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葉世林上衙門開始恢復了早出晚歸的狀態。
書院是要元宵後纔開學,所以葉錦泓,葉錦勤,葉錦泊兄弟三人就在外院的書房裡埋頭苦讀。
葉老夫人一邊打理庶務,一邊與李媽媽整理着這斷時間相中的孫媳婦人選,就這麼三個孫子,她自是不敢大意,怎麼着也都要娶幾個賢良淑德,端莊大方的孫媳婦回來。
這孫媳婦的人選,有門第顯赫的,也有門當戶對的,還有門第比葉家差一點,卻是都是風評甚好的人家,姑娘們也都是品性極好的。
當然葉老夫人是心裡有這麼一個數,具體還是要等孫子們科考後纔會開始着手。
府裡依舊是井然有序地忙碌了起來。
在家呆了那麼長的時間,葉錦泊也沒有能與容華單獨待一會,除非必要,容華就呆在海棠苑,葉錦泊去探望了好幾次,可是連院門都沒有踏足進去過。
原本他是打算着是自己過繼了過去,好親近。
可是,過繼的卻是葉錦勤,他爭取了也差點成功了,但卻是被自己的母親紀氏給生生攪沒了,母親要死要活地鬧,他自不敢忤逆一意孤行過繼出去。
而且,爲了母親他們兄妹三個都是在努力着。
然,這人嘛,越是見不着,他就越是想見,心裡如是有蟲子爬似的,日思夜想的非常難受,想着又是沒幾日又要去書院了,更是難受得緊,一想着明日就是元宵節了,葉錦泊頓時眼睛一亮有了注意,吩咐了司箋一番。
司箋聽了連連點頭出了門,出去了一趟就笑着回來了,“少爺,樓外樓已經預定完了,小的就按您的吩咐在太白樓訂了一個雅間,在三樓,視野很好。”
“賞你了。”葉錦泊伸手把手裡的書丟到了書案上,丟了塊銀子出來拋給了司箋,起身就往外走。
“謝少爺賞賜,少爺您去哪?”司箋高興地接了銀子,笑着追了上去。
“去給祖母請安。”
葉老夫人正聽管事媽媽回話,一見得葉錦泊過來忙讓管事媽媽退了出去,問道,“泊兒,你這會子怎麼過來了?是不是看書累了?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事?”對於三個孫子,葉老夫人最是疼愛,尤其是兩個嫡孫。
“我自然是來看祖母的。”葉錦泊笑着坐在了葉老夫人的旁邊。
“你這臭小子,油腔滑調。”葉老夫人笑罵了一句,不過眉開眼笑的臉上充滿了慈愛,笑着問道,“說罷,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
“不累的。”葉錦泊笑着輕輕搖了搖頭,“祖母,聽說今年元宵節的燈會是比往年都要好看呢,孫兒在朱雀街的太白樓定好了雅間,等明日晚上祖母您去看看那盛況。”
“這……。”葉老夫人有些猶豫,“雖是暖和了起來,但這晚上太冷,你們兄弟是馬上要科考了,這要是一個不慎,你們受了風寒可咋辦?”正是關鍵的時候,可不能出岔子。
“祖母,不會的,我們又不是風一吹就倒的文弱書生,出去看看燈,正好也可以散散心,總是呆在書房裡讀書,悶得很。”葉錦泊抱着葉老夫人的手臂直搖晃,撒嬌道,“祖母,您就答應了嘛。”
“好,好,好。”葉老夫人被他搖得頭昏,“就這一次,然後可就是要老老實實地讀書了,要玩可是要等得考完了再說。”三個孫子就要去書院,三人都很勤奮,聽葉錦泊這麼一說,葉老夫人也擔心三人太緊張了,這出去看看燈,猜猜謎倒可以放鬆放鬆,左右還有兩個月才考試。
“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葉錦泊討好地倒了杯茶給葉老夫人,“到時候祖母您和父親,我們都去。”
葉老夫人接了茶,搖頭笑道,“我把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了,就不去了。你們出去玩就是了。”
“那等回來了孫兒再把那燈會一一說給您聽。”葉錦泊笑道。
“好。”葉老夫人笑着點了下頭,擡頭對李媽媽道,“你去吩咐下去讓他們準備好馬車,還有這明日晚上跟着的人也好好挑選了。”
“是。”
葉錦泊陪着葉老夫人說了會話,然後才腳步輕快地告辭了。
……
葉老夫人不去,葉世林自然也不會跟着一衆小輩出去玩,所以到了翌日晚上,一家人吃了飯,葉老夫人吩咐了葉錦泓好好照顧弟妹一番就讓他們兄妹出了門。
這一年一度的元宵節,不少才子也都會出門賞燈,而且還會有猜謎和對對子,葉錦泓和葉錦勤兩人雖不如葉錦泊那麼雀躍,但兩人也很嚮往。
安排給容華姐妹三人是兩輛馬車,姐妹三人帶着丫頭這一輛馬車吧,擠,每人一輛也沒有必要。
所以葉老夫人就讓人給三人準備了兩輛馬車。
於是葉怡珠和葉怡月兩人一輛,容華帶了醉彤和流蘇,梨花一輛,還帶着一個興奮的小春天。
“春天,等會你可是要跟好了,不要丟了知道嗎?要是走散了,到時候你也不要亂跑,去約定地方等我們知道嗎?”梨花細心叮囑着春天說道。這人多,難免就會衝散,而且同樣的也會有人販子藉着混亂就拐小孩!
“知道了,春天一定不亂跑,一定會緊緊地跟着三位和小姐。”春天笑容燦爛。
“要是碰上了柺子,要怎麼辦?”流蘇開了口,這是要現學現教,這孩子的筋骨難得一見,自家小姐身邊的人太少了,如今她不過是八歲多,九歲不到,過上兩年年,定能成爲小姐得用之人,所以只要不會涉及到王爺那邊的東西,其餘的她和醉彤兩個都準備傾囊相授,想好好把春天培養出來。
“流蘇姐姐,要是他們人少,春天能打過他們就打,打不過就跑,要是他們人少但很厲害,或是他們人多,春天就跑,並呼救,萬一要是被抓了,那就是見機行事。”春天坐直了身子回道。
“要是小姐遇到了危險呢?”流蘇繼續問道。
“春天會捨命保護小姐。”春天異常認真。
梨花聽得兩人的話,嘴角直抽抽,不過她知道流蘇的厲害,流蘇的彪悍那次之後便是聞名整個葉府,府裡的丫頭見了她不是畢恭畢敬的打招呼,就是繞道而走。
更是知道在教春天,也都是爲了自家小姐好,所以也就安靜地坐在一旁沒有打擾,間或給容華添茶遞點心。
……
容華看着兩人一問一答,非常認真的樣子,不禁莞爾。
另同坐在一輛馬車裡的葉怡月與葉怡珠興奮地說着話。
葉錦泓兄弟三人是騎馬走在前頭。
夜幕低垂,街上車水馬龍,街道兩邊都掛滿紅色的燈籠,此時已經都點亮了,遠遠地望去,如是火龍一般,璀璨漂亮。
因是路上行人多,所以容華一行比平時多花了些時間纔到了太白樓。
樓下歡聲笑語十分的熱鬧,從大開的窗戶眺望而去,燈火輝煌非常的好看。
葉錦泊就提議說道,“站在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不若我們出去,回頭若是走散了,就到這裡來等,如何?大哥,你說呢?”
葉錦泓是大哥,這會自然是他來做決定。
當然是就是下去玩纔是熱鬧,葉錦泓當然不會不同意,“嗯,不過人多都小心些,珠兒,你照顧好五妹妹和六妹妹。”
“大哥放心。”葉怡珠點頭,端出了姐姐的風度來。
葉錦泓又是告誡一番,然後起身帶了他們出門,準備下樓,一衆剛是走到了一樓的大堂,碰上了西寧侯府的人。
一衆丫頭婆子侍衛簇擁着喬羽庭,喬茵喬羽辰兄妹三人。
面如冠玉,神采奕奕的喬羽庭站在中間,左手牽着粉雕玉琢的喬羽辰,右邊的是溫柔可人的喬茵。
“姐姐。”一見到容華一行人,喬羽辰眼眸一亮,立即呼了一聲,樂顛顛地朝着容華跑了過去。
“辰兒。”容華低頭看着他笑。
“姐姐,姐姐。”喬羽辰仰頭,白皙的肌膚泛着粉色,眼睛亮堂堂的如是閃爍的星星,眉開眼笑地問道,“姐姐也來賞燈嗎?”一個月未見,喬羽辰依舊熱情可愛。
“辰兒,不得無禮。”喬羽庭走了過來,朝喬羽辰伸出了手。
“大哥。”喬羽庭沒有過去,而是摟着容華的腿扭頭看向喬羽庭介紹道,“大哥,這是我姐姐。”
然後鬆開了手,有模有樣地朝葉錦泓幾人抱拳,行禮,“辰兒見過各位哥哥姐姐。”
“家弟頑劣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喬羽庭笑着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抱拳道。
葉錦泓忙是抱拳還禮,“世子言重了,四公子活潑可愛,着實令人喜歡。”
“見過世子。”容華朝他微微屈了屈膝。
“五姑娘。”喬羽庭笑着還了一禮,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臉上,如是沒有波瀾的湖水。
這個喬羽庭對她有敵意,這個認知,容華上次雖只是遠遠地看他了幾眼,但這個人卻是有着掩飾不去的敵意,對她的敵意!容華起了身,臉帶微笑,目光平靜。
喬羽庭眸色一深,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深意。
葉怡珠葉怡月,喬茵也上前都相互見了禮。
“大哥,姐姐也是來賞燈的,不如我們就和姐姐他們一起吧?”喬羽辰晃着喬羽庭的手,眉眼彎彎地問道。
“辰兒,王家哥哥姐姐都還在等着我們呢,而且,五姑娘他們肯定也約了朋友一起的,我們怎麼好打擾他們?”喬茵笑着摸了摸喬羽辰的肩,道。
“嗯,辰兒,我們得走了,讓王哥哥他們等久了可不好,你要是想姐姐了,回頭下帖子請她到家裡玩,不是更好?”喬羽庭低頭笑着看向他,柔聲道,“我們約好了時間的,父親和夫子教過你的,做人要守信用知道嗎?”
喬羽辰皺着小臉想了想,聽話地點了點頭,“好吧。”說着掙開了喬羽庭的手,走到了容華面前,道,“姐姐,我和大哥,三姐姐與王家哥哥姐姐約好了的,所以我們要先走了,辰兒就不能和姐姐一起玩了,回頭我給姐姐下帖子去我家裡玩可好?我有禮物要給姐姐……。”
說着喬羽辰有些難過,“本來辰兒想那日給舅舅拜年能見到見到姐姐,就把禮物送給姐姐的,可是二姐姐生病了,辰兒沒有去成舅舅家。”
“謝謝辰兒了,那辰兒先幫姐姐收着,回頭再給我。”容華笑道。
“嗯。”喬羽辰認真地點了點頭,仰頭,“那辰兒先走了,姐姐再見。”
說完又朝葉錦泓幾人告辭,“各位哥哥姐姐再見。”
喬羽庭看了眼容華,笑着拉了喬羽辰,帶了喬茵告辭離開。
看着喬羽庭幾人的背影,葉怡珠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哼,拽什麼拽,好像我們巴巴的要跟他們一起一樣!”
什麼人嗎?
好像是怕他們要和他們一起一般?有什麼了不起的?
葉怡珠說完又向眼容華,陰陽怪氣地說道,“姐姐弟弟的,你們倒是挺親熱!”
“珠兒。”葉錦泓皺着眉頭看向她。
葉怡珠哼了一聲扭頭。
“四姐姐,辰兒是喬夫人親生的兒子,他叫我一聲姐姐,我叫他一聲弟弟,哪錯了?”容華看向她淡淡地問道。
葉怡珠剛要還口,葉錦泓笑着先開了口,“四妹妹,五妹妹都少說兩句,我們是出來玩的,這沒得因爲旁人鬧得自家人不高興影響了遊玩的心情。”
葉怡珠就把話嚥了回去。
幾人就繼續往外走。
一盞盞的燈發出明亮的光芒與夜空的皓月相輝映,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小吃,雜耍,賣東西的,猜謎和對對子的熱鬧非凡。
行人臉上一個個都洋溢着幸福快樂的笑容。
一開始,一行人還是在一起的,不過很快就走散了。
葉錦泊是有心想要與容華單獨賞燈遊玩,然沒一會功夫,就是見着她帶着丫頭消失在人海中。
醉彤與流蘇兩人遊刃有餘地跟在容華的左右,梨花和春天遠遠地跟在身後,不過很快也淹沒在了人海中不見讓人影。容華也沒有擔心,梨花身上帶了銀兩,春天也是懂事的孩子即便是一個人也不會吃虧的,而且她觀察了人多,巡邏的官兵也多。
猜謎的地方,各種花燈如是盛開的花朵,下面垂着謎題沒,隨風飄揚煞是好看。
容華也不猜,只一邊走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着各上門掛的題目。走着走着,突前面涌來一大羣人,大聲笑着,有幾個人似是故意一般擋住了醉彤與流蘇的身形,竟然是練家子!
醉彤與流蘇對視了一眼,“小姐小心。”隨即兩人很是有默契地同時出招。
對方早有防備,一出手的便是六個人。
三對一。
聽得流蘇和醉彤的聲音,容華心裡一緊,剛是轉身鼻尖一陣清香襲來,瞬間失去了意識。
醉彤與流蘇兩人眼睜睜地看着她往下倒,可兩人卻是被人纏住脫不開身。
等容華的人被帶走了後,六人也藉着人流往撤。
流蘇拿出了信號彈發了信號,然後與醉彤兩人分開了行事,流蘇負責去追抓那六人,醉彤去尋容華。
幫忙的人也很快就趕到了,醉彤吩咐了幾個人去守着各城門以防人被帶出了城門,然後帶了其他人去尋人。
然而,偌大的京城,今日又是元宵節,人更是多,沒有尋到容華的一絲蹤跡。
倒是流蘇抓了住了一個人,與醉彤聯絡上了,找了個偏僻的空巷子,“說,是誰綁走我家小姐?”
那人目光在醉彤與流蘇的面上掃來掃去,嬉皮笑臉地道,“什麼小姐?我不知道。”
又是過年期間,自己也是給白家找了不少的麻煩,所以她估算着白凜應該是沒有空暇,所以今日的應該是另有其人。流蘇冷冷地地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們拉着我們做什麼?還不老實招來!”醉彤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見兩位姐姐長得好,所以想……。”那人吞了吞口水,看向醉彤與流蘇說道。
“不說是吧,是因爲我們長得好是吧?”流蘇邊說邊拿出了一把匕首,陰森森在他快比劃,“到底說還是不說。”
匕首散發着幽幽的光芒,那人嚇得臉都白了,“不……要,不……要。”
“你說還是不說?”流蘇手上的匕首輕輕往裡送。
那人頓時覺得大腿傳來一陣冰冷,哆嗦着道,“我說,我說。”但臉色突然一正,剛纔的吊兒郎當霎時不見,如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流蘇立即伸手扣住他的下巴,不過已然來不及。
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立即嚥了氣。
但一對一的話,不是她們的對手,但她們兩個在交手之中能感覺到,這些人功夫也還算是不錯的,比一般的侍衛要厲害很多,應該也是勳貴人家特意培養出來的暗衛!流蘇與醉彤神色更爲凝重。
醉彤扭頭吩咐一人道,“你立即去王府,把這邊的情況跟殿下稟告。”城門那邊有守着,要在京城裡挨家挨戶地尋人,必須王爺出手。
至於葉府的人,醉彤不認爲他們會着急擔心小姐安危,到時候,他們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葉家的名聲,小姐被人擄走會給葉家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那人點了下頭,立即消失在眼前。
“白家的人不太可能,而且我也注意着,京城白家並無異動。”所以會是誰?流蘇看向醉彤說道。
小姐是在面前被擄走的,兩人很自責。
“會不會是林律?”醉彤道。
流蘇頷首,“林律不定也出來賞燈了的,我們先尋人!”
兩人各自帶了幾個人,立即分頭行事!
……
月亮往西,人潮也漸漸散去,在約定好的太白樓,衆人卻是久久不見容華主僕三人,還有葉怡月也不見人影。
葉錦泓兄弟三人都臉色很焦急。
葉錦勤看向梨花與鈴鐺問道,“你們是在什麼地方與五妹妹,六妹妹散開的?”
“就是在猜謎的那,人多,一晃我和梨花就不見了小姐她們三個。”梨花一臉焦急。
“奴婢是在雜耍的地方和小姐失散的。”鈴鐺道。
“二哥,你不要着急,這五妹妹和六妹妹兩個又都不是孩子了,定是遇上什麼好玩的,或是碰上什麼朋友,所以耽擱了。”葉怡珠端着茶優雅地吹了吹,慢悠悠地說道,臉上並無半分急色。
“嗯,五妹妹身邊有流蘇呢,不會出什麼事的,倒是六妹妹是一個人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可別出什麼事纔好。”葉錦泓安慰葉錦勤說道。
派出去尋人的侍衛敲門了進了雅間,稟告道,“大少爺,沒有找到五小姐和六小姐。”
急得在屋裡走來走去的葉錦泊喝道,“沒找到?一羣飯桶,你們那麼多的人,怎麼兩個人都找不到?給我繼續去找!”
他又是氣,又是擔心,又是難過,他是想帶五妹妹出來看燈,人多,肯定是會走散的,所以他就跟着她,然,一個不留神,她們主僕三人都不見了。
他燈沒看賞,謎也沒有猜,兜了一晚上也沒有和她再是碰上!早知道,出來做什麼?在府裡,還能在祖母那多待會!
葉錦勤不放心,站了起來,“還是我去找找吧。”到底他如今是兩人的親兄長。
“我也去。”葉錦泊跟了他往外走。
葉錦泓身爲大哥,自也不坐不住,於是也起了身,對葉怡珠說道,“珠兒,你在這裡等着。”
葉怡珠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葉錦泓又把人都分派了三組,兄弟三人各自帶一對,兵分三路,約定一個時辰後不管是有沒有找到人,都得回來。
……
月華如霜,晚上依然如寒冬一般冷,遊玩的人都已經回了家,街上的攤販也都收了攤回家,三人回來後,都是一無所獲,臉色都很沉重。
緊跟在他們後面回來的還有醉彤。
“醉彤,小姐呢?”梨花忙拉着春天迎了上去,一邊着急問道一邊往她身後看去。
“大少爺,小姐和流蘇有些事情要處理,您先帶他們回去吧。”醉彤朝笑了下,與葉錦泓說道。
“那六妹妹是不是和她們在一起。”葉錦泓問道。
“沒有,怎麼六小姐還沒回來嗎?”醉彤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果然是不見葉怡月的身影。
“沒。”葉錦泓頭都大了。
“那奴婢就先告辭了。”醉彤纔不會管葉怡月的事,屈膝告辭。
“等會你們要是處理完了事,還是先過來這邊吧,許我們還在呢,既是一起出的門,還是一起回去的好。”葉錦泓說道。
“是,大少爺。”醉彤應了一聲,出了雅間。
“那死丫頭自己亂跑,我們不等了,先回去吧。”葉怡珠已經等得沒耐心了。
“大哥,不如你和三弟,四妹妹先回吧,我留在這裡等着就可以了。”葉錦勤提議道。
葉錦泓搖頭,“我們這個這樣子回去,不定把祖母嚇成什麼樣子,還是再等等吧,許六妹妹也是有事,今日是元宵節,晚上也不會有宵禁,晚一點回去無妨。”
葉錦泓說完,吩咐了人去尋葉怡月,並叫了夥計進來點了幾個菜和點心。
……
流蘇和醉彤等人遍尋不見的容華,這個時候幽幽睜開了眼睛,一睜開了眼睛,她立即就清醒了過來,騰地坐了起來。
薰香,四節風景的屏風,強上掛着一副氣勢磅礴的瀑布圖,上門題了一首詞。
中間的桌上鋪着梅花紋的布墊,頂端綴着流蘇。
桌上的燈幽幽散發着昏黃的光芒。
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姿背對着她站在窗前,一身雪白的衣裳在黑夜裡格外的醒目。
容華開口吐出了三個字,“喬羽庭。”聲音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喬羽庭緩緩轉過了身來,雪白的袍子如是帶了窗外的一抹月光,清冷如雪,“醒了。”
容華冷冷地看向他道,“喬羽庭,你瘋了,還是吃飽了沒事做?你我無冤無仇的,你把我擄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她是問了流蘇後,才決定出來的,不然有白凜那麼一個瘋子在,她怎麼會出來賞燈?不想,白凜是沒有出現,這喬羽庭卻是出了手。
顯然他是看出了醉彤和流蘇兩人有功夫,派人纏住她們兩個,然後順勢帶走了自己!
喬羽庭走到桌邊,伸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後纔看向容華道,“你說,明日我送你回葉府,會是什麼樣子?”
容華動了動手,發現可以動,翻身坐了起來,冷聲反問道,“你說呢?你抓我來這裡,難道就是爲了想強留我一晚上,然後想知道,明日會有什麼反應?”
“不全是。”喬羽庭放下了茶杯,轉身往容華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目光藏着冰冷,“五姑娘,想知道我爲何綁你來嗎?”
“不想!”容華毫不猶豫地回道。
“可我卻是想告訴你怎麼辦?”喬羽庭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因爲你是她的女兒。”
“你也是她的兒子。”這個她,自指的是顏氏,對於喬羽庭的話,容華一點都不意外。
顏氏現在是西寧侯夫人,是喬家的主母,他喬羽庭叫她母親!
喬羽庭看了她半刻,“你不恨她?她拋棄了你,這麼多年也沒有過問你,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恨?一點都不怨?”
“你恨她?”容華表情淡淡地反問了一句。她又不是真的葉容華,顏氏對於她來說可以說是一個陌生人。
而且,天要下雨,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娘已經嫁人!有什麼可恨的。
“恨!”喬羽庭吐了一個字,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你真的是不恨啊。”顏氏這些年沒有過問過她,因爲妹妹的病,加上顏氏有意避開,這些年來,顏氏與她竟然幾乎沒有在宴會上碰見過。
上次是難得機會,不僅是顏氏在,她在,還有喬羽辰也在。
因此,他算計了自己的弟弟和她。
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又是在喬羽辰的刺激下,她定會爆發,當着衆人的面把顏氏那溫柔賢淑的假面具給撕了下來。
但,到頭來算錯了她的反應,結果卻是害得妹妹發了病!
喬羽庭雙眸含恨,“我母親是因爲她而死的。”顏氏當年與西寧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只可惜,兩人都是已經定了親,只能遺憾各自成家。
後來,葉世軒和前西寧侯夫人兩人都死了,兩人才能得以重續前緣。
“母親身體向來硬朗,卻是突然暴斃而亡,是她害死了我母親。”當年他已經七八歲了,已經懂事了,一直對母親的死耿耿於懷懷疑母親是被人害死的,只是這些年也沒有查出證據。
顏氏面上溫柔慈愛,其實卻是個心狠的,若不是祖母護着,自己可能早就沒命了。
容華覺得自己好無辜,嘲諷地看向他道,“你懷疑你母親是被她害死的,而且,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母親的死是在我父親之前,所以那個時候我們還在錦州呢,請問她是怎麼害死她的!你不去找那真正的兇手算賬,來找我又是算什麼?”
“誰讓你是她的女兒!”喬羽庭目光轉而幽冷了起來,兇殘嗜血。
“所以——?”容華不動聲色地把特意帶在身上防身的匕首握住了手裡。
“這麼美的一張臉,也不知道滋味是如何?”喬羽庭伸出了手,往容華的臉撫去,不過在快要摸到的時候又頓住了手,目光森冷,“因爲你是她的女兒,所以,我要毀了你!”
他也想過對喬羽辰下手,把喬羽辰弄廢了,或是乾脆要了他的命,但他是自己的弟弟,動了手,父親肯定會震怒。
自己豈非是父親的對手?
到時候自己要是出了什麼事,妹妹怎麼辦?
“毀了我?”容華挑眉。
“嗯。”喬羽庭慢慢俯身,“到時候,你會身敗名裂,名聲盡毀,等着你你的下場就只有三個,一,自盡,二,出家當姑子,三,就是進我喬家,給我當個小妾!到時候她肯定也會痛不欲生,畢竟你是她的女兒,不是嗎?”
“是嗎?”容華冷笑,“我只當是被野狗咬了一口,我什麼要自盡,又爲什麼要出家當姑子?更爲何要自甘墮落給你當小妾?”
真是好大的口氣!
“果然是她的女兒,五姑娘就要比旁人看得開!”喬羽庭冷戾着一張臉,把手置在她的肩頭,往她身上壓去。
突然腰間一痛,喬羽庭頓住了動作臉色驚愕地看向容華,隨即手掌往她脖子掐去,“你,好大的膽子!”
“謬讚。”容華冷笑着道,“你自己掂量掂量,是我刀子快,還是你的手快?”
總之是,在他掐死她之前,她會捅他幾刀,拉上他一起去地府作伴。
“真真是小瞧你了,一個大家閨秀的身上還帶着兇器!”喬羽庭在心裡掂量了一番,收住了手,道,“是我大意了。”
匕首入肉了幾分,鮮血慢慢地暈染了白色的衣裳上,如是緩緩綻放的紅花。
喬羽庭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定定看了兩眼容華,突的就一笑,“我就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無姑娘還是把刀子拿開吧。”這刀子刺在肉裡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喬羽庭起身一分,容華就跟着動一分,冷聲道,“你覺得我會那麼傻?”自己這一拿開,就被他掣肘,到時候就真的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也不知道流蘇和醉彤找來沒?
喬羽庭就不動了,皺着眉頭低頭。
握住匕首的手,纖細白皙,卻是一點都沒有顫抖,握得穩穩地,而且他還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力度。
匕首刃如秋霜,散發着森森的冷光,是難得一見好匕首,吹毛斷髮。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動,她就毫不猶豫地捅進去!
這匕首再是往裡送會傷及肺腑,所以他不敢妄動,“那五姑娘想如何?”喬羽庭放鬆了臉色,語氣賞臉。
“通知我的婢女,讓她們兩個來接我。”容華道。
“好。”喬羽庭點頭,喚道,“談生。”
小廝談生很快推門走了進來,一見裡面的情況,驚得立即變了臉,“世子。”
隨即惡狠狠地看向容華,“快放開我家世子,不然叫你好看!”
“在你叫我好看之前,我先讓你家世子好看!”容華睨了他一眼,手上的匕首往裡送了一分。
喬羽庭微蹙了下眉頭,衣裳上的血跡更是暈開了些。
“好,好,你別動,你別動,千萬別傷着了世子。”談生忙道。
“通知那兩個丫頭過來她們的主子。”喬羽庭吩咐道。
見自家世子蒼白的臉,談生忙不迭點了點頭轉身立即出了雅間去通知人。
“不僅是有兩個身手不錯的丫頭,身上也帶着匕首,你可是越發的令人好奇。”喬羽庭笑了下,問道,“冒昧問一句,五姑娘你那兩個丫頭是哪來的?”葉家應該是不可能的。
容華但笑不語。
“現在我的人都去通知了,你的丫頭很快會來了,你是不是可以拿開了?而且這茶樓的客人也不少。”
“誰知道你會不會待我一鬆手,就立即帶了我換了地方?”容華半點都沒有拿開的意思。
喬羽庭皺着眉頭道,“你可是真是多疑。”如此冷靜從容,一點都不像是個與妹妹一般大的閨秀!
“總比被人當做砧板上的魚肉強。”容華冷笑。
喬羽庭是在是慪火,知道說下去也沒有用,沒得還會顯得自己太窩囊,所以就沒有開口。
一室的安靜。
醉彤與流蘇一得了消息就立即派了一個人去王府稟告消息,然後兩人帶了其餘人立即趕往茶樓。
“小姐!”兩人推開了門,見得容華安然無恙,心纔是徹底放了回去。
“好了,現在可以放開了吧?竟是一點都不相信我!”喬羽庭衣服已經紅了一片。
“這是你今日擄我的代價!給我記好了,你們自家的事情,下次不要再牽連到我的頭上來!”自己的幫手來了,容華毫不猶豫地把匕首往裡一送,然後利落地拔了出來,站了起來。
談生嚇得臉色一白忙跑了過去,扶住了喬羽庭,並立即呼了一聲,“來人。”
喬羽庭腹部頓時血流如注,臉色更加的慘白,他伸手捂住了傷口,“不許走,你給我站住!”
醉彤與流蘇兩人身上的殺氣頓現護住了容華往外走。
流蘇冷冷地回頭看向喬羽庭,“喬世子,你要是想兵戎相見,我們奉陪到底!”
屋裡的氣氛也遽然緊張了起來。
容華直接拉開了門,腳還沒有邁出去,對面雅間的門,也倏然拉了開來,兩個熟悉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一個是容顏雋秀,英俊瀟灑的林律,另一個是溫婉如水的葉怡月。林律臉上帶着溫柔的笑,葉怡月則是含羞帶怯,一臉的嬌俏!
兩人見得容華,頓時一驚。
葉怡月臉色刷的一白,惶恐問道,“五……五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喬羽庭捂住着傷口臉色蒼白也走到了容華的身邊,林律一見喬羽庭臉上的驚訝頓時化成了憤怒,黑着臉伸手指了指容華,又是指了指喬羽庭,憤然詰問道,“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竟是一副抓住妻子紅杏出牆的神色和口吻。
“林世子,覺得我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呢?”容華淡淡地看了眼葉怡月,脣角含笑看向林律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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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退親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