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無論如今的魏國公徐弘基如何的年幼,如何的根基不穩,都無法改變的一點就是,魏國公府在應天府這個地界上,是毫無疑問的地頭蛇!
或許徐弘基自己本人暫時並沒有實權,但是魏國公府這麼多年以來積累下來的人脈和能夠調動起來的資源,卻是無比龐大的,這一點從徐弘基能夠壓制應天府其他的勳戚就可以看出,所以雖然嘴上將徐弘基貶的一文不名,但是實際上,朱常洛從來都沒有看輕過他。
他今天如此囂張而高調,絕不是簡簡單單的泄憤而已,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事情讓朱常洛清楚的看到了,他雖然已經到了應天府,但是朱翊鈞並沒有打算任由他展,魏國公府明顯就是朱翊鈞派來對付他的人,朱常洛沒有狂妄自大到能夠說服徐弘基改變主意支持自己。
那麼也就是說和魏國公府成爲敵人早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既然如此,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時間之內瞭解清楚對方的實力,至少是在明面上的實力,畢竟自己未來還要在南直隸呆上不少時間……
朱常洛今天故意在這裡等了許久,就是爲了看看,徐弘基面對他這位親王的挑釁,究竟會用什麼法子來保住自己應天府勳戚領頭人的位置,或者說……搬出什麼人來替他出頭……
現在看來,想必這個人就是周世選了吧……
“既然殿下對魏國公的爵位沒有異議,就請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了!我們還是來談正事吧,敢問殿下,如此大動干戈調集王府衛隊到此所爲何事?”
周世選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身子卻是挺拔的很,一點都不像那些佝僂的老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有時候朱常洛甚至覺得,他是不是和陳良弼掉了個個,怎麼這位文官身上盡是剛硬之氣,而反倒陳良弼像個儒雅的文士。
不過就算再不像個文官,周世選文官的身份也是實打實的,嘉靖四十一年進士及第,師從前輔高拱門下,從刑部做起,歷任常州府推官,以剛毅清廉著稱,成爲南京兵部尚書之後,更是數度親臨海上,打擊倭寇,名聲和風評都很好。
也正因如此,皇帝纔會放心的將他放在南京協同守備的位置上!
不得不說,老大人幹了一輩子刑名軍務,身上自然而然的蘊養出一身氣勢,稍稍一放,便讓嘈雜的四周瞬間變得平靜下來。
“嗯?這話難道不應該本王來問周尚書嗎?您和陳守備公務繁忙,如何有空聯袂而來?難道也是來拜訪武安侯的嗎?”
朱常洛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樣子,無辜的開口問道,樣子真誠的很。
頓時讓在場的人大跌眼鏡,明白了什麼叫無恥!
你帶着幾百人的衛隊堵住人家府邸的前後大門足足一個多時辰,而且囂張無比的叫人出來,現在告訴我是來拜訪武安侯的?
“哼,殿下當我等都是傻子嗎?你帶着這麼多衛隊前來,封鎖了整個武安侯府,分明就是不懷好意,打算圍攻侯府,如今巧言令色,以爲這樣就能逃脫罪責嗎?”
周世選還沒說話,徐弘基已經忍不住跳了出去說道。
實在不是他心性不足,而是朱常洛實在是太無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朱常洛今天上門就是來鬧事兒的,但是他現在居然說是來訪客?
誰家訪客帶着幾百個全副武裝的衛隊?!
不過話剛說完,徐弘基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漲紅,因爲他瞧見朱常洛擡起手,身子微微顫抖,滿懷悲憤的說道。
“姓徐的你欺人太甚!竟然如此誣陷本王,本王定要上奏陛下,請他爲本王做主!”
樣子活脫脫就是在模仿徐弘基方纔的樣子,就連神態和話語都惟妙惟肖,氣的徐弘基腦子一充血,臉色紅成了猴屁股。
“你,你簡直是有損皇家體面!”
憋了半天,徐弘基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無他,因爲他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話來了,總不能說你模仿我吧!
不過朱常洛早就等着他這句話了,幾乎是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朱常洛就衝了上去,揪着徐弘基的衣領,手握成拳,兇巴巴的說道。
“你給本王再說一遍!”
朱常洛雖然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體格也算不上壯碩,但是至少比體弱多病的徐弘基要強得多了,幾乎是毫不費力,就將徐弘基拎了起來。
而且這臉色變化之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而且誰也沒有想到,朱常洛竟然這麼不顧身份,一位親王和一位國公當街鬥毆?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殿下住手!成何體統!”
周世選臉色一沉,開口喝道。
他也沒有想到朱常洛竟然如此衝動,當街就要上演全武行,今天要是真的打起來,傳到京城當中去,那他們的人可就丟大了!
陳良弼更直接,直接伸手分開了朱常洛二人,不得不說,這位看起來頗像個文士的南京守備,手上的力道真是大,握住朱常洛的手腕彷彿鐵鉗,一用力就將朱常洛拉了回來。
“陳守備,周尚書,你們都看到了,不是本王不給他面子,是這個姓徐的欺人太甚,無端辱罵本王,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要替本王做主啊!”
很明顯,某人深諳惡人先告狀的精髓,被拉開之後不氣不惱,反倒一臉悲憤的開口說道。
頓時讓準備開口訓斥的周世選微微一滯,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愣了片刻只能無奈的開口道。
“殿下莫要胡鬧,若是真有不滿,上奏朝廷,陛下自會論斷!今天殿下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究竟意欲何爲?若是來拜訪武安侯,爲何將整座府邸封鎖不準進出,還請給老夫一個交代!”
在場之人唯有周世選有這個資格在朱常洛面前如此說話,無他,因爲他乃是南京六部尚書之一,雖然這個職位遠沒有南京協同守備有含金量,但是不要忘了,如今的南京六部尚書可都兼着教導朱常洛的責任,稱一聲老師也不爲過,也正是因此,徐弘基纔會選擇將周世選搬了過來,就是篤定朱常洛肯定不敢冒犯周世選。
畢竟尊師重道是當前的主流,一個不尊師的人,絕對會被士林所不恥的!
不得不說,徐弘基料的很準,朱常洛之所以一直針對着徐弘基窮追猛打,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在場之人只有他最好欺負了,陳良弼是自己人,而周世選則是他名義上的老師,誰都惹不起,只剩下一個徐弘基看起來只有一個爵位傍身,不欺負他欺負誰!
不過聽到周世選的問話,朱常洛的眼神卻是有些狐疑,似乎……這位兵部尚書並沒有那麼強烈的針對他的意思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