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京吏部出來,朱常洛的臉色卻是不大好看,想起方纔那位侍郎客氣而疏離的神色便是心中一嘆,他果然還是高估了這些官員的節操,他分明記得昨日宴飲之上,這位侍郎還是言笑晏晏,十分熱情,沒想到僅僅是一天的時間,就換了一副臉色。』』『
雖然仍舊恭敬,但是態度卻是拒人千里,今天他到這兒來,名義上是要商討關於壽王府王府官人選的問題,但是實際上呢,吏部早已經擬好了一份名單,朱常洛只有答應的份,充其量也不過是將其中不甚緊要的職位替換下來幾個給自己人,其他的卻是無能爲力。
而且只要他一露出這方面的意思,對方就開始大倒苦水,說京中送來了多少公文簽押,催着他儘快上交名單,情知這侍郎定是收到了京中的某些暗示,故而朱常洛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便轉身出了吏部……
不過更讓他感到憂心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今天的名單中並沒有王府長史的人選,明制,王府置長史司,設左,右長史各一名,掌王府之政訟,輔相規諷以匡王失,率府僚各供乃事,而總其庶務焉。凡請名、請封、請婚、請恩澤,及陳謝、進獻表啓、書疏,長史爲王奏上。若王有過,則詰長史。
簡單點說,長史的設置,是由丞相演變過來的,其主要職責在於監察親王的行爲,並且替親王處理封地內的各種事務。
理論上來說,朱常洛如今既然已經就藩,那麼他府中的一切事務,長史都有權力插手,大到選王妃,小到向朝廷遞送的公文,都是由長史負責,權責不可謂不大!
甚至於有些弱勢的郡王,會受制於府中長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如此重要的職位,皇帝不可能放棄摻沙子的機會,這一點朱常洛清楚的很,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長史的身份竟然保密的如此嚴格,就連南京吏部都不清楚人選是誰,可就不是什麼好兆頭了……
“殿下,我們接下來去哪?”
上了馬車,孫平恭敬的問道,他當然看得出來,今天自家殿下的心情不怎麼好,說話之間也多了幾分小心。
“去魏國公府!”
朱常洛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這麼早就去見徐弘基的,畢竟他如今纔剛剛來到應天,並不清楚魏國公那邊對於自己的態度,貿然拜訪有些不大合適,但是如今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緩緩接近了,他必須儘快處理好應天這邊的事情,然後趕回平安府,爭取在朝廷派遣的長史到來之前,站穩腳跟!
…………
早在大明朝建國的時候,太祖皇帝就立下鐵律,王爵不授異姓,也就是說,無論你立了多大的功,都不可能被封王,故而在勳貴當中,最高等級的爵位,就是國公!
但是要知道規矩是人定的,凡事都有例外,魏國公徐達就是如此,他乃是跟隨成祖皇帝打天下的人,其女徐氏是成祖皇帝登基前的燕王妃,登基後的皇后,生前便被授予魏國公的封號,準世襲罔替,死後更是被追封爲中山王,成爲明朝歷史上唯一一個異姓王爵。
尊榮不可謂不盛,而且更重要的是,作爲皇帝最信任的勳戚,魏國公從來都不是一個空頭名號,而是實實在在的握有實權,爲皇帝鎮守應天,可不是說說而已。
南京守備的這個職位就是在魏國公府中代代相傳的,每一代的魏國公能力足夠之時皆會接掌南京守備之職,絕無例外!
而如今的魏國公徐弘基,已經是第十代魏國公了,年前剛剛襲爵,如今不過二十歲上下,但是已經入職中軍都督府僉書,開始學習軍法,爲以後做準備了……
魏國公府。
作爲大明朝最高等級的國公府邸,魏國公府的規制已經和普通的郡王府相差不遠,而且這座府邸乃是當初成祖皇帝欽賜,歷史意義厚重的很。
早在昨天,朱常洛就已經遞上來名帖,說自己不日即將拜訪,今天過來之前也提前派了人知會,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徐弘基竟然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不僅僅是中門打開,府中下人僕婢盡皆出門迎候,就連徐弘基本人都穿着厚重的公服在大門前出迎,簡直比昨天城門處的陣仗都不遑多讓。
“臣魏國公徐弘基參見壽王殿下!”
朱常洛下了馬車,便聽到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人拱了拱手,開口說道。
不必想,這定是年前剛剛襲爵的新任魏國公了,乍看之下,這位魏國公着實的身子着實是有些單薄,尤其是穿着一身厚重的公服,在這太陽下迎候,額頭上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臉色更是微微有些蒼白,但是聲音卻是口齒清晰,讓人心生好感。
見此情景,朱常洛心中不免有幾分奇怪,要知道,以徐家的勢力和地位,完全不用這般大禮相迎,而且魏國公世代都是皇帝的親信,可他這個壽王卻是出了名了不受皇帝喜愛,如今徐家擺出這麼大的陣仗迎接他,難道就不怕京城那邊得到消息會不高興嗎?
不過無論如何,人家既然一番好意,朱常洛自然是不能不接的,上前同樣拱手回禮,朱常洛開口道。
“魏國公客氣了,本王初到應天府,仰慕中山王功績,故而冒昧前來瞻仰一二,沒想到給魏國公帶來如此大的麻煩,着實是有些過意不去……”
倒是徐弘基勉強一笑,是真的勉強一笑,看得出來他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已經是在硬撐着了。
不過聲音卻是清朗的緊,開口說道。
“殿下不必如此,禮法不可倫廢,今上未有嫡子,殿下身爲皇長子,自當正位東宮,魏國公府對此毫無異議,請殿下放心!”
這句話一出,卻是真正讓朱常洛有些震驚了。
要知道,魏國公可不是一般的勳戚,毫不誇張的說,他是整個大明朝勳戚的領頭人,尤其是當着這般大庭廣衆說出來的話,那可是會被直接當做口實和政治主張蔓延開來的。
雖然有許多文臣一直在堅持不懈的請立太子,但是徐弘基這般斬釘截鐵的話,幾乎已經等同於宣告了魏國公府的立場,難道說他真的不怕遠在京師的皇帝生氣嗎?
ps:實在不好意思,睡過頭了,嗚嗚~
下一章在努力寫當中,儘量十一點之前,還有,又重新查了典籍才現,萬曆二十三年魏國公竟然已經傳到第十代了,這幾年更迭的太快了,應該是徐弘基,不是徐邦瑞,前一章已經修改,請大家諒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