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流逝,李嘯的心情,也一天天變得緊張沉重。
只不過,與金湯城內,李嘯軍金狼營的軍兵們,厲兵秣馬抓緊操練不同,宣府鎮各地的軍堡州鎮中,各路明軍軍兵,皆還是一片散漫,渾噩度日。
由於糧餉的極度缺乏,導致宣府鎮內的各路明軍,鬥志與責任心均極爲低下。在宣府鎮許多將領看來,自已手的軍隊,不譁變,不滋事,還能裝個樣子出操列隊,就已是很不錯了。
其實,一盤散沙的宣府鎮,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這般混日子過的,象宣大總督樑廷棟,其實對於宣鎮的現狀,就有清醒的認識。
崇禎九年初,宣大總督樑廷棟,曾向朝廷建議,大力維修宣鎮各地邊關要緊處的樓臺墻垣,共有二百多裡。不過算下來,需要本色糧二十三萬四千餘石,鹽菜銀十五萬六千餘兩,戶部認爲,因本色折色皆無從措辦,樑廷棟這條建議,最後只得無奈作罷。
樑廷棟猶不死心,他見朝廷不願意拔款,便想號召宣鎮的大小官員與地主鄉紳們捐款修建,結果,下邊從官員到地主紛紛推責敷衍,叫苦連天,多方籌措無果後,樑廷棟這個根基淺薄的外來戶,也只能偃旗息鼓。
其實,樑廷棟所遇到的困境,只是明朝日漸糜爛的國事中,一個小小縮影。
因爲,現在的明朝,極象一個生了重病,卻又吃不起藥的病人,這樣的病人,可以說,基本上除了死亡之外,再無其他出路了。
令李嘯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金湯城中,僅過了六天,便有土默特的公主英格瑪,帶着5百名土默特騎兵,來到了李嘯軍設立在邊關的崗樓處。
崗樓的軍士,立刻派人到金湯城中,向李嘯通報英格瑪到來的消息。
李嘯大吃一驚,心下奇怪她怎麼來了,自已並沒有派人通知她啊。
不過,李嘯僅是沉吟片刻,便立刻告訴守邊軍士,讓英格瑪及其隨從騎兵,放入關口,讓他們前來金湯城中。
李嘯帶着幾名隨從,親自出城迎接她。
帶着騎兵一路奔來的英格瑪,遠遠地看到正在城外微笑迎接自已的李嘯,臉上頓時露出歡喜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嘯,你何時到金湯城來了?”英格瑪遙遙地看到李嘯,歡快地大聲喊道。
隨即,她縱馬飛奔到李嘯身邊,旋即跳下馬,衝過去給他來了個緊緊的擁抱。
聞着她身上少女的體香與牛羊的羶味混雜在一起的奇怪味道,被英格瑪緊抱的李嘯,心中莫名感慨。
大半年不見,這個姑娘,似乎又長高了些,可能是因爲身着夏裝的原故,她的身材也更加凹凸誘人,充滿了一種由青澀漸變爲成熟的味道。
見到英格瑪肆無忌憚的親暱舉動,李嘯的護衛們,則皆識趣地將頭扭向一邊。
英格瑪絲毫不顧忌旁人,她緊緊地摟着李嘯,將頭埋在他胸前,彷彿怕他跑了一般。
“英格瑪,我來金湯城,一爲有事辦理,二來,也是想着抽空去看你呢。”李嘯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真的麼?”英格瑪眨着明亮的眼睛,小嘴輕輕撅起:“我還以爲你回山東後,就真的把我給忘了呢。”
李嘯被她抱得有些發窘,況且這般親熱話語,也實在不好意思在護衛們面前言說,故他忙道;“英格瑪,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且隨我入官廳說話。”
英格瑪鬆開了李嘯,臉上便換了鄭重之色,她低聲道:“好的,李嘯,我這次來金湯城,其實也是有緊要之事,想對你說的。”
兩人隨後,迅速入城,李嘯令護衛們,帶英格瑪帶來的5百名騎兵,前去館驛休息,而他則與英格瑪二人進入官署客廳詳談。
“李嘯,你知道我爲何緊急前來你們金湯城嗎?“
英格瑪方入客廳,便一臉緊張之色地對李嘯說道。
“哦,我實不知。“
“李嘯,你知道麼,那清朝的兵馬,馬上就要來攻打你們明國了!”英格瑪說到這裡,表情十分嚴肅。
“哦,英格瑪,你卻是怎麼知道的?”
見英格瑪對自已說出這般重大的事情,李嘯頗爲震驚。
如果說,對於清軍的這次入侵,是因爲自已來自後世,纔對這些歷史上發生的大事有所瞭解,那這個英格瑪,不過是個西土默特部的公主,她又如何得知清軍的動向呢?
英格瑪彷彿看穿了李嘯的疑惑,她急急地說道:“李嘯,你可知道,自五月底以來,蒙古諸部中,大部分部落,皆收到了後金調發兵馬的命令麼?”
“哦,你的意思是說,清朝抽調蒙古諸部的兵馬,正是爲了攻打明國麼?”李嘯眼中,閃過一絲寒色。
“正是。”英格瑪繼續說道:“我西土默特部,也收到了清朝的抽調兵馬的命令,不過,被父汗以我部兵馬太少,不足以抽調爲由,加以拒絕了。故當我得到消息後,感覺此事重大,便急急前來金湯城,給你們通風報信。”
李嘯哦了一聲,心裡終於明白,英格瑪爲何知道清軍的動向了。
這個單純而直接土默特部公主,估計聽到消息後,便立刻爲自已着急起來,生怕自已的金湯城沒有防備,纔會這般緊急前來通風報信啊。
想到這裡,李嘯心中,感激與愛撫的心緒,立即一同泛起。
“多謝姑娘,這等軍情,十分重大,我代金湯城全體軍民百姓謝過你了。”李嘯一臉真摯地說道。
英格瑪笑了起來:“李嘯,你這話好酸呢。唉,說來也巧,我這次來報信,卻沒想到能碰上你這傢伙,倒是便宜你了。”
李嘯微微一笑,把她輕摟在懷裡,柔聲道:“怎麼是便宜我呢?其實我在山東,也時常在想你,自上次你我這般親密後,在我心中,已把你視我女人一般看待了。”
英格瑪臉色泛紅,她嗔道:“哼,誰知道你的話是真還是假。”
李嘯輕輕托起她圓盤般的臉,正色道:“英格瑪,說實話,我這次來金湯城,除來視察金湯城外,另一個重要的目的,便是向你父汗提親,把你正式納過來。”
英格瑪的臉愈發羞紅,她嚶地一聲,將頭埋入李嘯懷中,喃喃道:“李嘯,我英格瑪是蒙古草原的女兒,不象你們漢人女子一樣,求什麼名分地位,只要能在你這樣讓我仰慕的男子漢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我便十分知足了。”
李嘯摟着她,一邊撫其脊背,一邊輕聲道:“英格瑪,你雖這般看淡名份之類,但李嘯是漢人,卻還是希望對你真誠負責。以我看,等過了這清軍侵掠之後,我便親去你父汗處,求娶納你入門。絕不辜負。。。。。。”
英格瑪用一個熱辣的香吻,阻止了李嘯進一步往下說。
也就在這一瞬間,兩人猶如干柴烈火,迅速地點燃了。
李嘯彎腰抱起有如一隻溫馴羊羔一般的英格瑪,大步朝臥室走去。
紗帳中,在長時間你來我往的激烈交合後,兩人皆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李嘯,你若真娶了我,我要天天與你親熱,再不和你分開。”英格瑪爬到李嘯耳邊,輕聲說道。
李嘯笑着摟住她:“好啊,我可還記得,當初是你說的,要給我生個兒子吧。”
李嘯還沒說完,英格瑪綿軟的小舌頭,一下子就又鑽了他的嘴中。
兩人又是一次你來我往,翻雲覆雨。
兩人嘻笑着,復纏綿了許久,才分別穿衣着裝,離開臥室。隨後,李嘯帶着她,去到廳房用餐。
此時的房中,一桌豐盛的酒宴,早已擺好,桌子的正中,一隻烤得焦黃一片,油泡翻滾,滋滋作響的烤全羊,散發着十分誘人的香味。
英格瑪遠途而來,又與李嘯這般雲雨,早已是飢腸轆轆。見到這誘人的烤全羊,她歡叫一聲,也不顧什麼體面謙讓,立刻用小刀大割大吃起來。
陪着她吃的李嘯,望着她吃得這般香甜,臉上滿是疼愛。
直到見英格瑪吃得打着飽呃舔指頭後,李嘯猶豫着說了句:“英格瑪,你且在金湯城小住幾天,便趕緊回去吧。不然,清軍若突然來襲,你與你的一衆部下,可就難於脫身了。”
英格瑪怔了一下,然後立刻搖頭道:“不,我不回去。”
李嘯一驚,忙道:“這如何使得!真要打起仗來,我軍兵力有限,卻恐沒有足夠兵力來保護你們,英格瑪,別耍小孩子脾氣了。”
英格瑪直視着李嘯的眼睛,鄭重地說道:“李嘯,你別小看人,誰要你保護了!我這次來,就是想與你們一起抗擊清軍的,雖然我土默特部兵力缺乏,但有我土默特部這5百騎兵,多少能給你們一些幫助。”
英格瑪說完,一副氣恨恨的小模樣,她接着說道:“我英格瑪,自小練習騎射,武藝箭術皆是出衆,且跟着父汗廝殺慣了。哼,我可不是你們那些嬌滴滴的漢女,只會天天蹲在家裡乾點針線活。真要上了戰場,到時誰保護誰,還說不定呢。”
聽了英格瑪的話,李嘯一時驚住,他沒想到,英格瑪竟然這麼有勇氣,願意帶着土默特部的大部兵馬,幫助自已對抗清朝!
這個英格瑪,真真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
英格瑪這般真情相助,讓李嘯心中十分感慨。只不過,他還是認爲,接下來的戰鬥,實是極爲兇險,還是不必讓英格瑪這樣的女子,上戰場廝殺爲好。
在李嘯心中,戰爭應該是一件永遠讓女人走開的事情。
“英格瑪,你願助我,李嘯十分感激。但刀劍無眼,廝殺無情,打仗絕非兒戲,我希望你慎重考慮清楚,切莫一時頭腦發熱。”李嘯一臉憂色地對她說道。
“別說了!”英格瑪惱怒地打斷李嘯的話語,她騰起站起,大喝道:“本姑娘做事,向來說得出,便做得到!莫說你願意娶我,便是你只是我生命中的匆匆過客,我英格瑪,亦願意爲心愛的男人,去付出一切!”
“況且,清國恁的可惡,對我土默特部打擊那般嚴重,把我土默特部族羣,強分成東西土默特兩部,復將我土默特部賴以存身的板升城,一把火燒成白地,還將我西土默特民衆,屠殺搶掠至僅剩三千人,讓我西土默特部,幾乎到了亡族滅種的地步!這般血海深仇,我英格瑪雖只是一名女子,卻亦無日不思報仇!這般奇恥大辱,父汗能忍,母親能忍,我英格瑪卻決不能忍!”
李嘯看到,英格瑪說完這句話,眼中竟有晶瑩的淚光閃動。
李嘯長嘆一聲,緩緩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裡。
將頭埋在李嘯胸前的英格瑪,象個委屈的孩子一般,傷心地哭泣了起來。
李嘯撫摸着她一頭的秀髮,在她耳邊留了一句堅定而清晰的話:“英格瑪,那你就留下吧,我李嘯,會用生命守護你!”
。。。。。。
時間終於到了六月二十七日這一天。
這一天,皇太極令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爲徵明統帥,配副將多羅饒餘貝勒阿巴泰爲副將,另有貝勒揚古利爲助手,統兵馬十萬,浩浩蕩蕩地嚮明朝大舉侵襲。
這次的徵明大軍中,共有滿洲八旗兵馬四萬,蒙古八旗及內外藩諸部抽調兵馬三萬,漢軍兵馬三萬。
這10萬大軍,分成三路,一路由主將阿濟格率領,攻宣府鎮獨石口,一路由副將阿巴泰率領,攻宣府鎮龍門所,一路由貝勒揚古利率領,攻順天府喜峰口,三路大軍約定,在各自攻破邊牆後,再於七月初旬,於延慶州集合兵馬,再分部進入京畿諸地,燒殺擄掠。
當聽到邊牆處傳來隱隱傳來的號炮聲時,李嘯的金湯城處,已做好了各種準備,靜候入關的清軍襲來。
此時的李嘯,望着嚴守戒備,一片肅殺的金湯城,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渴望。
那就是,此時的他,特別想與這些猖狂來犯的清軍,正面痛快大殺一場,看看自已手下這些精銳軍兵,與那些猖狂慣了的清軍韃子好好比比,誰纔是這塞北邊關的真正主人!
只不過,這樣的想法,被李嘯腦中的理智牢牢遏制。
因爲,入侵的清軍,多達十萬,戰兵數量,近乎自已的十倍!哪怕敵軍已然分兵三路,這每一路中,亦有銳氣正盛多達數萬的韃子。
李嘯還沒有頭腦發熱到,憑手下這萬餘軍兵,去與如此龐大數量的清軍,正面相抗的地步。
這種逞一時之勇的行爲,李嘯縱然腦中一時想過,卻絕不會真這般地輕易浪戰。
與城頭嚴陣以待的李嘯軍守軍相比,遠遠哨探的飛鷂子騎兵,成了此時最爲忙碌的兵種。
接下來的一週多時間裡,他們不停地往返奔跑,將清軍的最新動向,向城中的李嘯,飛速稟報。
“報!清軍已破獨石口,從此處洶涌入關,約有近5萬大軍,正迅速沿獨石水,一路南下!”
“報!從獨石口南下的清軍,已掃滅開平衛,並將附近的君子堡,松樹堡,半壁店堡,貓兒峪堡,倉上堡等軍堡擄滅一空,村鎮百姓屠戮殆盡,我大明官軍死傷慘重,餘者皆俘!”
“報!復有一路清軍,從宣府北路東面的龍門所處,破邊牆而入,自東往西而攻,韃子人數約2萬有餘,十分悍銳,官軍死傷無數,牧馬堡,赤城堡,樣田堡,皆被屠滅搶掠一空!”
“報!南下清軍已克赤城衛,西進清軍已過龍門川河,兩路清軍合兵一處,兵馬共計七萬五千有餘,人馬囂囂,望之無邊無盡。其先鋒之兵,距離我金湯城外湯泉河,已不足五十里,正向我金湯城方向,大肆攻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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