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又稱天牢,是刑部關押重犯的地方,其中關押的大部分都是身負重罪的案犯,和後世的人想象的隨意殺人不同,明朝對於死刑的判決極爲嚴格,不僅要經過縣,府,省,刑部以及最後的御筆硃批層層審覈,行刑的權力也一直在中央手中。
所有被判處死刑的犯人都會被押送到刑部大牢做最後的核準之後,在秋後統一處斬,而在此之前,這些案犯便被關押在刑部大牢當中待死。
也正因如此,有不少所謂的江湖人士總想着到刑部劫獄,故而刑部的四周向來是重兵把守,不過今日,除了尋常的把守軍士之外,刑部大牢的門前,卻是來了另外一羣不速之客。
管理大牢的典吏是個有見識的,眼見得那爲首之人身着青黑色胸背花盤領窄袖衫,頭戴烏紗描金曲角帽,便知此人乃是內侍之身,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何況這幫人只是守在門前,並未有其他的動作,那典吏也便不去管他,只吩咐軍士們嚴加守衛便是。
不料他剛想回身轉回,便瞧見遠處走來幾個緋袍老者,身後各跟着十幾個護衛,也算得上浩浩蕩蕩,不過典吏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時,卻是頓時一驚。
刑部尚書趙大人!
而且更讓他吃驚的是,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竟在三人當中陪敬於左,而中間的老者身着緋色獬豸補袍,昭示着他的身份。
都察院的大人?
而且看這服色,竟是傳聞中的冷麪御史左都御史衷貞吉大人不成?
再看那三人當中站在最後之人,亦是緋袍加身,不過卻不知,這是哪位衙門裡的大人,不過瞧他們來的方向,分明是自己這刑部大牢。
一時之間,典吏心中激動,連忙準備召集人出迎。
不過更讓他驚掉大牙的卻是,那原本靜靜在一旁看守的那羣人,竟是在那個內侍的帶領下,徑直擋在了幾位大人前進的路上。
“閣下是誰?爲何帶人在刑部大牢之前,又爲何阻吾等之路?”
開口的是衷貞吉,他自然也瞧出爲首之人乃是內侍,所以並不急着發怒,揮手斥退了想要上前的護衛,拱了拱手問道。
“不敢當總憲大人禮,咱家壽王府奉承正王安,見過衷總憲,趙尚書,董寺卿!”
這內侍正是王安,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拿出一塊令牌,道。
“三位大人容稟,咱家今日奉壽王殿下之命,在此等候!”
“壽王殿下?”
衷貞吉四處張望了下,皺眉道。
“今日審理殿下遇襲一案,陛下已下旨殿下親自監審,老夫等也早已將消息通報了壽王府,爲何如今還不見殿下人影?”
“回總憲大人,實在抱歉,審案之事確是早已定下的,但是今天一大早皇后娘娘急召我家殿下入宮,故而殿下今日怕是難以趕回,便遣了咱家在此等候,想跟三位打個商量,此案能否延期一日,等我家殿下出宮之後,再行審理?”
王安躬身行了個禮,客氣的說道。
不過對面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衷貞吉眉頭緊皺,沉默不語,倒是一旁的大理寺卿董裕上前兩步冷笑道。
“哼,此乃三司會審之案,何況我等皆是公務繁忙之輩,能夠擠出時間來殊爲不易,豈能說改時日便改時日?你快快讓開,莫要耽擱了時辰!”
說罷,當前一步就要往前走。
在他看來,區區一個王府內侍,難不成還真的敢擋他們三個的路不成?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王安雖是微笑,但是他身後的衛士卻是默然上前,死死的封住了董裕前進的路。
“你難不成還想強擋吾等不成?”
董裕頓時感覺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火辣辣的疼,轉身怒道。
一個區區內侍,竟然真的連他的面子都敢駁?
“咱家不敢,不過臨來時我家殿下吩咐,請三位大人務必等到他趕到再行開堂,畢竟這陛下旨意當中明令殿下親自監審,如今殿下未至,貿然開堂也名不正言不順不是?”
王安臉上依舊帶着笑容,不過卻不是對着董裕,而是對着對面的衷貞吉。
頓了頓,轉過頭收斂起笑意,望着董裕道。
“這位便是大理寺卿董裕董大人吧?您家公子的癖好倒是清奇!”
跟着朱常洛久了,王安的心思也是通透的很,早在好幾年前,他們剛剛出宮的時候,這位董大人對他們殿下就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如今更是因爲朱常洛在選駙馬之時當衆給他那個兒子難堪而懷恨在心,對於這種人,壓根不必客氣!
“大膽!你一個身殘卑賤的閹豎之輩,竟敢嘲諷本官!”
董裕這些日子本就因爲自己兒子的這件事情,面子上掛不住,在京城中夾起尾巴做人,此刻被王安提起傷疤,更是氣急敗壞,怒聲罵道。
“大人嚴重了,咱家的確是身殘之輩,只不過吾等即便身殘,也比那斷袖龍陽之輩好得多!”
王安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不冷不熱的說道。
“你!”
董裕氣急,但是望着王安身後的一羣衛士,卻是不敢再繼續上前,只好轉身氣憤的說道。
“趙尚書,這可是刑部的地盤,你難道就任由這等閹豎之人撒野嗎?”
刑部尚書趙煥是個性子溫和之人,不過這無緣無故的被捲進風波,倒是一臉的哭笑不得,望着董裕激憤的樣子,只好咳嗽兩聲,無奈的開口道。
“咳咳,董寺卿,你身爲朝廷大員,說話還是要注意幾分儀態……”
只是心中卻忍不住暗自搖了搖頭,怪不得這董裕混了這麼多年,還是入不了六部主官的位置,這清流文士的確是鄙夷宦官不假,但是像他這般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就太過分了。
一口一個閹豎之輩,卑賤之人,傳到宮裡那幾位大的耳中,又該如何作想?
沒見內閣的幾位先生見了他們都要相互行禮,敬稱一聲公公嗎?
何況這王安看似只是一個奉承正,可手中持着壽王殿下的金令,分明是心腹中的心腹,若是有一日壽王殿下真的上了位,那司禮監內的位置,必有這位一個,此時將王安得罪死了,看書uuanhu.net簡直是殊爲不智……
不過說到底,他和董裕還是同僚,稍稍緩解了局面之後,便上前兩步說道。
“這位內使,你看我等的確是公務在身,何況如今已是臘月,再有半月朝廷便要封印,着實是耽擱不得了,不如這樣,既然殿下趕不及,便由內使在旁聽審,左右今日只是初審,料得也不會有太過緊要之處,內使回去之後,仔細向壽王殿下稟明,也是一樣的!”
“趙尚書客氣了,喚咱家一聲王安便是!”
看着趙煥客氣的樣子,王安頓時臉上又有了笑容,同樣客氣的說道。
不過片刻之後,神色卻是有些爲難,道。
“尚書大人容稟,咱家體諒大人們不易,可大人們也要體諒體諒咱家不是?殿下嚴令,他若不至,不可開審,王安地位低微,不敢代殿下審案。”
“咱家知道,三位大人都繁忙的很,不過此案乃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親自下旨,事涉襲擊皇子的大案,咱家想着,左右不會有比此案更加緊要的案子了,大人們就是再忙,想必也是抽得出時間的!”
說話客氣,但是態度卻是堅定的很,說不讓路就是不讓路。
“衷總憲,你看這……”
趙煥無奈,只好轉頭望着一直沉默不語的衷貞吉。
卻見他亦是爲難的很,聽得趙煥開口問,這位性格方正的總憲大人沉吟了片刻,正要開口,卻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溫和的聲音。
“本王來遲片刻,教諸位久等了!”
轉頭一看,卻見少年一身便服,乘着親王儀仗,風塵僕僕的朝着這邊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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