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府前,四皇子卻還在書房和幕僚說着話。
幾個人都在猜測着這一次江將軍進京,皇上是恩賜江家加官進爵留在京城予以重任呢,還會繼續讓人鎮守西南,還是會把他派去其他地方如西北。
加官進爵留在京城,看着表面是風光不過這戎馬一生的人卻是三個裡面最下的安排了,不過到底江家在西南那麼多年,其影響不容小覷。
去西南是好的,畢竟那是江家堅守了多年的地方。
若換個地方,那是表示江家聖寵甚濃啊。
不管是哪一個拉攏江家對他們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那江家的女兒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不想卻是被喬羽庭給捷足先登了。”四皇子皺着眉頭說道。
最爲年長的幕僚打破了沉默,“殿下如不如以靜制動,先看看陛下的意思。”
旁邊的身穿褐色長袍的幕僚點頭說道,“西寧侯胞妹雖嫁到了齊家,不過如今人已經死了,而且西寧侯是個聰明人並沒有因此與七殿下走得近,他忠的是皇上,更何況如今人都死了,只怕關係就更疏遠了。”
其餘幾位也都是點頭表示贊同。
四皇子沉思。
若要拉攏,當然是聯姻來得最快了,然而這江家的幾位公子都成了親,唯一的姑娘江葳又被喬羽庭截胡。
江鈺源兄弟的下一代又都太小,都是孩子。
四皇子沉思了片刻,說道,“這西寧侯只怕是明裡忠於父皇,暗地裡還是七皇弟的人啊。”
幾個幕僚也深覺如此。
喬羽辰心裡怎麼想的,誰知道呢?
四皇子看了眼窗外,見差不多時間了,就讓他們都退了出去,然後叫了小廝進來伺候着喚了衣服纔出了屋。
到了正院的時候,楊墨雪已經裝扮妥當帶着女兒已經等着他了。
兩人帶了女兒出門進宮。
“今日的宮宴,母后已經說了,讓小皇嬸也進宮坐一坐,你仔細照顧着她些。”馬車上四皇子仔細叮囑着楊墨雪,“還有皇姑這次也會進宮來,你我成親幾年了,你也還沒有見過她呢,今兒個好好給她請個安。”
這江家真是天大的面子了,這敬惠公主就會出席這宮宴。楊墨雪溫柔笑着點頭,“臣妾省的,不過小皇嬸——”看了眼四皇子,才繼續說道,“小皇嬸懷着身子,估計不會參加的。”
上次就是進宮請安回去的路上出了事,以小皇叔對她的呵護怎麼可能讓她出門!
“嗯,若是來了你就孝敬着些。”四皇子道,“以後也經常過去坐坐,小皇嬸孃家在東陵,遠嫁到大周來,身邊也沒個兄弟姐妹走動。”
她也想啊,小皇嬸交好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如今有了身孕更是閉門謝客了!楊墨雪心裡如是想,面上卻是溫柔笑着應了。
敬惠公主難得露一次面,所以方皇后便特意傳了話要容華進宮坐坐說說話。
不過她話是傳了,周珩卻是不同意讓容華去的。
容華也不喜歡你挖個坑,我設個陷阱這樣打嘴仗的宴席,當然也樂得不去,在府裡輕鬆又自在。
敬惠公主也出席,還傳話給自己去,正德帝和方皇后還不是想給江家做面子?想到江家的藉着敬惠公主算計她和周珩,容華心裡就不爽快,所以便留在王府。
宴會是下午開始,不僅是四皇子囑咐了楊墨雪,大皇子和七皇子也都各自囑咐了各自的妻子。
容華沒有到,幾人想着她大約是不會的,便是如魚得水一般遊弋在衆女眷之間。
江葳的嫁期在即,所以江夫人只帶着幾個兒媳婦,笑得臉成了一朵盛開的花。
在衆夫人的奉承下,江夫人的嘴巴合都合不攏。
院子裡裡的與衆公子說笑的江鈺源幾兄弟雖不如這京城世家公子般風度翩翩,但因從小在軍中長大,自有一番英姿勃發的氣度,格外地引人注目。
不一會,正德帝和方皇后兩人便到了,正德帝走在前面,方皇后則是賢惠地攙扶着敬惠公主到了。
身後則是跟着韓德妃李淑妃等一衆妃嬪。
衆人忙跪地行禮。
入了座,正德帝便是賜了江勇三杯酒,又說一番這些年來辛苦之類的話來。
江勇忙率了妻兒是跪地感激涕零地表示了一番,三杯酒都是一口飲盡。
周珩擡眸微微看了過去。
江勇一身盔甲,臉色微黑,修眉長目,眉眼之間透着不怒自威的威嚴。
周珩晃了晃手裡的酒杯。
坐在他旁邊的六皇子便是傾身低聲說道,“小皇叔,你看他的眼睛閃着精芒,定是個不簡單的。”
周珩微微挑了下眉,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低聲說道,“當然不簡單。”能在西南那麼多年,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開採金礦那麼多年,前還能悄無聲息地又把痕跡都抹得乾乾淨淨讓羅彬嫩是沒有查到什麼出來,江勇會是個簡單的人物嗎?
他很好奇的是,江家這些年來金子都挪去哪了?做什麼了?江家明裡暗裡並沒有太多的產業。
難道那些金子都埋在西南江家的將軍府裡不成?
方皇后看了眼六皇子和周珩說着悄悄話,扭頭笑着與敬惠公主說道,“知道皇姐會來,今兒個還特意讓人給九弟媳傳了話的,若是身子骨利索就進宮來坐一坐,如此我們也能說說家常。”
敬惠公主哪裡不知道她是上眼藥,說她這個皇姐都難得出來一趟,那小九媳婦仗着肚子裡的孩子拿喬,扭頭對上方皇后的目光,和藹說道,“小九年紀這麼大了這是第一個孩子,理應如此。”
眼裡卻是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方皇后眼眸微頓,笑着點頭說道,“皇姐說的是,是該如此小心着些,上次的可是嚇死了人了,所以我特意囑咐了她等生了孩子再進宮請安。”
兩人便也不再說。
酒過三巡,江勇突是站了起來走到了在中間,雙手捧了虎符出來,只說自己年歲大了,又身有舊疾無法再擔當重任了。
一時間,整個殿閣都安靜了下來。
周珩也不由得擡眸深看了一眼江勇。
正德帝臉上笑着笑,“愛卿老當益壯,那西南可是少不了你幫朕守着啊。”
昨日進京他就進了宮,就毫不猶豫地把虎符給交了出來,斟酌了一番想試試他,所以昨日自己便沒有收。
昨日沒有收,今日倒是再次當着這麼的人表達忠心了。
果然是隻老狐狸!
江勇又是一番哭訴,硬說自己是無法再是擔任這重任了,說到是激動之處還灑了幾滴眼淚。
正德帝這纔是讓人把虎符收了回去。
不過其他的是沒有說什麼,但衆人心裡都明白,皇上對江家肯定是有早有安排的。
江勇如釋重負,似是臉上的笑容都輕鬆了幾分。
接下來自是歌舞昇平,君臣均歡,坐了會敬惠公主便是先一步告辭,敬惠公主多年來一直是深居淺出,正德帝挽留了一番就吩咐了張公公親自帶了人送她。
這次宴席是在映月閣,這裡賞月最是好,而且引了活水進來,殿閣前是一個很大的湖,到了晚上的時候,殿閣裡的燈光和天上的星月相輝映倒映在水裡,十分的漂亮。
因是中秋沒有過去幾日,而中秋節的時候江勇父子幾個還在路上,正德帝爲了體恤他們,所以特意便把宴席定在映月閣。
外面暮色已濃,殿閣裡熱鬧異常。
正德帝也不拘他們,放了話想出去賞月的就只管出去。
齊貴妃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扭頭笑着與上首的方皇后說道,“外面月亮都已經出來了,想來這些個年輕的都想出去賞月了,妾身若是年輕個幾歲啊也想出去走一走。”
“可不是。”方皇后笑着點頭說道,也讓吳寶珠和葉怡月等一衆年紀輕的妃嬪出去走走。
正德帝微微點了下頭。
衆人起身謝了恩便去了外面。
……
年紀大的臣子和命婦們留在殿裡陪着帝后欣賞歌舞,突是外面傳來了尖叫聲和喧譁聲,“救命,快來人。”
正德帝不悅地皺了皺眉,放下了手裡的酒杯。
方皇后忙吩咐身後的宮女說道,“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宮女應了下來剛沒有走兩步,就有宮女急匆匆進了殿閣,“陛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這般大呼小叫的。”方皇后喝道。
那宮女忙是收斂了下臉色,跪下了下去,“陛下,娘娘,湘河公主落水了。”
正德帝倏地把酒杯擱下了下去,厲聲問道,“什麼?湘河公主怎麼會落水?伺候的宮女和嬤嬤呢?”
方皇后卻是想到自己的親孫女是和湘河公主還有其餘幾個孩子一起玩耍的,忙急聲問道,“還有其他的孩子呢?”
韓德妃,李淑妃和齊貴妃也是一臉急色。
“怎麼落水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宮女回道,“其餘幾位殿下都好,只有湘河公主落水了。”
“快宣太醫。”正德帝起身就往外走。
他膝下就皇子皇女不多。
湘河公主是最小的女兒,與清河公主小上十多歲,人又乖巧懂事,這幾年來正德帝是也是有幾分疼她。
見正德帝往外走,方皇后與其餘人也都跟着起身跟着往外走。
到了地方,圍在湖邊的人忙是讓了開來並行禮。
正德帝揮了下手。
“陛下,陛下您快救救湘河。”葉怡月爬到了正德帝腳邊,哭得肝腸寸斷。
正德帝伸手扶了她起來,然後皺着眉頭看向湖面。
“湘河。”方皇后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吩咐道,“快,多幾個人下去救公主!”
“是。”話落,就又有幾個人跳了下去。
葉怡月哭着往湖裡撲,“湘河啊,母妃來救你了,你不要怕啊。”
“昭儀你冷靜點。”正德帝忙伸手攥住了她,“湘河會沒事的。”
“陛下,這湖裡的水這麼深,湘河那麼小。”葉怡月撕心裂肺哭道,“您讓妾身下去救她,陛下,您讓妾身下去救她。”
正德帝皺得緊緊的,伸手把她交給了方皇后,然後扭頭掃了過去,目光落在了跪下地上的幾個伺候湘河公主的人身上,“湘河怎麼會落水?”
幾人跪在地上身子鬥得如篩糠,“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陛下,先救湘河要緊。”方皇后讓身後的宮攙扶着葉怡月,輕聲勸道。
正德帝扭頭看向湖面。
下水救人的浮上來又沉下去。
衆人的心也都是提到了嗓子眼。
吳寶珠更是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目光駭然地看着哭成了淚人的葉怡月。
太醫也是揹着藥箱匆匆趕了過來。
約是一刻鐘,才撈了湘河公主出來。
眼神緊閉,臉色青白,已然斷了氣。
太醫忙讓人湘河公主放在了地上,一番急救下來還是無力迴天。
“湘河。”葉怡月尖叫了一聲就撲到了過去,摟着着溼漉漉的湘河公主一番痛哭,衆人無不看得心酸。
六皇子輕嘆了一口氣,:“湘河這孩子還是蠻乖巧的。”
站在他旁邊的周珩臉色默然。
目光淡淡地瞥了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葉怡月,目光又是看了眼咬着脣面色蒼白的吳寶珠,然後收回了目光,心裡慶幸美元后讓容華過來。
葉怡月哭了一場,倏地擡頭目光陰沉看向吳寶珠,“是你,是你把湘河推下湖裡的。”
吳寶珠顫抖着跪了下去,“陛下,妾身冤枉。”
“吳寶珠,我們親眼看到你推的。你好狠毒的心,湘河她才幾歲?你恨我分撥了皇上的寵愛,你只管衝我來,湘河她不過是一個孩子,是你殺了我的湘河,你還我湘河……吳寶珠,我要和你同歸於盡。”葉怡月尖叫着就朝吳寶珠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