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眼見陳矩的身影緩緩走近,朱閣老心中的預感越發強烈,他能夠感到,陳矩的到來,必然是今天最大的變故,難不成,天子改變了主意,要強行插手這趟差事不成?
“陳公公此來,可是奉了天子聖諭?”
當下顧不上禮節,朱賡衝上前去,劈頭蓋臉的www..lā
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陳矩說話,不然的話,他籌謀了這麼久的苦心,恐怕就要白費了。
“不錯,朱先生……”
朱賡突然的動作將衆人都嚇了一跳,就連剛剛踏進門檻的陳矩也是一驚,雙手施禮的動作都停在了半空,下意識的開口答道。
“內閣議事,自有定製,待我等議定欽差人選之後,自會上稟陛下,陳公公此來,莫不是天子欲要干涉內閣?若是如此,恕老夫身爲閣臣,難以從命!”
朱閣老態度強硬,將陳矩的話一把打斷,義正言辭的道,倒是讓陳矩又是一愣。
⊕ttκд n⊕¢O
不止如此,在場的閣臣也是心中詫異,這朱賡今天是怎麼了,突然跟發了瘋一樣……
唯有沈鯉才能略微明白他這番動作的深意,浙黨現在在朝中的狀況並不好,說白了就是青黃不接,他們兩個最多再撐兩年就要致仕而去了,但是浙黨當中能夠拿得出手的,卻只有一個吏部侍郎裴應章,連六部尚書都不是,更遑論入閣。
這種情況下,一旦他們兩人致仕,浙黨就沒了主心骨,所以在他們離開之前,要儘快將讓浙黨的年輕一代成長起來,故而這次差事的重要性也就被無限加強了。
郭惟賢原本是浙黨在裴應章之後的接班人,但是如今的情況,也只能儘快將他扶起來,和裴應章共同撐起大局。
朱賡已經做好了打算,過些日子趁皇帝整拾吏治之時,爲裴應章謀得一個六部尚書銜,哪怕是南京六部的也無所謂,先把尚書銜拿到手,然後用這次的差事爲郭惟賢鋪路,郭惟賢如今已經是左僉都御使,這趟差事要是辦好了,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升任左副都御史,成爲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到時候和裴應章相互引援,足可獨當一面,等到過兩年穩定之後,他二人豁下老臉去爲裴應章鋪路,就算不能入閣,也至少能讓他進位爲吏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的其中一個,如此一來,至少可保浙黨如今的勢力不失。
而這一切的關鍵點就在於,要爲郭惟賢謀得這次的差事!
迄今爲止,浙黨的大部分力量都用在裴應章的身上,早在朱賡看出天子有意整頓吏治的時候,他就動了心思,不斷的爲裴應章活動,只要六部或是南京六部出缺,基本上可以保證裴應章可以遞補上去,爲此浙黨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至於郭惟賢這邊,他畢竟是年輕一輩,想要一步登天的機率很小,所以一直以來,朱賡都沒有動用勢力替他奔走,而且朝廷是有規矩的,尤其是高級官員,坑位就那麼多,浙黨這邊上了一個裴應章就算了,若是再上一個郭惟賢,就有些獅子大張口了,朝中其他的勢力免不了要出手阻礙一番。
所以一開始朱賡其實是打算壓一壓郭惟賢的,但是這次的差事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在官場當中混跡多年,自然清楚,差事能不能辦得好,最重要的不是辦差的人能力如何,而是有沒有在暗中使絆子,即便郭惟賢在稅賦一道上不算十分精通,但是浙黨有的是精通此道的官員,到時候讓他們和郭惟賢一起去辦差,也能辦的妥妥當當。
而這趟差事是天子心中推動的差事,也就是說,天子不會允許有人在這趟差事上使絆子,即便是這次的欽差人選並非聖心默定之人,爲了大局,天子也會全力支持。
有了這份功勞,回朝之後,浙黨再發力爲郭惟賢謀求升遷,就會容易的多。
所以這一次朱賡罕見的爲了此事籌謀了許久,要知道,到了他們這等地步的人,鮮少會動用太多陰謀詭道的伎倆,一是因爲這些陰謀詭計到了這種層次,起到的作用很小,二就是因爲他們身居高位,一舉一動牽動甚大,而往往越複雜的計謀,就越容易被未知的差錯而改變全局。
所以朝局之爭,更多的是明刀明槍的比拼實力和道理,誰的勢力強,誰站着道理,誰就能贏。
不過這一次的情況特殊,浙黨爲了裴應章的事情耗費了太多的力量,所以朱賡想要替郭惟賢爭取這趟差事,也就只能動用些手段了。
而不止是朱賡,陳矩的到來,也讓沈鯉心裡感到一陣不安,他的想法和朱賡如出一轍,若是天子不顧顏面,強行要插手此事的話,他們的這番苦心佈置可就白費了!
卻說朱賡這一番大義凜然的宣言讓內閣當中的氣氛有些凝滯,從理論上來說,朱賡說的不錯,天子這個時候派人來宣詔,其實內閣的其他閣臣心中也略有不滿。
他們爲了此事操心了許久,結果皇帝到最後還是要指定的話,未免太過讓內閣的顏面過不去了,所以對於朱賡的這番略有放肆的行爲,都並未開口制止。
當然,這也是因爲來宣旨的是脾氣向來很好的陳矩,若是換了王安或是樑永來,朱賡未必就敢說話這麼不客氣。
只是這些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場上唯有王錫爵的臉色依舊淡定,甚至隱約間還露出一絲笑意。
與此同時,陳矩也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當中帶着幾分不悅。
“朱閣老,咱家尚未開口,你怎知陛下要插手內閣議事?咱家雖是內臣,可也知道身爲臣下,妄議君父該當何罪,陛下在爾等眼中,便是出爾反爾之人嗎?”
陳矩是脾氣好不假,可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纔可怕,怎麼說,陳矩都是從隆慶時代走過來的老人,資歷比在場的人都只深不淺,更是執掌司禮監大權,對柄機要,地位可以比擬內閣首輔,雖然從不擺架子,可也不代表誰都能上來斥責兩句。
一番話氣勢盡放,頓時讓朱賡暗道不妙,他方纔一時着急,竟忘了以陳矩的身份,無論如何他都不該以這種口氣說話的。
剛想開口解釋一番,卻見陳矩一甩袖子,從袖中拿出一份中旨,展開道。
“聖諭,準吏部所奏,蘇州知府出缺,以左諭德韓爌代之,即刻上任,不得延誤!欽此!”
說罷,撂下中旨轉身就離開了內閣,留下一干閣臣神色各異,望着桌案上的中旨不知道該擺出一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