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趕往偏殿的路上,朱常洛的眉頭卻是一直不能舒展。』
“王安,你說那個書呆子怎麼就會入了皇姐的眼?”
他雖是在榮昌公主面前答應了,可到底總有一種小舅子看不慣姐夫的情緒,在他看來,那楊元春不過是個讀書習武讀傻了的宅男,怎麼就得了他這位尊貴的姐姐青眼。
難道真應了那戲本子裡的話,大家大戶裡的小姐偏愛窮書生?
“這……奴婢怎麼會知道!許是美人愛英雄,公主殿下素來長在深宮,被那書生救了一回,便傾心了!”
王安卻是一愣,這男女情愛之事問他一個小內侍,自家殿下也真想得出來。
不過朱常洛也不過是牢騷罷了,轉頭便放下了心中的一點不舒服,憂心忡忡道。
“算了這件事也不該問你,你快幫本王想想,怎麼才能讓這楊元春在一干才俊當中脫穎而出,不然的話本王到了太后娘娘面前,怕也不好分說!”
“這……奴婢也不清楚啊,不過殿下,奴婢提醒您,公主殿下選婿雖然重要,可您也別忘了今天的正事兒啊……”
眼瞧着朱常洛整副心思都在榮昌公主身上,王安不由得有些擔心,瞧了一眼旁邊的雲娘,往前緊走兩步壓低聲音道。
“你且放心,本王自是知道輕重,不會耽誤正事兒,但是皇姐的終身大事也不可耽擱,須得先把楊元春的事情定下,再行動手……”
說到此處,朱常洛猛地眼前一亮,停下步子,轉身朝着雲娘問道。
“雲娘,你說那日皇姐出宮,你跟在她身旁?那她是如何和那楊元春相遇的,詳細與我說說!”
“這……好!”
雲娘望着前面的主僕二人一陣竊竊私語,又猛地被朱常洛這麼一問,頓時一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
“其實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榮昌她年紀小,玩心重,那日我們出宮探望榮昌的外公,途中榮昌偷偷溜了出去,恰逢穿過一片鬧市,暗中跟隨的侍衛便一時沒有跟上,誰知道那鬧市當中偏生有幾個地痞流氓,見榮昌姿色絕美,便上前調戲,結果被那楊公子碰上,便隨手從旁邊拿了一根木棒,將那幫人趕跑了。
然後他將榮昌帶到酒樓裡休息了片刻,隨行的侍衛們便趕了上來,我們便與他分開了……
再後來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去查過,此事的確是機緣巧合,那日楊元春的母親偶感風寒,但是他那母親乃是小妾,沒什麼地位,他便去當鋪將自己的佩劍當了去買藥,回來的途中碰上了榮昌!”
“那皇姐方纔提起的香囊是?”
“哦,那日恰逢花朝佳節,我便幫榮昌做了個新的香囊帶着,那日榮昌聽說楊元春沒錢買藥,當了佩劍,便將隨身的玉佩送給了他,那香囊便是隨着玉佩送出去的……”
原來如此,雲娘解釋之後,朱常洛方纔明白過來,不過旋即臉上便是一陣古怪之色。
送香囊,可是情人之間纔會做的事,這楊元春就這麼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難不成是知曉了榮昌公主的身份?
當下口氣便有些不怎麼好。
“雲娘,皇姐送玉佩便送玉佩,怎的會將香囊也送出去?何況那玉佩……”
聽這口氣,雲娘便知道朱常洛是誤會了,立刻解釋道。
“殿下放心,那玉佩是永年伯送給榮昌的,並非宮中御用之物,故而不會被人現榮昌的身份,至於香囊……香囊是榮昌故意送出去的,她暗中將香囊和玉佩系在一起,騙他說那玉佩是香囊上的配飾,那楊元春便信了!”
朱常洛一陣無語,這楊元春果真是個呆子不成?
這種拙劣的謊言都相信……
不過即便他沒有識破榮昌公主的身份,也未必不是起了攀附的心思,畢竟就算那玉佩並非宮中御用,但是能夠永年伯送給自家外孫女的玉佩,又豈會是凡物?
不值錢的還不值得榮昌公主隨身帶着呢!
何況朱常洛惡意的揣測,這楊元春若是心裡真的有榮昌公主的話,又如何會來招選駙馬!
不過想到方纔榮昌公主堅決的態度,心中又是一陣無奈,擺了擺手道。
“罷了,既然皇姐喜歡,我也不會阻撓,不過雲娘方纔說,那楊元春拿着一支棍棒便打退了好幾個地痞流氓?”
“不錯,他家中雖是書香之家,但是父親卻是武職,故而他自小便習了些拳腳功夫!”
雲娘如實答道。
“好,如此便好,雲娘你且放心,本王定不會讓皇姐失望!”
說這話,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偏殿之前,朱常洛點了點頭,對雲娘說道,然後便跨步走進了偏殿當中。
“壽王殿下到,衆人起迎!”
當頭早已經有引路的內侍進了偏殿,見朱常洛進門,立刻高聲喊道。
“恭迎壽王殿下!”
偏殿之內,一干身着各種袍服的少年立刻上前,躬身行禮。
“諸位不必多禮!”
朱常洛大步向前,在主位上坐定,揮揮手說道。
“想必諸位也都清楚,本王皇姐榮昌公主適婚,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有意在諸位當中爲皇姐擇婿,本王奉旨考察諸位的品行才學,如實上稟,不過在此之前,本王要例行問上一句,在場諸位可曾婚配,或有過婚約,立刻站出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本王承諾既往不咎,否則若被本王查出來,當以欺君之罪論處!”
坐下之後,朱常洛也沒什麼心思寒暄,直接了當的說道,他雖是比榮昌公主還小上半歲,但是出外歷練了兩年,上位者的氣勢卻也練了出來,此刻臉色一沉,頓時讓底下的人噤若寒蟬。
只是這番姿態落在底下的一幫少年眼中,便成了虎視眈眈的威脅……
開什麼玩笑,他們可都是從一衆官宦子弟當中殺出重圍,方纔能夠踏進這慈寧宮偏殿,眼看着就只差一步就能成爲駙馬,豈會有人自毀前程?
莫說是在場之人沒有什麼婚約,便是曾有過,也必然早早退了,更何況瞧這位殿下的神色,哪像是什麼既往不咎的樣子。
怕是前腳站了出來,後腳就被這位殿下拖下去丟進詔獄去了!
這麼一想,更是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了。
不過他們不肯站出來,卻真是有不信邪的,在衆人驚愕的目光當中,他們末的角落當中,一名衣着樸素的少年撣了撣衣袍上的皺褶,起身走上前去,拱了拱手道。
“殿下,草民請殿下寬宥,容草民退出駙馬之選!”
朱常洛眼神微眯,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他事前見過禮部選出來的所有人的畫像,所以自然一眼就瞧得出來,這個衣着最爲樸素的少年便是榮昌公主的心上人,楊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