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常洛鄭重的神色,沈安邦也是一愣,頓了頓方纔開口道。
“不瞞殿下,據我所知,這盛隆的莊家一共有三位,皆是勳貴之家,一位是宮裡鄭貴妃的母家,名喚鄭養性的!還有一位身份更是棘手,據說是陳太后的母家,固安伯陳永行,還有最後一位倒是神秘的很,直到現在,沈某也不知其人的身份……”
話語之間有幾分黯然之意,顯然是對於對方的勢力感到望而卻步。
要知道,自家的靠山不過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但是對方卻是一位貴妃和一位太后,恐怕就算是永年伯府願意出馬,也不一定能夠管用吧……
“固安伯?還有鄭養性?”
朱常洛的神色有些古怪,同時也有些頭疼。
他難不成是跟皇親天生反衝嗎?出宮這才幾天,可算是把宮裡的一大堆外戚給惹了個遍,鄭養性還好說,如今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
但是這位固安伯卻着實是棘手的緊啊!
這位固安伯嚴格來說,也是國丈,就像朱常洛和永年伯一樣,是神宗的名義上的外公,而他的女兒,就是如今居於慈慶宮的陳太后。
這位陳太后雖非皇帝生母,可是卻是名正言順的國母,是穆宗皇帝的皇后!自從朱翊鈞登基之後,便對她十分尊重,雖然在前朝沒什麼勢力,但是卻不是容易招惹的。
何況如今神宗正是看自己不順眼的時候,若是這個時候他招惹固安伯,絕對是往槍口上撞!
眼見得朱常洛的臉色一陣難看,沈安邦心中剛升起的一絲希望也隨之偃旗息鼓,他今天本就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來求救的,如今看朱常洛的臉色,自然也清楚事情有多麼難辦,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只是臨到這時,卻仍舊不免有一絲落寞。
不過下一刻,他卻是聽到朱常洛繼續開口問道。
“沈兄弟,我有一個疑問,這盛隆當中既是有三位莊家,那麼平時是由誰做主?還有,這次針對恆隆的行動,又是誰在主導?”
“平素的話,應該是鄭養性在管着錢莊,其他兩位佔了股本,等着分紅,但是這有什麼區別嗎?只要我們動盛隆,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啊!”
沈安邦有些迷惑,他當然清楚,盛隆的三位莊家肯定不會一心,但是問題是,盛隆是他們共同的利益所在,而他們若是動了盛隆的話,必然會面對他們三位的共同打擊啊。
“果然如此……”
朱常洛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輕聲說道。
方纔的難看之色一掃而空,臉上重新恢復了輕鬆。
“沒想到鄭養性落到了這個地步,還在蹦躂,既然如此,想必上次帶頭來鬧事的,也是鄭養性吧?”
“不錯!”
沈安邦下意識的點頭,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朱常洛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對付盛隆,收拾了鄭養性便是,想來固安伯若是有心,也不會想要和永年伯府以及本王作對。”
沒錯,固安伯不好惹,但是要知道,他朱常洛也不是好惹的,陳太后這些年修身養性,雖然備受尊重,但終究是差了一籌,他之前在宮裡的時候,也曾經聽說過固安伯的名聲,性子恬淡的很,只要收拾了鄭養性,固安伯想必也不會堅持對付恆隆的。
畢竟這京師的錢莊不少,就算是盛隆要擴張,也沒必要盯着恆隆不放。
心中打定了主意,朱常洛也不多耽擱,乾脆利落的說道。
說句實話,他今兒在永年伯府當夠了小輩,急需一個出氣筒,現在鄭養性竟然又送上了門來,這可就怪不得他了。
順天府尹是個難乾的活兒!
動輒就要面對各種權貴,若是沒有手腕,遲早會被貶謫調離,沈應文已經在順天府尹的位子上幹了將近一年了,秉持着誰都不招惹的原則,也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個區區的地痞鬧事的案子,竟然驚動了一座又一座大神,如今甚至連皇長子殿下都惹來了……
“沈府尹,本王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只要把話說清楚便是,這恆隆錢莊的夥計,究竟是犯了什麼王法,值得你將他們扣押到了如今?”
淡淡的呷了口茶,朱常洛坐在上首,面不改色的問道。
卻是讓沈應文吞了口唾沫,從那天有人來拜託他扣押人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對,誰知道竟然連這位都惹出來了。
要知道,自從上次登聞鼓的事件之後,朱常洛可是大大的在京師當中揚名了,只是區區的鬥毆之事,都能鬧上金殿,能是好惹的主?
“回殿下,此事並非本官之過,恆隆的鬥毆之事的確影響頗大,我順天府有守境安民之責,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何況本官也並未偏私,如今不僅是恆隆的夥計被關押在牢裡,鬥毆的另外一方也並未放出……”
定了定神,沈應文開口說道。
他能夠在順天府尹的位子上坐了一年之久,自然不會是毫無手腕之人,三兩下就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那好,敢問府尹大人,此案如今可調查清楚了?你不會打算就這麼一直將人關着吧!還有,本王可是聽說,那天去恆隆的領頭之人如今並不在牢中關押,此事府尹大人又如何解釋?”
朱常洛也不拿捏,乾脆利落的問道。
“這……”
沈應文猶豫了一下,照理來說,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關上幾天就該放人了,但是有人給他打了招呼,讓他繼續將人押着,他自然也不好直接放人。
只是如今既然朱常洛來要人,他也不好不放,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殿下還是不要爲難本官了,那天的領頭之人是誰,想必殿下也清楚,錦衣衛千戶的官職,並非本官可以扣押的,至於案情,如今已經調查清楚,本官自當立刻放人!”
說實話,沈應文打心底裡也不願意幹這種事,但是沒辦法,在京師這樣的地方,有的時候必要的妥協是必不可少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夠做包龍圖的決心。
既然朱常洛如今出面了,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那好,府尹大人高義,本王也就不多留了,只希望我們下次見面之時,府尹大人仍能如此依法行事!”
不過出乎沈應文意料的是,朱常洛竟然沒有過多糾纏,竟然欣然接受了這個處理……
只是在臨走之時,丟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殿下,他們走了……”
讓沈安邦帶着一大幫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順天府,朱常洛便立刻躲進了馬車當中,片刻之後,孫榮盯着街角消失的幾個身影,低聲回到馬車上稟報道。
“去恆隆!”
朱常洛的眼中浮起一絲精光,旋即便懶洋洋的靠在馬車上,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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