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可是名爲番薯,最早出現於福州府?”
出乎朱常洛意料的是,陳良弼沉吟了片刻,卻是悠悠的開口說道。』
“本侯曾經見過此物,的確能夠畝產極高,可口感不好,與稻米小麥差別甚大,且食多容易脹氣,不過的確可解旱災之急!”
朱常洛恍然,他就知道,這年代能夠混到陳良弼這個位置上的人又怎麼會是傻子?
他所掌握的信息必定比自己要全面的多,何況福州府如今已經大面積鋪開了這種番薯,陳良弼沒聽說過纔不正常!
“既然陳守備知道此物,本王也就不過多贅言了,此物雖有缺點,但大災之年,性命爲本,此物能夠飽人,便是最大的有點,懇請陳守備以南直隸萬民爲念,下令使民廣種此物!”
既然陳良弼清楚這東西,那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陳良弼開口道。
“殿下此言有理,此物雖口感不佳,但災年糧食彌足珍貴,此物畝產足可彌補其缺點!本侯回頭便安排下去,在南直隸各縣推廣此番薯!”
朱常洛這下才算是鬆了口氣,他倒真不是在說瞎話,在他的印象當中,明年的確是南直隸多年一來未經歷過的大旱之年。
雖然到最後動用蘇杭之力勉強度過了災年,但是也因此導致明帝國元氣大傷,後來又爆了第二次朝鮮戰役,最終才徹底激化了社會矛盾,使得地方起義頻繁出現……
如今有了陳良弼的這個保證,至少可以令南直隸平安度過這場大旱。
“不過……”
陳良弼卻是挑眉看了一眼朱常洛,再度開口道。
“殿下當知,此事說易行難,若是憑本侯的一紙令諭,怕是效力有限啊!”
“那……陳守備的意思是……”
朱常洛莫名的感覺到頭皮麻,有種不祥的預感。
“此事既是殿下倡,本侯豈能貪功?”
陳良弼笑眯眯的說道,卻是讓朱常洛一陣苦笑。
果然這些身居高位的老傢伙沒有一個是好糊弄的,自己想隱在幕後,將這件事情甩鍋給他,看來是沒門了。
“陳守備希望本王怎麼做呢?”
不論如何,朱常洛既然提出了這件事情,不管怎麼也脫不開身了,至於最後造成的影響?
管他呢!
總不能讓朱常洛坐視南直隸的幾十萬百姓受旱災折磨,流離失所吧!
“呵呵,殿下應該也明白,此番薯推廣的真正原因是絕不能說出去的,所以我等必須另想辦法!”
“所以……”
聽着陳良弼明顯不懷好意的聲音,朱常洛心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了,但是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問道。
“只好暫時委屈殿下了!”
…………
“你說什麼?這簡直是胡鬧!”
頂着一個參贊機務的名頭,周世選這個兵部尚書的本職反倒顯得有些不那麼重要了,作爲金陵城當中和武將勢力抗衡的文官勢力領頭人,周世選望着眼前的公文,吹鬍子瞪眼的說道。
“尚書大人,下官已經再三詢問過守備大人了,這的確是他親筆簽押的公文,而且還說左右不過是一季的糧食而已,壽王殿下也在南直隸呆不了幾年,過些年皇上便會將他召回京師,如今暫且由着他去便是!”
底下一個青年官員哪見過這等氣勢,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小心的開口說道。
“胡鬧,胡鬧,你回去告訴陳良弼,本官斷不會同意如此荒唐的事情!”
望着暴怒的周世選,青年官員嚥了口唾沫,卻是繼續說道。
“尚書大人,其實下官來時,還遇到了壽王殿下身邊的王安公公,他讓下官轉告大人一句話,說若是大人不願意通過此公文的話,那壽王殿下只能讓平安府所有耕地全部改種番薯……”
“他這是在威脅老夫嗎?”
話還沒說完,周世選便跳了起來。
青年官員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今天果然不應該出門,不然也不會碰上這麼個苦差事。
誰不知道這位老大人出了名的臭脾氣,可偏偏這位壽王殿下也不知道的什麼瘋,竟然爲了自己喜歡吃什麼番薯,就要讓全南直隸的府縣都要抽出三成的耕地來種番薯?!
最無語的是,守備大人竟然也跟着胡鬧,也怪不得周尚書如此生氣……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這公文老夫就簽了,不過回去轉告陳良弼,若是明年的稅糧出了問題,老夫定當稟明陛下,治他個瀆職之罪!”
說罷,周世選咬着牙拿出印信,在公文上蓋上鈐記,一甩袖子離開了。
青年官員擦了擦汗,小心了收好了公文,總算是鬆了口氣。
看來這周尚書果真如傳聞中的,嘴硬心軟,終究是不忍心讓平安府所有的百姓都衣食無着,全都去種這個什麼番薯……
…………
與此同時,恭順侯府當中。
一名身穿武臣服飾,孔武有力的大漢,當代恭順侯吳汝蔭坐在正堂之上,卻是有些狐疑的望着底下的管家,開口說道。
“你確定消息不錯?壽王殿下真的喜歡這個名叫番薯的東西?”
“回侯爺,小的確認消息沒錯,泰寧侯已經經不住壽王殿下的手段,移文戶部,命南直隸明年各府縣抽三成耕地改種番薯,擇其優而送入王府當中……”
管家上前兩步,臉上的皺紋眯成了一團,緩緩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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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繼續開口道。
“侯爺,據說惠安伯和宣城伯那邊已經有了動作,將府中的七成田地都改種了番薯,您看……”
“哼,這兩個老傢伙倒是見機的快!”
吳汝蔭冷哼一聲,有些不爽的開口說道。
恭順侯和宣城伯,惠安伯都是當初向朱常洛示好的一大批勳貴之一。
作爲一個勳戚世家,吳汝蔭很清楚勳貴想要崛起要靠什麼,除了軍功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牢牢的抱住皇家的大腿。
如今這位壽王殿下近在眼前,而且是皇位的最有力爭奪者,自然要儘快上船。
思量了片刻,吳汝蔭咬了咬牙,開口說道。
“管家,你現在就回去,讓佃戶們將咱們家的田地全部改種番薯,已經種好的就拔掉改種,本侯斷不能讓這兩個老傢伙佔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