隨身的大夫大約是什麼時候進宮來?”兒子體內的毒,當然是越早解越好!
太醫院的太醫是束手無策,所以,端妃一早就盼着林勝。
亁豐帝一聽這話,臉色更爲陰沉,“你等着就是了。”
“是,陛下。”端妃忙垂眸,然後屈膝告退。
等她走了,亁豐帝立即吩咐了汪公公派了人去傳了燕綽過來。
燕綽很快就過來了,“參見陛下。”
“燕愛卿平身。”亁豐帝虛扶了一把,態度和藹地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謝主隆恩。”燕綽也沒有客氣,從善如流坐在了椅子上。
宮女奉了茶和點心上來。
燕綽手指摩挲着杯沿,沒有喝,等着亁豐帝開口說話。
看着燕綽比年輕的時候更增魅力的容顏,亁豐帝在心裡冷哼了一聲,端起了茶盞喝了一口,給了一個眼色給汪公公。
汪公公微頷首,帶了屋裡的內侍和宮女都退了出去。
亁豐帝這纔看向燕綽,開口問道,“不知愛卿可知道王爺什麼時候讓他身邊的大夫進宮來給麟兒解毒?”兒子的毒要解,他體內的毒更要解!
燕綽把手收了回來,很是凝重地回道,“林大夫是王爺身邊的人,這什麼時候來,自是要看王爺的意思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清楚這件事!
亁豐帝磨了磨牙,面上卻是和氣說道,“昭王爺昨晚可是親口應了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燕愛卿在,那朕也放心,你回去後催催他,那朕就不特意派人去相府問昭王爺了。”
“微臣遵旨,回去後會問問王爺看。”燕綽應是應了,卻也只是說回去問問看,別的也就沒說。
“王爺年紀輕,以前又是在邊關,小小年紀就離了家人,身份又是尊貴,想來身邊也沒有人敢教導他什麼,想來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亁豐帝一副關切的樣子,說道,“如今也好在有愛卿你這個長輩在。”
這是要他回去教導周珩?可週珩的行爲舉止好不好,幹他亁豐帝什麼事?燕綽眼眸一凜,點頭道,“陛下說的是,王爺年少吃了不少苦,如今成了微臣的女婿,微臣是該多多疼他,多多愛護他。”
真是雞同鴨講!燕綽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過是裝糊塗故意曲解罷了!亁豐帝心裡的怒火唰唰地往上拱,扯了一抹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有愛卿你這個岳父在,是王爺的福氣。”
若是可以,他真是想把燕綽讓人拉出去砍了。
可卻是不行!這憋得讓他全身都不舒服。
要收拾他,至少也得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或是幾個人都可以!可眼下他的手裡卻是沒有這樣的人。
如貿貿然處置了燕綽,不定就引得朝野震盪。
他還想要一心一意地煉丹呢!
這人是要培養出來的,不過,一年兩年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就暫且讓燕綽再活幾年的時間吧!
“陛下謬讚,有王爺這樣的女婿纔是微臣的福氣。”燕綽笑着回道。
“也沒有旁的事,朕就是擔心皇兒的身子,所以傳愛卿過來問問,愛卿回去催一催王爺。”亁豐帝說道,然後揮手讓他退下。
燕綽應了一聲,然後起身告退。
出了重華殿,燕綽臉上的笑容就凝了下去,八月的秋陽照耀之下,面色冰冷得如是覆了一層寒霜。
亁豐帝打的算盤,他和女兒,女婿的心裡都明明白白的。
怎麼可能會如他們的意呢?
燕綽回頭望了一眼富麗堂皇的重華殿,握緊了拳頭。
等妻子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定要他血債血償!
……
在相府的周珩與容華也很快知道了方悅然去了蓮花庵和李麟改納側妃的消息。
“這方姑娘倒是有聰慧。”容華很是感慨說道,在這個緊急的時候,竟然能想出去庵裡爲李麟祈福的點子來,如此爲了兒子好,端妃定也不敢去得罪神靈,“這一步,方姑娘確實是走得不錯,若李麟好了,她也是有功勞,能風光嫁過去當皇子側妃,若李麟沒好,往前一步她可以直接在庵裡帶發修行,爲李麟守節。”
縱是東陵民風開放些,然而沒了丈夫依靠,想來掛着皇子妃的名分在皇子府裡,日子肯定也沒有庵裡要舒適自在。
“而且,她到時候還可以金蟬脫殼換個身份嫁人生子!”周珩笑着補充了一句。
“嗯。”容華笑着點頭。
方悅然名分上是李麟的未婚妻,是亁豐帝的兒媳婦,所以,容華也只是感慨了一番,也沒有說旁的什麼。
拿着前面在看的冊子,遞給了周珩說道,“你看看,皇姐那邊還有什麼要添的,或是忌諱的沒?”
孟老爺沒幾日就要的動身回大周了。
這董玉蘭徐流光等人的禮都備好了,靜惠公主那邊,容華也是精心準備一份,不過到底不太瞭解她的喜好,所以,想周珩再是看看有什麼要刪減或添加的沒。
周珩拿了冊子仔細看了看,點頭道,“很好,皇姐爲人很隨和的,我想啊,只要是你準備的,她肯定非常喜歡的。”
“左右孟老爺還得多兩日才動身,那我再看看有什麼要補充的沒。”容華接了冊子,把冊子接了過來,看了兩眼就合了起來,然後擡眸看向周珩問道,“對了,那個鄭大人是不是也要回了啊?可莫是知道了孟老爺和我們的關係,到時候別在路上對孟老爺做什麼纔好!”
也不是她多心,正德帝可沒少折騰。
孟非澈就在相府裡,那鄭逑源肯定就能知道孟老爺和他們的關係不錯。
這連累了孟老爺這無辜的人可不好。
周珩想了下,說道,“回頭我多派些人手暗中護送孟老爺就是了,不過他要回去的話,肯定就是急着回去把這邊的情況稟告上去的,可能沒有時間管孟老爺。”達官貴人向來是看不起商人,“你也別太擔心,到底在大周的時候,孟非澈和辰兒,你的關係是衆所周知的。”
容華就點頭,“希望別連累了孟老爺纔好。”許鄭逑源只當孟老爺是想因爲巴結和討好周珩和相府而已。
不過,有周珩安排,容華也放心。
“東陵如今的情況,鄭逑源可能會盡快啓程。”周珩眯了眼睛說道。
果如周珩所料,下午午休起來沒多久,鄭逑源就上門拜訪來了。
一來,再次確認周珩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大周?二來,是來告辭,他已經決定後日動身回大周。
周珩當然是沒有打算回的意思。
鄭逑源遺憾了一番,又問起了周珩有要帶的禮都準備好了沒?
“有勞大人了,明日本王派人送過去。”周珩笑着說道。
“王爺言重。”鄭逑源忙說道,又是會話這才起身告辭。
……
翌日,李麟納側妃,因爲他中了毒,顧忌他的身子,所以也就走了個過場沒有大辦。
側妃納了,可週珩身邊的大夫卻一直沒有動靜。
端妃不免就急切了起來,可她急也沒有辦法,派了人去相府,得到的回答是,王爺在安排。
端妃這會也是知道了這昭王是在敷衍,可她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綁了那大夫過來吧。
心急如焚的端妃只好去求亁豐帝,哭着跪着求他救李麟。
亁豐帝心煩意亂,被她鬧得耳朵嗡嗡地響,眼前一黑轟然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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