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衙門,後衙。
褚英坐在房間當中,燭火輕搖,照亮了他陰鬱的面容,不過此刻的褚英卻是早已經沒有了原本的氣度,臉上盡是煩躁之意。
“什麼時辰了?”
片刻後,褚英擡頭,對着身旁的一個漢子問道。
“寅時三刻,距離我們的人離開,已經有快半個時辰了!”
那漢子開口,臉上也是有些着急。
“半個時辰……不好!”
褚英神色一凜,霍然而起,急急的吩咐道。
“快,快去將所有人都叫過來,叔父的計劃一定失敗了,我們必須立刻脫身!”
那漢子聽完,臉色一變,立刻轉身退了出去,但是剛走到門口,卻是再度折返回來。
“怎麼了?不要再耽擱時間了,快去!”
褚英頭也不擡,煩躁的道。
但是那漢子卻是上前一步,道。
“烏希哈回來了!”
“什麼?”
褚英難以置信的擡頭,卻正看見,女子身披黑色大氅,俏臉滿含憂色,走了進來。
“烏希哈見過大人!”
“你怎麼回來了?對了,那個殿下的情況如何,他可還活着?”
女子臉色複雜,帶着沉痛道。
“褚英大人,他沒死,當時烏希哈躲在暗處,目睹了整個過程,那位殿下的身上,有護體軟甲,費英東大人的匕首,根本刺不破他的寶甲,全部落敗被擒!”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褚英後退兩步,臉上帶着憤恨,怒聲說道。
“舒爾哈齊這個廢物!害死我們了!顏布祿,快,快去將所有人都叫起來,我們趁夜色,出城!”
那名來報信的漢子行了個禮,正欲往外走,卻聽得女子焦急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要!褚英大人,不要!”
“怎麼?”
褚英眉頭一皺,帶着不善的意味,盯着女子。
“褚英大人,烏希哈不敢隱瞞,之所以這一次烏希哈能夠逃出來,是因爲烏希哈對那位殿下謊稱,能夠替他抓到剩下刺殺他的人,所以現在,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更不能現在出城!”
“什麼?你告訴了他我們在府衙?我殺了你!”
褚英一腳踢在女子的小腹,頓時讓她的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接着一隻大手直接握住了女子的喉嚨,不過片刻,女子的臉上便泛起一絲青紫,斷斷續續的道。
“大……大人,聽烏希哈解釋!這……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說清楚!”
緩緩冷靜下來,褚英放開手,冷冷的盯着女子,道。
女子喘了幾口粗氣,道。
“大人,那個殿下手裡有明廷皇帝的王命旗牌,現在已經封閉了整個遼陽城,他所顧忌着的,只是府衙重地不敢強闖,而烏希哈告訴他,會將大人引去東門,所以我們現在出去,就是自投落網!”
“所以你回來報信的意思就是,告訴我不要出去,讓我們多活一天半天,等他請了聖旨,然後攻進來嗎?”
褚英臉色陰翳,口氣中帶着一抹不甘。
“不,褚英大人,我們還有機會!”
女子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大人,烏希哈來之前,曾經見過李巡撫,他偷偷告訴烏希哈,他這麼多年,在府衙當中偷偷挖了一條密道,通往城外!烏希哈願意帶着一隊人馬,前往東城,吸引那位殿下的注意力,褚英大人和貝勒爺,就可以順着密道逃出去!”
“真的?密道在哪?”
褚英沉吟片刻,死死的盯着女子的眼睛,半晌纔開口說道。
“就在你腳下!”
這句話卻不是心兒說的,而是一個粗獷的男聲。
“叔父?”
來人正是舒爾哈齊,不僅如此,他的身後,還帶着這次過來的所有女真人。
“真有密道?”
褚英來不及計較,舒爾哈齊是從什麼時候過來的,急急的開口問道。
“不錯,這件事情,是李植昨天才跟我說的!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決定,刺殺大明的殿下!不過,女人,費英東的刺殺真的失敗了嗎?還有,我怎麼才能相信,你沒有說謊話!”
舒爾哈齊轉身,緊緊的盯着女子,道。
“貝勒爺,費英東大人的確失敗了,那位殿下身上穿了軟甲,他身邊的護衛又十分厲害,以至於費英東大人,連護甲都沒刺破,就被斬斷了手臂!至於烏希哈的忠誠,褚英大人應該不會質疑!烏希哈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女真!”
不過面對着舒爾哈齊的逼視,女子卻是絲毫不懼,坦坦蕩蕩的迎上他的目光。
“叔父!”
褚英臉色一沉,擋在女子身前,冷冷的說道。
“若非叔父執意刺殺那位殿下,我們又何至於如此被動?現在情勢危急,烏希哈乃是我培養了這麼多年的人,對於女真的忠誠,不必質疑!”
舒爾哈齊眸光閃爍,對上褚英的目光,卻是絲毫不動,半晌,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道。
“你說得對,不過這個女人既然如此忠心,誘敵深入這種事情,就不要讓她去了,讓她跟着我們,一起從密道走吧!”
說罷,意味深長的望着女子,似是要看透她的內心。
卻不料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叩頭道。
“多謝貝勒爺!”
舒爾哈齊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後,方纔冷冷的道。
“我方纔又想了想,還是不必了,既然矇騙過了那個殿下,那東城那邊,就還是你去的,這樣才能把時間拖的更久!放心,你是爲了女真而犧牲,我們都會感激你的!退下吧!”
女子臉上的喜色未消,驟然變得一片慘白,難以置信的道。
“貝……貝勒爺……”
“我說的不夠清楚嗎?兀凌噶,帶她下去,然後讓比哈爾帶着她,朝着東城方向出城!”
舒爾哈齊臉色一沉,冷聲說道。
“是!”
隨即,有一名漢子上前,拉着女子退了下去。
“叔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可知道,烏希哈是我花了多大工夫,才培養出來的嗎?”
褚英就算再笨,此刻也明白,舒爾哈齊方纔是在試探她,怒聲問道。
“哼,不管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都沒有我們的命重要,她一個人,能夠換得我們女真這麼多勇士的性命,是爲了女真而死!不要說了,趕快走吧!”
舒爾哈齊說罷,推開褚英,摘掉他身後的一幅畫,用力朝前一推,一個暗門出現,他揮了揮手,便帶着人魚貫而入。
留下褚英,手中拳頭握了又鬆,最終朝着女子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緊跟着離去了……
府衙外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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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七豎八的倒着幾個女真人,而在他們身旁,樑永眉眼含笑,對着身披黑色大氅的女子拱了拱手,道。
“心兒姑娘,殿下吩咐,姑娘一出來,便讓咱家帶姑娘出城去!有一場好戲,在等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