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醉彤的話,映姑姑沒有猶豫就應了下來,收拾了一下與林勝出門去四皇子府。
容華和周珩知道了後也不奇怪,畢竟映姑姑從小習醫,風家是杏林世家,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是深入到了她的骨髓裡,以前她要隱性瞞名,如今風家洗刷了冤屈,又有人求上門來,她當然不能視而不見當不知道。
容華道,“派管家過去看看吧。”到底他們是長輩。
“嗯。”周珩扭頭吩咐醉彤,“拿些補藥,派人過去看看。”誰去,也沒有說,然後又加了一句,“還有讓人仔細查查這件事。”
醉彤應了,先是吩咐了人去查四皇子與人鬥毆的事,然纔去庫房裡取些補藥去了外院交給了管家,派誰去,自是有管家安排的。
四皇子府裡是一片肅然之色,下人一個個都是腳步匆匆,映姑姑和林勝一下了馬車,便立即有人帶了兩人往裡走。
屋裡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和藥味,已經有三個太醫在了。
楊墨雪用帕子捂着嘴,眼睛已經腫成了桃子,一見映姑姑進了屋,幾乎立即便朝映姑姑撲了過去,“快,風大夫,你快救救四殿下。”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娘娘您先別激動。”映姑姑忙伸手扶住了她,道。
“娘娘,先放開姑姑,這樣姑姑才能好給四殿下診脈。”映姑姑身後的林勝說道。
“嗯嗯。”楊墨雪忙不迭點頭,放開了映姑姑的手。
一旁的丫頭忙上前扶住了她。
三個圍在牀邊的太醫忙讓開了位置。
雖他們是打心裡不相信映姑姑。
雖說這風家的醫術精湛,可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傳聞是她治好了昭王爺嗎,然太醫院私下傳聞是她手裡有風家的良藥剛好能治好王爺的頑疾罷了!
但眼下情況緊急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三人一讓開,牀上的四皇子便露了出來。
臉色雪白沒有一絲血色,身上幾處傷已經包紮了好了,映姑姑伸出了手指搭在了四皇子的腕間。
幾乎是立即,映姑姑的眉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過了會,映姑姑扭頭看向楊墨雪,“娘娘,民女想看看殿下心口的傷。”其他的幾處傷是沒有提。
“嗯,嗯。”楊墨雪點頭。
映姑姑看了眼林勝。
林勝忙上前,輕手輕腳小心地解開了四皇子心口的布巾。
傷口不是很大,不到兩寸,可卻是正中心口,林勝這一動,立即既有鮮紅的鮮血滲了出來。
映姑姑仔細看了看然後朝林勝點了下頭。
林勝扭頭看向旁邊站着的太醫,伸手道,“金創藥。”
一太醫忙轉身從桌上的一堆藥瓶了拿了金創藥出來遞了過去。
林勝小心上了藥,然後才把傷口重新包好了。
“風大夫,怎樣?能治好殿下的傷嗎?”楊墨雪問道。
三個太醫也擡眸不屑地看向映姑姑。
四皇子身上的幾處傷,這心口這一劍是致命傷,其餘幾處倒是不是很嚴重。
在他們三個看來,四皇子是熬不過今晚。
映姑姑搖了搖頭,道,“殿下心口的傷太嚴重……”
“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楊墨雪眼淚滿面求道,“我求求你了,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皇后娘娘駕到。”楊墨雪的哀求聲中,屋外傳來的內侍尖銳的聲音。
聲音一落,方皇后一臉傷心焦急地進了屋。
“參見皇后娘娘。”屋裡的衆人忙行禮。
“免禮。”方皇后罷了下手,就直接走到了牀邊,“皇兒,皇兒。”看着是四皇子寡白的臉,方皇后憋了一路的眼淚流了出來,“皇兒,母后來了你醒醒。”
牀上的四皇子是紋絲不動,沒有一點反應。
方皇后又叫了兩聲,見他依舊沒一點反應,扭頭掃了一眼看向三個太醫沉聲問道,“皇兒的傷如何?”
“微臣無能,皇后娘娘恕罪。”三個太醫撲通跪了下去。
方皇后嚴厲瞪着三個太醫,“說,皇兒的傷勢到底如何?”
“娘娘,殿下心口中了一劍,傷了心脈……臣等無能。”一太醫哆嗦着回道。
方皇后只覺得眼前一黑,耳朵嗡嗡地作響,目光銳利地剮向三人,好半響才喝道,“沒用的東西!”
三人磕頭如搗蒜。
宮嬤嬤上前小心扶住了方皇后。
楊墨雪捂着嘴差點哭暈了過去。
方皇后擡眸看向林勝,然後又移向映姑姑的身上,道,“風映戎!”雖是問句,可語氣卻是無比肯定。
聽說她還活着,以前是見過的,容顏也沒有改變多少,眉眼間沒了少女時候的稚嫩和天真,如今平添的是滄桑過後的平靜,方皇后一眼就認了她出來。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映姑姑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
“治好本宮的皇兒,本宮許你用之不盡取之不盡的金銀珠寶,無上的榮華富貴。”方皇后許諾道,“本宮還可以許你太醫院院首之位。”
“謝娘娘厚愛。”金銀珠寶,榮華富貴不過都是身外物,太醫院院首也不過是一個名號罷了,如今風家獨剩下她一人,她要那些做什麼?映姑姑平靜回道,“只是,四殿下這傷,民女無能爲力。”
“大膽,你這是嫌少?。”方皇后提高了聲音。
“娘娘,姑姑是大夫不是神仙。”林勝往前站在了映姑姑的身旁。
方皇后眼眸一冷,“是昭王的意思?”
映姑姑道,“娘娘,民女用針可延續殿下三日的時間。”
三天?方皇后眼前一黑厥在了宮嬤嬤的懷裡。
“皇后娘娘。”宮嬤嬤尖叫了一聲。
衆人手忙腳亂地擡了方皇后外間的軟榻上。
楊墨雪吩咐了太醫過去給方皇后診治,然後才抖着脣看向映姑姑,“風大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映姑姑朝她慢慢地搖了搖頭。
楊墨雪淚流滿面差點也暈厥了過去,好半響穩住了心神朝映姑姑點了點頭,動了動嘴角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映姑姑扭頭讓林勝拿出了針。
兩刻鐘下來,映姑姑收了針,面色微白一臉汗水。
映姑姑囑咐一聲藥就按太醫開的方子喝,然後帶了林勝一起告辭。
走的時候,剛醒來的方皇后陰厲地朝她叫着要殺了她之類的話。
“母后,母后您別這樣。”楊墨雪抱着方皇后的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
“母后。”四皇子虛弱地叫了一聲。
方皇后這纔是頓住了話,轉身回頭見牀上的四皇子睜開了眼睛,忙疾步走了過去,“皇兒,你醒啦?覺得怎麼樣?傷口痛不痛?”
四皇子扯出了一抹笑容,說道,“兒臣很好。”
方皇后點了點頭,給他掖了掖被子。
沒一會,四皇子又閉上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方皇后起身,扭頭瞥到院子裡的的情況。
院子裡趴着四皇子的兩個親隨,一個頭上纏着白布已經奄奄一息只撐着一口氣趴在地上,另一個是腹部帶着傷也是面色煞白。
方皇后站在屋裡,扭頭目光如刀一般地盯了兩人一眼,“拉下去杖斃了。”
“是,娘娘。”立即有人拖了兩人下去。
方皇后轉身揚手就是給了楊墨雪一個耳光,“賤人!”
楊墨雪直接就被打得得到在地上,蒼白的臉頰一下就紅腫了起來,順勢楊墨雪就跪在了地上,“母后息怒。”
“娘娘息怒。”其餘的人也都跪了下去。
“是你,是你害了皇兒!”方皇后盯着楊墨雪,咬牙切齒說道。
“母后息怒,兒臣沒有,兒臣對殿下是一心一意並沒有半點不忠。”楊墨雪說道。
“你若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別人怎麼會說?”方皇后恨不得把她直接剁了,只是如今皇兒的傷勢最緊要,於是看向太醫問道,“可以帶皇兒回宮嗎?”
“回娘娘的話,殿下傷勢嚴重不宜移動。”太醫忙回道。
不能移動,那就只能留在這裡了,而她是必須要回宮的!方皇后便吩咐宮嬤嬤道,“你留在這裡照顧皇兒,有什麼情況立即送消息給本宮。”
“是,娘娘。”宮嬤嬤忙應了。
方皇后走了過去,坐在了牀頭看顧着兒子。
楊墨雪跪在地上不敢起。
到了太陽偏西,方皇后才起身回宮。
臨走前,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楊墨雪,吩咐了人去抱了孫女一起回宮。
楊墨雪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兒被帶走,一時心如刀絞,卻也不敢說一個字。
“娘娘。”丫頭扶了她起來,“殿下肯定會沒事的。”
楊墨雪扶着丫頭的手站了起來,顫抖着走到了牀邊坐了下去,伸手撫了撫面色如土的四皇子。
怎麼會沒事。
太醫都說救不活了。
風映戎也只說能延續三天的命!
……
醉彤把打探來的消息細細稟告說道,“是說幾個江湖人士,在說着四皇子妃和林律的豔事,被四皇子聽了正着,一氣之下就動了手來……”
容華挑了下眉頭與周珩對視了一眼。
江湖人士,只怕是未必是真的,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借了江湖人士這個名號而已。
說楊墨雪和林律的豔事,只怕是說得極其不好聽,不然四皇子怎麼會動手?
四皇子是方皇后精心教養出來的,又從小就有名師教導,怎麼着都不是輕易動怒的人。
“那些人的底細,我們不用去查了讓人盯着就是了,皇后娘娘那邊會讓人徹查的。”周珩吩咐說道。
醉彤點頭。
正說着映姑姑回來了。
“王爺,王妃。”映姑姑和林勝進了屋,行禮。
容華看她臉色疲倦,忙道,“醉彤快扶姑姑坐下,給她倒一杯茶參茶。”
落了座,喝一口參茶,映姑姑把四皇子的傷勢給容華和周珩說了。
“這麼嚴重?”容華驚道。
映姑姑點頭,“那一劍傷得極重,我也只能延他幾日命。”
“姑姑辛苦了,快回房休息吧。”容華道。
映姑姑點頭起身告辭回自己的院子。
容華面色凝重地看向周珩。
四皇子只能活三日了。
方皇后就這麼一個兒子,而四皇子膝下還沒有一個兒子,這方皇后還不得瘋。
周珩伸手撫了撫容華的頭,“你不要想太多,我會吩咐下去,府里加強警備的。”
“府裡的守衛森然,我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就是擔心你。”容華說道。
“我會小心的。”周珩柔聲道。
容華瞭解他的性子,點了點頭。
丫頭稟告說六皇子到了。
周珩摸了摸容華的手,去了外院。
……
回了宮,方皇后先吩咐了人送了孫女回去,然後自己抹着眼淚去了見了正德帝。
知道兒子被傷,正德帝也是非常的震怒。
這是他唯一的嫡子,居然有人對他下手。
方皇后哭得肝腸淚斷地把四皇子的情況與正德帝說了,“陛下,您救救皇兒,您救救我們的兒子。”
聽得兒子只有三天的時間了,正德帝大慟,“三天的時間?那風映戎是那麼說的?”
“她是那麼說的,陛下,您救救皇兒,風映戎雖是風家的人,可她是女兒身啊。”方皇后苦求。
當時風家出事的事,風映戎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她能學到什麼?而且,就算她有本事,她怎麼會盡力救皇兒?風家的幾十口的人可都是死在了他們周家的人的手裡。
正德帝會意,起身走到方皇后的面前,扶了她起來,“朕讓太醫院的太醫全力救治皇兒的。”扭頭吩咐張公公說道,“去,把庫裡那支千年人蔘送去四皇子府。”
千年人蔘!方皇后心裡涌起一股希冀來,屈膝,“謝謝陛下。”
“皇后免禮,老四是我們的兒子。”正德帝痛聲說道。
“陛下。”方皇后感動地看向正德帝,伸手抹了淚。
陪着正德帝說了會話,方皇后才告退。
回了自己的宮,方皇后眼眸一凜,冷冷地吩咐雁回說道,“仔細給本宮查清楚了,與韓德妃和李淑妃,昭王府都有什麼關係。”
想挑起她和齊貴妃的鬥爭,然後來一個坐收漁翁之利?
沒那麼容易!
“是。”雁迴應道。
“還有給本宮盯緊了齊賤人那邊!把林律盯緊了!”方皇后冷冷地吩咐說道。
既是因林律而起,讓兒子吃了這麼大的苦,那林律就該千刀萬剮!
……
清河公主聽得消息後,幾乎要瘋了。
先是宮裡的葉怡月,現在是楊墨雪。
這林律還真是沒完沒了!
立即就直接讓人去請了林律過來。
等林律進屋,清河公主直接拿了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林律你好大的膽子!”
林律也沒有躲被砸得頭破血流,蹙着眉頭看向清河公主,“你這又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清河公主柳眉倒豎看向林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難道不知道?你出去問問,如今京城裡都傳成什麼樣子了?”
“公主要相信外面的傳言,那我也無話可說。”林律一臉無奈。
“你敢說你沒有?林律有一句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先是葉怡月,如今又是一個楊墨雪,林律,還有誰,你自己乾脆今日就一次都說了!”清河公主暴跳如雷,“嗯,還有燕容華,下次是不是要輪到她了?比起葉怡月和楊墨雪,她不是更有話說?她和你曾經可是定過親的。”
“莫名其妙!”林律生氣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還說你們沒什麼?”清河公主氣得抓起東西就往林律身上砸。
“公主息怒。”外面的急得團團轉,卻也不敢進去。
屋裡很快就砸得一團糟。
“你鬧夠了沒?”林律伸手攥着清河公主的手,吼道。
“林律你沒有良心,你當初怎麼跟我說的?你說要一輩子對我好,疼我,愛我的。”清河公主掙脫了他的手,伸手就往他臉上撓去。
清河公主不管不顧的,片刻就把他的臉抓得血淋淋的好幾條血印,加上額頭上的血,很是觸目驚心。
清河公主看着滲人,忙頓住了手。
“周清河,我的耐心有限的!”林律面目平靜看向她說道。
眼睛裡有她從來沒見過的冷漠,清河公主一下就慌了,“林律,我……”
林律收回了目光,轉身就往外走。
清河公主心裡莫名的發慌,一愣,忙追了上去,“林律,你給我站住,不許走。”
林律卻是頭也不回,很快就走出了院子消失不見。
“快,給本宮去追回來。”清河公主扶着門框,尖聲叫道。
幾個下人忙應了一聲,匆匆追了上去。
四皇子傷重,京城裡氣氛也緊張了起來。
宮裡的藥材如流水一般往四皇子府裡送,太醫們更是徹夜不休地輪流看着他。
楊墨雪是衣不解帶地在牀邊伺候着。
縱是如此,也沒有能保住四皇子的命,三日後四皇子嚥了最後一口氣。
四皇子一斷氣,楊墨雪痛哭着昏厥了過去,衆人一頓忙乎才救醒了她。
楊墨雪眼神呆呆地,面如死灰。
丫頭哭着勸慰道,“娘娘,您千萬保重自己的身子,還有小郡主要照顧呢。”
楊墨雪眼淚一滾,起身跌跌撞撞到了四皇子的旁邊,拿了金簪就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頸部。
“娘娘。”嚇得衆人尖叫。
頸部血流如注,太醫止都止不住。
“告訴母后,本宮是冤枉的。”楊墨雪拉着貼身丫頭的手,慢慢地說道。
她死,她的女兒和楊家纔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