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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乾清宮,鑾駕已然備好,剛剛坐上鑾駕,就見外頭王安匆匆過來,道。
“陛下,剛剛下邊傳來消息,說是懿慈太后剛剛去了坤寧宮,太后娘娘去了鍾粹宮,您看咱們是先去看皇長子,還是先去看皇后娘娘?”
坤寧宮是正宮皇后居處,而鍾粹宮則是李淑妃的居處,朱常洛眉頭一皺,倒是沒怎麼猶豫,道。
“去坤寧宮!”
頓了頓,又轉頭道。
“你且先派人去鍾粹宮賞賜些物件,命太醫好好照料李氏和小皇子,跟母親和李氏說,朕隨後就到!”
“是!”
王安臉上掠過一抹喜色,拱了拱手,退下去了。
朱常洛一時之間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心憂郭皇后身體之下,卻也沒怎麼細想,倒是一旁的楊榮臉色變了變,暗中吩咐了個人跟着王安去了。
卻說鑾駕起行,不過片刻便到了坤寧宮外,此刻的坤寧宮早已經忙成了一團亂麻,無數的宮女內侍進進出出,不住的接着熱水和各種各樣的湯藥。
朱常洛望着這副場景,更是心急如焚,急忙趕上前去。
坤寧宮前,王皇后已經在外頭等着,臉上也是一副焦急的神色,眼見得朱常洛過來,臉色稍稍紓解了半分,皺眉道。
“珍姐兒難產,皇帝怎麼到這個時候纔來?”
“母后息怒,朕獲聞消息,匆匆交代了朝務便過來了,如今皇后情況如何?怎麼會如此突然,前幾日太醫不是說還有半個月嗎?”
朱常洛情知王皇后着急,也不爭辯,直接低頭認錯,隨即便是皺眉問道。
“回陛下,娘娘今兒早起的時候猛了些,一時不慎摔了一下,然後就叫着肚子疼,奴婢便趕忙去叫了太醫過來,太醫過來之後便說是提前生產了……”
一旁的宮女是郭氏陪嫁過來的嬤嬤,此刻還算鎮定,上前福了一福,道。
朱常洛往裡頭望了一眼,擔憂的問道。
“多久了?情況如何?”
“一個時辰了,陛下放心,太醫說了,娘娘身子康健,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只是胎位有些不正,定可以母子平安的!”
“好,朕……朕就在這裡等着,有消息了立刻來報朕!”
朱常洛心中稍稍放了半分,頓了頓開口道。
而另一邊,和坤寧宮的熱鬧忙亂相對比的是,鍾粹宮內確實壓抑肅整的很。
整個鍾粹宮中,毫無剛剛誕下皇長子的喜色,反而是瀰漫着一股戰戰兢兢的氣氛,暖閣當中密不透風,還帶着幾分剛剛生產時的血氣,但是這個宮殿的主人,淑妃李氏,卻是披着一件綢衣,不顧剛剛生產的身子,跪伏在地上低聲啜泣着。
上首,一個端莊素雅的婦人高居於上,胸脯不住的起伏着,顯然十分生氣。
婦人身旁,一個秀美的宮女小心的懷抱着一個小小的人兒,孩子被柔軟的襁褓小心包裹着,現在正扯着嗓子哭着,不過聲音卻是細細啞啞的,帶着一股萎靡的氣息。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氏,你要給哀家一個解釋!”
婦人手微微顫抖着,小心的抱過宮女手中的孩子,輕聲哄了兩句,轉過頭,口氣卻是低沉嚴厲的很。
“太后娘娘……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的,只是意外……”
“意外?這麼說你還要怪哀家嗎?你以爲哀家不曉得你打着什麼心思嗎?天家自有法度,你真以爲你這些小心思,能夠瞞得過皇帝嗎?你可知道,太醫剛剛跟哀家怎麼說的,就差片刻,稍有不慎就是一屍兩命啊!”
將手中的孩子輕輕放下,王氏站起身來,走到李氏的面前,咬牙說道。
別人不知道,但是她還不曉得事情的經過嗎?
宮中皆道皇后和李淑妃同時有孕,但是實際上,王氏卻曉得,李氏實際上要比皇后受孕要晚上半個月,自然而然的是,產期也相應的有所差別,按着日子,其實就連皇后也是還差七八天才該生產,至於李氏更是要延後,但是偏偏,皇后早產了,更巧的是,李氏也早產了。
王氏雖然不善心計,可在這宮禁當中,她見得多了,豈會看不出來李氏打着什麼主意?
底下李氏啜泣不已,王氏卻是恨恨的甩了甩袖子,轉回身坐下,道。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哀家只問你一句,坤寧宮的事情,是意外還是你有意爲之?”
“太后娘娘,再給臣妾幾個膽子,臣妾也絕不敢動這樣的心思啊,蒼天可鑑,臣妾承認是想給這孩子一個好點的出身,可臣妾萬不敢對皇后娘娘做什麼的呀,臣妾朝天發誓,要是臣妾動過一絲這樣的念頭,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何況陛下是何等樣人,臣妾要是真的敢做下這等事情,有豈能瞞得過陛下?”
聽得王氏的問話,李氏頓時猛地擡頭,向前膝行兩步,叩頭道。
“算是你還有點分寸!可這孩子的事兒,你怎麼解釋?別告訴哀家,這也是個意外?這連日以來,你帶着身子還非要來跟哀家請安,卻原來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王氏心緒稍平,輕輕舒了口氣,不過想起李氏今日的膽大妄爲,她還是忍不住一陣火起,皇后今日生產,誠然是個意外,可王氏卻能夠肯定,李氏今日生產,絕不是個意外。
明明她離開仁壽宮的時候還好好的,偏偏一回到鍾粹宮就失足摔倒,還提前生產了,更巧的是,還趕在皇后的前面,說不是在圖謀些什麼,恐怕她自己都不相信。
只可惜,瞥了一眼身旁氣力不支的孩子,王氏心疼不已,大人之間的爭鬥,卻偏偏殃及了孩子,若不是未曾足月誕生,這孩子何至於連哭聲都沒力氣……
“太后娘娘,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道自己不該鬼迷心竅,可您瞧,看看這孩子,他是您的親孫子,陛下的親兒子啊,臣妾罪該萬死,有了不該有的念想,可他是無辜的啊,要是讓陛下知道臣妾今天是有意爲之,肯定會厭棄這個孩子的!請您念在他是陛下的嫡親血脈,幫幫這個孩子吧,臣妾求您了……”
李氏抓着王氏的衣襬,痛哭流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