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太后的一句話,大殿之內的氣氛緩緩變得凝滯起來,在座的都是心思靈通之輩,當即便聽出了李太后的弦外之音!
朱翊鈞的心中更是一突,神色忽的有些不安,腦中緩緩浮起一個可怕的猜測……
李太后掃了一眼朱翊鈞,眼神微眯,道。.*m
“或許有人覺得,哀家一個老婆子,折騰不動也折騰不起了,便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情,可哀家身負先帝重託,又豈能任由這般妖妃,禍國媚上!”
“這……太后,您這是……”
朱翊鈞頓時臉色大變,急急的開口道。
“陳矩,把人帶上來!”
李太后神色愈冷,道。
“臣遵旨!”
陳矩拱手稱是,便退了下去,不過片刻之間,便帶着一幫宮女內侍再度返回,這些宮女內侍皆是身着宮中最普通的服色,並無任何特別之處,若說有什麼值得注意的話,便是他們的身上都是髒兮兮的,而且臉上皆是一片死寂。
“這些人是?”
朱翊鈞眯起眼睛,略帶疑惑的指着底下的人,問道。
“回陛下,這些人是臣在淑景殿抓到的,當時接到樑永送來的口信,帶人趕往坤寧宮救火,途徑淑景殿的時候,現這些人正從坤寧宮方向而來,臣欲要徵召他們一同救火,卻不料他們一遇見臣便驚慌失措,臣心疑之下便命人將其扣押,結果現,在他們身上都帶着火摺子,而且身上還帶着搬運柴草的痕跡……”
陳矩拱了拱手,沉聲說道。
底下的大臣們頓時臉色一變,王錫爵上前一步,臉色陰沉的問道。
“陳公公的意思是,這場大火乃是有意爲之?”
朱翊鈞亦是將目光停留在了陳矩的臉上,隱在袖袍中的大手,已經因爲攥緊而變得骨節白。
“目前來的!”
陳矩沉吟片刻,謹慎的說道。
“陛下,太后,原本臣只是覺得這些人有些可疑,但是隨後臣與駱指揮使共同撲滅大火之後,卻現坤寧宮的四周殘留有尚未燒完的柴草痕跡,尤其以皇后娘娘的寢殿旁最多,爾後臣在這些人藏身的淑景殿當中現了部分同樣的柴草……”
“同樣的柴草?”
朱翊鈞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不錯,同樣的柴草,陛下,經過臣和駱指揮使的同時覈驗,坤寧宮周圍的這些柴草,並非普通的柴草,雖然並無不同,但是這些柴草都事先浸透了猛火油,正是因爲如此,火勢一起連綿蔓延,難以撲滅,如今坤寧宮,交泰殿,乾清宮盡皆焚燬,全是因爲這猛火油,而淑景殿中現的柴草,同樣浸透了猛火油……”
“什麼?猛火油?那不是軍中禁物嗎?怎會出現在宮中!”
王錫爵上前一步,皺眉問道。
“元輔,這就恕咱家並不知曉了,不過這猛火油雖是軍中禁物,可要說這宮中也並非沒有……”
陳矩拱了拱手,卻是眉頭一挑道。
而一旁的張誠則是瞬間變得臉色煞白。
“宮中?兵仗局?!”
一直在旁沉默的衷貞吉思索了片刻,大驚失色道。
陳矩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內宮諸監之中,兵仗局掌造軍器,的確存有不少猛火油……”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卻是同時釘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
張誠!
作爲司禮監掌印太監,他同時掌管着內宮二十四衙門當中的好幾個緊要衙門,兵仗局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也是握緊了拳頭,眼神不善的望着張誠,口氣幾乎能夠凍出冰渣子來。
“張誠!”
“陛下明鑑,此事和奴婢毫無干系啊陛下!奴婢服侍了您這麼多年,又豈敢生出這等心思,何況當時大火之時,奴婢也在乾清宮啊,陛下,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絕不敢加害陛下啊!”
到了此刻,張誠卻是再也繃不住了,撲到朱翊鈞的腳下,哭泣着說道。
不料皇帝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得殿中一個恍然大悟般的聲音道。
“對了,本王想起來了,今天下午在刑部審案的時候,張掌印便三番五次的想要儘早結束審案,早點回宮,如今想來,怕是心思不純啊……”
朱常洛這麼一提,衷貞吉等人也頓時想了起來,好像當時審案的時候,張誠的確是三番五次的推脫,神色之間更是充滿了不耐煩,原本倒沒覺得什麼,如今和宮中這場大火聯繫起來,的確是奇怪的很。
一念至此,衷貞吉等人望着張誠的目光也多了幾分不善。
倒是張誠,愣了片刻,面色猛地變得猙獰無比,撲向朱常洛,道。
“是你對不對?是你陷害咱家!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胡說八道!本王遠在宮外,哪來的本事在宮中縱火!何況皇后娘娘乃是本王嫡母,待本王如同親生兒子,本王失心瘋了纔會去害她!”
朱常洛向後撤了兩步,冷笑着說道。
“本王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似瘋狗一般開始亂咬了吧!”
“不……不是……不是……陛下,您不要相信他,這一切都是壽王的陰謀……對了,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今天宮中會有大火,所以才一直拖住我,不讓我回宮……”
張誠狀若癲狂,再度撲到朱翊鈞的腳下,語無倫次的說道。
“哼,你這是承認,你今日如此着急進宮,是欲要縱火咯?”
衷貞吉上前一步,冷聲問道。
“不……不是……”
張誠這才覺自己話語當中不對,頓時臉色一白。
陳矩卻是再度拱手道。
“陛下,臣方纔奉太后娘娘懿旨,調了惜薪司近三個月來的出入賬目,現就在這幾日,惜薪司當中陡然加大了柴草的入庫數量,而臣去惜薪司庫房察卻現,比賬目當中消失了許多柴草!”
“臣緊急審理了那惜薪司的主事,他已經供認,是奉了張誠的令諭,才加大了惜薪司的柴草數量,也正是在張誠的暗示下,將一部分柴草截留了下來,送到了淑景殿當中……”
這兩句話一出,張誠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無比,渾身骨頭都彷彿被抽去,無力的癱倒在地上,滿腦子只回旋着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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