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鄭氏她竟敢?!”
坤寧宮中,朱常洛話音剛落,王皇后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道。.m
片刻之後,王皇后神色凜然,面色凝重的道。
“洛兒,你可知此事幹繫有多麼重大?你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
“母親放心,消息渠道絕對可靠!”
朱常洛鄭重的點了點頭。
“不行,本宮要立刻去稟明太后,此等大逆不道之人,豈能繼續留在後宮當中!”
這下子王皇后頓時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冷聲說道。
“母親且慢!”
朱常洛早料到王皇后會有此反應,先一步起身擋在王皇后前進的路上,拱了拱手說道。
“母親容稟,此事雖然大逆不道,但是若是現在去太后娘娘面前揭破的話,太后娘娘和皇上怕是隻會以爲我們是在誣陷鄭氏,到時候扳不倒鄭氏反倒是次要的,若是連累了母親纔是得不償失!”
此刻,王皇后也慢慢冷靜下來,坐了回去,道。
“你說的是,是本宮太着急了!既然你事先得了消息,想必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且說說吧!”
“母親明鑑!”
朱常洛伸手替王皇后倒了杯茶,然後同樣坐回原處,緩緩道。
“兒子有上中下三策,想請母親選擇!”
“下策是嚴加防範,兒子已經查到,這幾日張誠已經派他的親信內侍秘密讓惜薪司以抵禦寒冬爲由,加大了宮中的的柴草煤炭儲備。
“母親統領後宮,只需一道旨意,詳查惜薪司最近的柴草煤炭出入狀況,必可以查出有人暗中截留,到時候這賬冊便是證據,母親可以拿到太后娘娘面前,徹底破掉鄭氏的陰謀!”
“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給鄭氏一個教訓,讓她不要再亂起什麼歪心思,宮中也可以安安穩穩的,不起什麼風浪,不過……”
王皇后搖搖頭,道。
“不過如此治標不治本,鄭氏既起了這等心思,便不會如此輕易放棄,何況她都打着這番惡毒心思,若是這般放過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失笑道。
“你莫不是真的將本宮當成什麼慈悲菩薩了吧?”
“兒子不敢!”
朱常洛嬉皮笑臉,算是沖淡了殿內緊張的氣氛,不過只是片刻便斂去笑容,繼續道。
“兒子也料到母親不會取這下策,畢竟這下策太過保守,雖能使宮中太平,但總不長久!所以常洛還想了這中策。”
“中策便是我們佯裝不知,按兵不動!既然我們如今已經知道了他們行動的時間,便可以守株待兔,暗中蒐集證據,等到臘月初七那天,便可以將他們抓個先行,到時候扭送慈寧宮,鐵證之下料那鄭氏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或者,到那一天母親秘密佈置人手在坤寧宮周圍,然後自己找個由頭臨時到慈寧宮去,將太后娘娘請來,到時候就算是鄭氏和張誠有天大的本事,怕是在太后娘娘面前也抵賴不得!”
王皇后仔細的想了想,道。
“嗯,這中策倒是可取,如此一來,就算是陛下仍舊執意要護着鄭氏,但是那張誠卻是跑不掉的,他一介皇家奴婢之身,竟敢謀害主母,單是這一條就他便是萬死莫贖!絕沒有人敢護着他!沒了張誠的助力,鄭氏便如同失了兩條臂膀,倒不失爲一個好法子!”
這一次王皇后的眼中罕見的閃過了一絲煞氣,可見是動了真怒。
只是略一沉吟,王皇后卻是又搖了搖頭道。
“不過……”
“不過如此一來,傷不到鄭氏的根基,白白浪費了這麼一個好機會,而且有了此番之事,母親和鄭氏已是勢如水火,難以相容,所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等鄭氏恢復了元氣,必定會捲土重來!”
朱常洛面色冷然,接口道。
頓了頓,繼續說道。
“何況慈聖皇太后素來重視皇家顏面,后妃謀害皇后這樣的醜聞,她八成會選擇壓下!”
“不錯!”
王皇后臉色有些黯然,挫敗的說道。
誠然,她是李太后最喜愛的兒媳,但是兒媳終究是兒媳,她護着自己是因爲自己這些年識得大體,不惹麻煩,若是出了這等大事,李太后定會爲了皇家顏面選擇封鎖消息。
而封鎖消息就意味着鄭氏不會受到重罰,畢竟要處置一位貴妃,沒有名正言順的罪名是不可能的!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王皇后目光復雜的望着朱常洛,道。
“你說了這麼多,怕是爲了讓本宮同意你那所謂的上策吧?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便說來聽聽吧!”
“母親英明!”
朱常洛也不遮掩,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大大方方的說道。
“這上策也是險策,需要母親冒些風險,不過若是成了的話,或許能夠永絕後患也並非不可能!”
“既然這鄭氏想要除掉母親,自己上位,那我們不妨鬧得大一點,助她一臂之力!”
王皇后心中忽的有些不安,問道。
“你的意思是……”
“請母親暫且按兵不動,佯裝不知,兒子在外認識一位富商,他們亦爲宮**應柴草煤炭,兒子到時候會讓他們將浸過猛火油的柴草和普通柴草一樣混入宮中,猛火油燃燒極快,並且難以撲滅,火勢一起便難以控制,到時候母親在宮中策應,將火勢引向……乾清宮!”
朱常洛面色冷漠,語卻是越的快。
“到時候兒子會以稟奏遇襲之事爲名,帶着三法司的大人和內閣的諸位先生一同覲見,毓德宮狹小,容不下這麼多的人,皇上必會啓用乾清宮,到時候火勢蔓延開來,定會舉朝皆知,再將我們蒐集的證據公佈出去,鄭氏定然在劫難逃!”
“你瘋了!你可知道猛火油是軍中禁物,何況如此一來,傷到陛下怎麼辦?不行!本宮絕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王皇后神情激動,霍的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
“母親!”
朱常洛也站了起來,跪在王皇后面前,道。
“不行險招,如何能夠除得掉鄭氏!何況這麼多年了,難道母親就真的眼睜睜的望着父皇日日在長春宮中過夜,一點都不嫉妒嗎?”
“這……”
王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訥訥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麼可能不嫉妒?
她是皇后,國母,須得胸懷廣大,容納六宮,皇后……是不能有嫉妒這種情緒的!
可說到底,她只是個尋常女子罷了!
她十四歲嫁入皇宮,朱翊鈞便是她的天,也是她唯一依靠的人。
當她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宮中等着的時候,等來的卻永遠是皇帝移駕去了長春宮的消息,她怎麼可能不恨?
但是恨又能如何?
她是皇后!
所以她什麼都不能做……
退一步說,她一直想要將朱常洛拱上太子之位,又何嘗不是在報復鄭氏?
朱常洛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繼續說道。
“只要到時候母親在坤寧宮最外間,然後一身狼狽跑去乾清宮當中報信,父皇他定會感念起母親這些年操持後宮的好處,沒有什麼比生死相依更讓人信賴的感情了,到時候鄭氏謀害皇后的鐵證擺在面前,父皇也不會不信!”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母親不要忘了,坤寧宮和乾清宮雖然毗鄰,但是中間卻着實有一段距離,定然傷不到父皇的,何況到時候兒子和朝中大臣都在,定能護得父皇和您無恙!”
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下,朱常洛沉聲說道。
“請母親三思!”
不過燭光掩映下,朱常洛的神色卻是毫不擔心。
他確定,王皇后一定會答應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就算王皇后再溫婉賢淑,嫉妒心一旦被挑起來,也會化成熊熊火焰,將一切敵人焚盡!
果然,下一刻他聽到一聲如釋重負的聲音。
“既然如此,本宮聽你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