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氏彷彿聽故事一樣聽兒子講述自己的遭遇,雖然兒子沒有怎麼提渾河血戰。
但她知道那一戰一定非常兇險,不然不會四千人只活下來了不到百人。
自己兒子是經歷怎樣的血戰才死裡逃生,聽到這裡時她強忍住眼中的淚水。
當聽到兒子被吊在復州城頭半個月時,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滑眶而出,兒子這兩年可是受苦了。
聽到兒子已經成親時,她張大了嘴巴!她剛纔還想着讓二嬸幫忙找個合適的姑娘呢!沒想到兒子已經成親,巨大的喜悅讓她開心地笑了,聽到跟兒子回家就能抱孫子,樂得藍氏眼睛都快笑沒了。
最後聽到兒子打聽楊泉家的消息時,藍氏的臉頓時僵住了。好半天才說道:“哎!楊氏也是苦命之人,年紀輕輕就帶了個兒子守寡。
原本家裡的四畝山田還被自家的三叔給搶走,楊氏沒有辦法,帶着兒子回了孃家。如今渝城可是被大梁的人馬佔據,也不知道他們娘倆怎麼樣了。哎!”
一提到楊泉家,藍氏就是一陣長吁短嘆。當初二人一起參加的白桿兵,又是一同出征去的遼東。如今兒子回來了,楊泉卻命喪黃泉。孤兒寡母又受人欺負,如今還是否活在人世都是兩說,怎麼不讓藍氏一陣長吁短嘆。
聽到楊氏被自家三叔逼走,藍貴田的眼眉就豎了起來。他的拳頭攥得緊緊地,想起割斷繩子掉下去的楊泉。
想起楊泉臨死前的囑託,藍貴田再也坐不住了,他擡步就在走出屋子。
“站住!兒啊!娘知道你跟楊家小子關係好,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咱們外姓人不好插手,更何況楊家可是大戶,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藍氏拉住兒子說道。
藍貴田倔強地說道:“娘!楊泉爲了不連累兒子,自己割斷繩子掉下懸崖摔死。兒子欠他一條命,更何況兒子答應楊泉要照顧好他的妻兒,大丈夫怎能言而無信!”
“這樣啊!”藍氏有些動搖了,她真的不願意兒子與村中大戶楊家發生衝突。
當下說道:“兒啊!怎麼的也得吃過飯再去楊家理論,到時再叫上幾人一同前去纔是萬全之策!”
楊泉聽到母親的話點了點頭,自己剛回家就往出跑實在不合適。當下掏出身上的銀子遞給母親說道:“孃親!兒子已經有很多銀子,您不必省着用,到了濟州島咱們家裡還有幾個倭女侍候着呢!”
藍氏越看兒子越喜歡,他不要求兒子大富大貴,只要平安比什麼都強。
藍氏帶上一錠銀子出門去買米買肉,今個兒子回來一定要做上兒子最愛吃的飯菜。
……
午飯過後楊家大院中坐滿了人,一個年長的老者當先說道:“去遼東的娃仔回來了不少,聽說他們懷裡都揣着幾十兩的銀子。每人還分了數十畝的田地,一個個狂的不得了,花錢大手大腳根本不打聽價錢!”
在他旁邊的老者也說道:“可憐楊泉那孩子,怎麼就這麼短命?要是他也能活下來,咱們不也能跟着沾沾光?……”
老者沒說完,他身邊一個滿臉陰鬱的年輕人開口了:“爹!憑什麼活着人有大把的銀子,泉哥就什麼都沒有?等下我就去少將軍家去鬧,不給咱們幾十兩銀子絕不罷休!”
聽到兒子的話老者眼睛一亮,接着就暗淡下去。“兒啊!秦石年紀不大,但那可是老夫人的親侄子!咱們要是去鬧,被打出來是小。這人可就丟大發了,以後還讓咱們楊家如何在村中立足?”
年輕人卻滿不在乎,“爹!如今是大多數的人了都沒回來,就他們幾個回來說明了什麼?他們就是貪生怕死,在戰場上逃走了。將他人丟在戰場上,他們還有臉將咱們打出來?搞不好老夫人回來第一個就要拿他們開刀!這可是個好機會,就算啥也沒有鬧出來咱們也沒有損失,您說是嗎?”
老者看了兒子一眼,暗自想到:自己這個兒子好吃懶做,膽小怕事。人家都搶着當兵,他卻躲着走。
最近幾年又迷戀上了賭博,把分給他的五畝山田都給輸了個精光。到現在三十出頭,還沒找到個媳婦。
楊泉侄子戰死的消息傳來,他爲了兒子上門收回了楊泉家的山田。讓楊泉的媳婦嫁給自己的兒子,這樣自己兒子有了媳婦就能收收心,家裡的山田也不至於隨孤兒寡母便宜了外人。
可他沒想到楊氏剛烈無比,二十三歲的她帶着年幼的兒子依然回了孃家。
這件事在族中鬧的滿城風雨,楊家的臉全是丟盡了。好在時間可以平復一切,一年多時間過去了,事情也漸漸地被人淡忘。
如今兒子再次提起,他又想起楊氏離去時的眼神,還有那個七歲孩子眼中的怨恨。
他不由得看向楊家當家做主的大哥,投過去詢問的目光。
年紀大的老者猶豫了下說道:“讓青竹去鬧下也未嘗不可,最多就是挨頓揍而已。都是同村之人,想那少將軍也不能下狠手。青竹!你可想好了,搞不好可能會挨頓揍,到時可別怪大伯沒有提醒你!”
楊青竹聽到可能會捱揍,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但他一想到身上的債務,又向前邁出了一步。
不就是捱揍嘛!每次被債主逼上門來不都挨自家老子的揍,多挨一次也無妨。
只要能弄來銀子,就能還上一直欠的銀子。到時自己手頭又有錢了,鎮上頭牌鳳姐那裡又能快活一把。
沒準銀子夠多還能把鳳姐贖回家慢慢玩,越長越開心的他說道:“大伯!您放心,不就是撒潑耍賴嘛!別的不行,這個我拿手,您就瞧好吧!”
聽到兒子的話,老者搖了搖頭。自己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才生出這樣一個兒子,希望兒子有了銀子能學乖一點。
到時拿銀子給她娶個媳婦,讓他能安下心來過日子,要是在能給他生個大胖孫子就更好了!
......
藍貴田吃完飯就向秦石的府邸走去,他聽了老孃的話要先找少將軍商量一下。
離得老遠就看見秦府門前圍了很多看熱鬧的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