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胤怒氣衝衝的聲音迴盪在王府的主殿當中,惹得在場的人都是皺眉不已。..
不過不同的是,他徐弘胤的身後,長史司的一干官員立刻跟着他站了起來,堅定的站到了徐弘胤的身後,明顯是他的親信之輩,而其他紀善所,良醫所,典儀所等幾個品級較低的官員則是尷尬的站在原地,既不敢落座,又沒有隨同徐弘胤一起質問朱常洛。
這般情景盡皆被朱常洛收入眼底,對於這些人的親疏之別也就大致有了判斷,總的來說,長史司除了一個沒什麼權力的右長史趙士楨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徐弘胤的親信,像典膳所,奉祠所,典寶所,工正所這些有些實權的地方,也都是他的人,而像紀善所,良醫所,典儀所這些沒油水的小地方,則是他的,沒有安插親信。
與此同時,朱常洛也是臉色一沉,狀若不悅的開口道。
“楊榮,這是怎麼回事?本王不是說了,讓你仔細檢查好這次議事要用的東西嗎?怎麼會出現如此大的差錯?”
口氣陰沉,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朱常洛險些出洋相一樣。
而一旁的楊榮微微一愣,明顯是沒有料到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要知道,雖然他纔是朝廷任命的奉承正,名義上負責親王的衣食起居,但是問題是,這次的佈置完全和他沒一點關係啊……
有心想要開口否認,眼神一瞟卻是望見了朱常洛若有所思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頓時改口。
“殿下恕罪,是奴婢檢查不周,請殿下責罰!”
朱常洛微微有些詫異,他本覺得楊榮和徐弘胤都是朝廷派來的,立場應該一致,故而才特意將楊榮推了出來,倒是沒想到這個楊榮是個伶俐的角色。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閃爍了一瞬間,片刻之後,朱常洛便眼眸微闔,開口道。
“既是如此,你下去之後便自去審理所領板子去吧!”
王府有自己的審理機構,名爲審理所,同樣在長史司所轄之下,朱常洛這麼說可算是給足了徐弘胤面子了。
不過可惜的是,明顯有人給臉不要……
“殿下當下官是三歲小孩不成?今日之事若無殿下授意,楊榮又怎敢如此?此事下官定要上奏朝廷!”
眼見朱常洛服了軟,徐弘胤的氣勢更加囂張,甩了甩袖子高聲開口道。
在他朱常洛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等朝廷收去他手中的人馬,王府的大權遲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如今如此被羞辱,豈能善罷甘休?
“哦?如此小事,徐長史真的要鬧得上奏朝廷這般大的動靜嗎?”
朱常洛眼神微眯,口氣淡淡,但是卻不同於方纔強裝不悅的感覺,熟悉他的人,都能從其中聽到一絲危險的意味。
可惜的是,徐弘胤明顯不是那種識時務的人,這句話在他眼中已經是朱常洛在服軟的標誌了。
“殿下此言差矣,下官身爲長史,身負勸諫之責,殿下若有錯,自然也當致歉,否則的話,下官也只好上稟朝廷,請皇上做主了!”
這就是在作死了,歷朝以來,哪有臣子敢說君上有錯的?
雖然朱常洛現在不是皇帝,但是別忘了,他們也不是一般的朝臣,某種意義上來說,王府官就是親王的臣子,徐弘胤這般舉動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狂妄囂張了,簡直是想要明目張膽的騎到朱常洛的脖子上了。
不過奇怪的是,朱常洛卻並不生氣,反而是緩緩起身,微笑着掃視着底下的一干王府官吏,輕聲開口道。
“卿等也覺得徐長史所言有理嗎?”
口氣輕描淡寫,但是除了膨脹到不能自已的徐弘胤,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出了眼前這位少年話語當中蘊藏的怒火,右長史趙士楨第一個站了出來,開口說道。
“徐長史未免小題大做了吧?殿下並非有意,也已經責罰有關人等,徐長史卻如此欺人,豈是爲臣之道?”
在場之人,大部分都是徐弘胤帶過來的人,只有趙士楨是當初朱常洛點名要來的,雖然並沒有順利的將他安置到王府護衛指揮使司,但是右長史的官位,卻也不是一個區區的鴻臚寺主簿能夠比的。
趙士楨在京中混跡了這麼多年,大小也有幾分人脈,費了番功夫還是將朱常洛點名要他的事情打聽了出來,或許對於別人來說,王府官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爲沒有特殊原因的話很難升遷,但是對於趙士楨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
無他,因爲趙士楨的出身並不好,他並非是科舉出身,而是監生出身,因爲寫的一手好字,才得了皇帝的青眼,一時興起封了他個鴻臚寺主簿的官。
但是像他這種得官在士林中是極爲鄙夷的,被認爲是倖進之徒,而皇帝明顯也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他在鴻臚寺當中可謂受盡了白眼,而且幾乎不可能有任何升遷的可能。
如今被朱常洛轉調來王府做右長史,對於他來說不吝於再造之恩,故而對於徐弘胤的這種囂張姿態,趙士楨是第一個站出來的,而且態度相當的堅定。
“哼,趙長史到現在還未見過長史大印吧,王府大事非倖進之徒可置喙,趙長史還是好好的寫字去吧!”
徐弘胤冷笑一聲,不屑的開口道。
對於他的這個副手,他自然是提前就打聽過,不過是一個憑着書法倖進之輩而已,何況大明朝以左爲尊,左長史和右長史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地位卻天差地別。
單說這長史大印是被他徐弘胤保管着,就能者的差別。
進府這些日子以來,徐弘胤幾乎事事都要插上一手,但是趙士楨卻是隻能日日坐在房中習字,固然是因爲府中大部分都是徐弘胤的人,但是也可以右長史的差別。
趙士楨的臉色漲紅,卻是說不出話來,一直以來,他身上都掛着倖進之徒的帽子,最難受的是,他還無法反駁,就像現在一般。
徐弘胤可以肆無忌憚的嘲諷他,但是他卻不能反駁一句,因爲……他本就不是走的正途得官,心裡先就矮了一頭……
見此情景,朱常洛卻是暗自搖了搖頭,他自然清楚趙士楨的來歷,但是他更清楚的是,此人的才能根本就不在做官之上,尷尬的樣子,有心開口替他解圍,卻不料自己還未開口,就聽到一道生氣的聲音響起。
“徐長史如此依仗權柄,強逼殿下,實在有失人臣之道,蔑視同僚,羞辱朝廷命官,有失爲官之德,楊漣不才,卻也羞於爾這等無道無德之人同殿爲官!”
如果說方纔趙士楨挺身而出還在朱常洛的預料範圍之內的話,那麼眼下的這個人就着實讓他有些意外的。
循着聲音出的位置,朱常洛的目光一路向前,最終停在了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身上,此人身穿青綠色官袍,雙手握拳,臉色漲紅,神情激憤,站的位置,竟是出自最沒有實權的紀善所……
不過……楊漣?
朱常洛心中微動,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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