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到霽暉院的時候,紀氏正在議事廳和管事的娘子處理事,事不是很重要,但知道容華來了紀氏想着葉老夫人說的話心裡就很不痛快,於是扭頭吩咐了香菱道,“五小姐來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請她稍等片刻,我處理完了手邊的急事就回。”
香菱把恭敬請容華去小廳喝茶,容華卻是搖頭體貼笑着說道,“倒是我叨擾伯母了,其實也沒什麼事我是想伯母擔心三哥,所以過來陪伯母說說話罷了,既伯母忙,那我先回去了。”
容華又笑着與香菱道,“你去幫伯母吧。”
“奴婢送送您。”香菱屈膝,卻並不急着去給紀氏回話。
“也好。”容華走到了廊下,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跪在廊下的玉姨娘,玉姨娘身子搖搖欲墜,像是要隨時會倒下一般。容華擡頭看了眼,好在天氣秋高氣爽很舒服,要是大熱天或是冬天,早就倒下了。
容華擡腳走了過去帶着疑惑問道,“玉姨娘這是……?”
“見過五小姐。”玉姨娘忙起身行禮。
香菱爲其解釋道,“姨娘這是在爲二少爺和三少爺祈福。”
玉姨娘臉色發白,手直打哆嗦卻也是笑着朝容華點了點頭,“這是賤妾的心意。”
容華狀似恍然,笑着對玉姨娘道,“姨娘如此誠心,二哥一定會高中的。”容華一臉真誠,目光帶着希冀的光芒,卻半字不提葉錦泊。
“承五小姐吉言。”玉姨娘微微擡眸看了眼容華,隨即垂眸恭敬地屈了屈膝,“有五小姐您的話,二少爺和三少爺定會福星高照。”
倒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也能忍,能在紀氏的眼皮子底下養大了葉錦勤,看來是個聰明而且有手段的,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想來自己的意思她心裡明白的,容華目光看向她白得跟紙一樣的臉,關心道,“姨娘臉色有些不好,這心意到了菩薩會知道的,你也得保重身子,別到時候二哥中了,你倒下了那二哥得擔心了。”
說完朝香菱道,“你也不用送我了,看玉姨娘的臉色不好,你還是跟伯母去稟告一聲,看要不要請個大夫給玉姨娘把把脈,姨娘是一片誠心,可別是出什麼事。”
“謝五小姐關心,賤妾沒事。”玉姨娘低頭婉聲道。
容華卻是不再多說,朝她笑了下帶了丫頭離開。
出了霽暉院,容華道,“玉姨娘在數豆子爲二哥三哥祈福,大伯知道不?”
梨花立即會意,點頭朝二門的方向而去。
……
香菱皺着眉頭回了議事廳,低聲把事情詳細稟告給了紀氏。
“賤人!”紀氏氣得一手拍在桌上,屋子裡管事們立即噤了聲,便連呼吸都放輕了。
紀氏揮手,“都下去。”
衆人如釋重負,忙低頭迅速退了出去。
“我怎麼管教妾室,她一個二房姑娘,攙和什麼?她的手未免也太長了。”紀氏暴跳如雷。
香菱不敢接話。
陳媽媽細心安慰道,“夫人您息怒,五小姐心善,而且說的話也沒有出格,不過就是看見了說了一句罷了,您啊,別放在心上。”
“哼,她心善?”紀氏冷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回吧。”
陳媽媽忙扶了她往外走。
見了玉姨娘,紀氏目光帶了一層陰冷,道,“數了多少了?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謝夫人關心,賤妾不累。”玉姨娘立即低眉順眼回道。
“那就好。”紀氏說了一句,擡腳進了屋。
……
紀氏剛換了輕便的衣服,靠在軟墊上這茶還沒喝一杯,外面就傳來的葉世林帶着怒氣的聲音,“這是在做什麼?”
紀氏就忙擱下了茶杯,起身一出屋子就見得葉世林站在廊下,一臉的的怒氣,而玉姨娘跪在地上給葉世林行禮,慘白着一張臉如是風中柔弱的花。
紀氏忙走了過去,朝葉世林屈膝行了禮,笑着解釋道,“老爺,玉姨娘數豆子爲勤兒和泊兒祈福呢,求菩薩保佑他們兩個高中呢。”
見得跪在廊下臉色如土,滿頭冷汗如豆子一般往下滴落的玉姨娘,又是看了眼地上還剩一小半的的豆子,葉世林眉頭更是緊皺了幾分扭頭看向紀氏,“祈福?”
聲音帶了幾分嚴厲。
紀氏壓着上涌的血氣,笑着點頭,“嗯。”
然後柔和地與玉姨娘道,“快起來吧,有你這份心意啊,神靈一定會庇佑勤兒和泊兒的。”
“謝夫人。”玉姨娘恭敬地謝了一句,然後起身,剛站了起來身子搖晃了兩下雙眼一閉一頭栽了下去。
“姨娘。”一旁的丫頭驚呼。
這賤人定是故意的!紀氏只恨不得把玉姨娘給撕了,面上卻是焦急道,“快擡進去,香菱你快去請大夫。”
“送姨娘回攏玉閣。”葉世林臉色陰沉。
“老爺,還是先擡進屋吧,等大夫來瞧了要是沒問題再送她回去。”紀氏一臉的着急和關懷。
“還是送她回去吧。”玉姨娘從小伺候在身邊,她的琴棋書畫都是他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所以在葉世林的心裡玉姨娘非同一般,他直接拂了紀氏的好意,轉身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回頭對紀氏道,“如今非常時刻,你多替兒子想想。”
紀氏嚥下嘴裡的腥甜味,柔順道,“是妾身考慮不周。”
葉世林拂袖而去。
陳媽媽和香雲兩人小心扶了紀氏進屋。
一進屋剛扶了她坐好,紀氏傾身往前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夫人。”陳媽媽與香雲駭然,陳媽媽更是要去叫人請大夫。
“我沒事。”紀氏罷手,“別大驚小怪的。”
陳媽媽知道她是被氣的,忙喚了人去煮安神的茶,又與香雲打了水給她淨了臉,叫了小丫頭進來把地上的血跡給擦了。
喝了安神的茶,紀氏半闔着眼睛倚在軟榻上像是睡着了,陳媽媽輕柔地給她揉着額角。
夕陽收起最後一抹餘暉的時候,陳媽媽想着要不要叫她起來用晚飯的時候,香菱進了屋。
“大夫怎麼說?”紀氏立即睜開了眼睛看向香菱問道。
香菱看了眼紀氏,低頭小心翼翼輕聲回道,“大夫說,玉姨娘……有了,兩個月了。”
紀氏嗓子一甜,血氣又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