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有想到這裡,不免佩服的對李昌榮說道:“還是叔父看的明白,侄兒差的遠了。”
李昌榮微微一笑,說道:“有些事情是說不明白,也聽不明白的,非要自己經歷了,那纔會體會到,叔父我也是無數次的鬼門關前走過,才悟出了一些皮毛而已,以後的路還是要靠你自己走啊!”
“侄兒明白,侄兒明白。”李高有說道。
過了許久,馬車到了一座寬大氣派的府邸停下,府邸上面赫然寫着“艾府”兩個大字,不錯,這就是縣衙捕頭趙顯根的舅舅艾詔家,原來艾詔便是李昌榮的東家!
這也是可以理解,艾詔作爲讀書人,一向是自持身份,商人地位低下,一貫就是被文人看不起,幾千年下來,商人被他們罵的是沒一個好東西,一身的銅臭,文人都是恥於與商人爲伍!
這艾詔當然也是要臉,自然也是做出一副清高的樣子,視錢財如糞土,一向是不屑搭理那些商人。
可是說是這樣說,商人畢竟是賺錢啊!錢又是個好東西,金山銀海的幾人不愛!這些文人一邊罵着商人,一邊在心裡面又是羨慕他們,怎麼辦呢!這可難不倒這些天之驕子,自己躲在幕後不就完了嘛,又不露面囉。
所以你會看到但凡是大商人,他們身後都會站着有功名,有官身的人在給他們撐腰,要不然,再大的商人也是權貴眼裡的一頭肥豬,想什麼時候殺,那就什麼時候殺,一句話的事。
李昌榮和李高有兩人隨着艾詔府裡的下人進了府,很快,艾詔就是在自己的書房見了他們兩人。
這時的艾詔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臉色如常,不喜不怒的樣子。
“敢問東家讓小的過來可是有事?”李昌榮輕聲問道。
艾詔這時微微睜開眼睛,看着李昌榮,而後說道:“管家驗看賬目,發現賬目上有十餘筆支出注的是禮金,這是怎麼回事?禮金還不少,送出去了六十兩之多,時間都是這兩三個月,這是爲何?”
李昌榮說道:“回東主的話,這都是老鬼幫虎爺操辦喜事,東主的當鋪就在老鬼幫的地盤上,所以就跟着隨了份子。”
艾詔一聽,不由得是怒氣上頭,什麼時候他們這些流氓無賴敢刮地皮刮到自己身上來了!
艾詔說道:“我艾詔的鋪面還需隨份子錢?他一個江湖痞子算得什麼!還竟然無所顧忌的颳了十幾次,真當我好欺不成!那痞子可是那個叫做萬華的鄉野莽夫?”
一邊的李高有已經是有些嚇得喉嚨發乾,還好這裡沒他說話的分,李昌榮帶他來也是見見世面,練練膽子而已。
李昌榮臉色有些害怕的說道:“回東家話,正是那人,此人爲人頗爲難以捉摸,曾經一言不合便是殺了以前的老鬼幫大當家蔡爺,小的也是不敢得罪,所以就是跟着隨禮了,還望東主莫怪,東主莫怪。”
艾詔“哼”了一聲,而後說道:“此事與你無關,一個鄉野匹夫一時走運,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真當我米脂無人!”
說完,艾詔就是臉色一緩,又是問道:“這都是小事,還有那兩次珠寶的賬目,怎的都是同樣貨色,同樣銀子,還是一天之內收的,整整四千四百兩銀子,如此之多,是哪個賣與的,你可識得?”
李昌榮從衣袖裡掏出一塊小方巾在額頭上擦了擦,緊張的說道:“回東家話,這賣珠寶之人便是這虎爺,那日他將珠寶分兩次賣與小的,小的見可獲利不菲,便是收了下來。”
艾詔一聽,頓時是眉頭一皺,問道:“那匹夫爲何要分兩次賣與,那日是何緣由?”
李昌榮於是慢慢的將那日萬華賣珠寶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當然,李昌榮將後來加兩百兩銀子的事情不提,直接就是說看在珠寶品相尚好,又是極多,於是開價兩千兩百兩銀子。
艾詔是越聽越氣憤,最後是猛地在桌案上一拍,只聽“啪”的一聲,再看艾詔,已經是氣的沒了往日的風度。
艾詔怒道:“氣煞我也,氣煞我也,他一個不知匹夫竟然是這般誆騙於我,若是直接都拿出來,又豈會讓他這匹夫賣得這般價錢,真是豈有此理!”
艾詔氣的是不停的在書房內來回渡步,罵道:“如此匹夫,我又怎能容他!現在又是聽聞他包下了周圍四五個村子的田畝,這是要挖我鄉紳人家的命根子啊!若是他人有樣學樣,我等鄉紳人家還活不活了!”
這也是難怪艾詔發如此大的火氣,大明的縣衙,他人手只有這麼多,每年到了徵收皇糧的時候就顯得不夠用了,於是縣衙都會委託各地的鄉紳代爲徵收,這就給了鄉紳人家上下其手的機會。
老百姓又不懂什麼,這皇糧交多少,怎樣交,那都是鄉紳們一張嘴,別看他們平時面目和藹可親,一幅憂國憂民的模樣,一旦到了涉及他們利益的時候,那是不管那麼多的,能用上的關係全用上,也不管代價多大,那是一定要把對方踩死的!
現在萬華就是幹着這樣的事情,雖然萬華包下的田地不歸艾詔代爲徵收,可是一旦別人有樣學樣,那就是大事了,那就是會觸及自己的利益,所謂天下鄉紳是一家,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艾詔是氣的半天沒消下火去,最後艾詔狠狠的說道:“我倒是要看那匹夫還能猖狂幾時!待到皇糧徵收之時,我便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一個鄉野村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昌榮在旁邊是嚇得半天不敢說話,李高有見叔父都是如此,更加是嚇得腳打哆嗦,冷汗直流。
最後,艾詔見李昌榮他們兩人這般模樣,也是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揮手說道:“好了,你們回去吧。”
“是,東家。”李昌榮如蒙大赦,趕緊是弓着身子出去了。
李高有也是緊跟在他身後出去,一步不敢多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