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將近深夜時分,李嘯與一衆騎兵,才循着原路,返回了徐修等人駐紮的山坡之處。
此時,徐修等人已早已將戰場打掃完畢,自家犧牲的軍兵,在就地焚化後,分裝入骨灰盒中,準備再從土默特返回後,再帶回金湯城。
而一衆蒙古騎兵的人與馬的屍體,則集體堆放在遠處,燒成一堆白灰,然後被風吹得四散而去。
與前幾天連續沒有星月的夜晚不同,這天晚上,月朗星稀,寂靜草原上,被有如牛奶般潔白的月光溫柔覆蓋,整個草原,有如沉浸在夢幻之中。
在一架爲李嘯單獨支起的帳篷中,李嘯復與徐修交談了許久。
只不過,此時,兩人討論的重點,已從白天的戰事,變成了如何開發利用,那新被李嘯佔據的原阿巴哈納爾地區。
“徐修,你在這次戰事中,表現不錯,且平日裡辦事沉穩得當,本官打算,在從土默特部返回後,就讓你來統管開發這阿巴哈納爾地區。”李嘯笑吟吟地說道。
見自已被李嘯任命爲如此重要的職位,徐修心頭一熱,連聲道:“李大人對在下這般看重,在下雖不才,卻定盡心盡責,爲李大人管好這阿巴哈納爾地區。”
見到徐修大聲應諾,李嘯點點頭表示讚賞,復說道:“徐修,據本官瞭解,這阿巴哈納爾之地,位處內喀爾喀蒙古北面,乃是蒙古草原上的交通要衝之地。此地再往北則是漠北蒙古,往西則是土默特部,克什克騰部,往東則是奈曼部、科爾沁部等部落,而往南直行,則是我宣府北路地界。我軍現在能利用阿巴哈納爾反叛的機會,佔有扼住這咽喉之地,卻對日後我軍控制整個蒙古草原,大有益處。”
李嘯又接着說道:“這阿巴哈納爾地區,不單單水草豐茂,可以大養牛羊牲畜外,更多有豐富礦產,尤以煤礦爲多,你前去之後,卻需派人四處探查瞭解礦產位置,然後就近築城,使生產運輸更爲便利。”
徐修心下暗歎,這位李大人,怎麼會對這阿巴哈納爾部地區這麼瞭解呢,不過鑑於李嘯往日多有目光遠到之處,他卻也沒有多加深究,而是另問道:“李大人,我軍若前往阿巴哈納爾築城,卻需建多大城池爲好?”
李嘯沉吟了一下,便說道:“徐修,此處城池,以駐軍設點爲要,卻不需甚大,爲加快建造速度,本官認爲,建成內城爲周長2裡,外城爲周長8裡的城池就足夠了。其中,內城爲各類官署,以及駐軍所在地,而外城則是建成各類大型倉庫,焦煤加工廠等工業建築以及相關民居。”
李嘯頓了下,復說道:“至於各類商業建築,則依然如金湯城一樣,讓其在城外官道兩旁自行設立便可。此城若建設好,除了作了我軍立足於蒙古草原的軍事據點外,更可成爲與蒙古各部進行商貿交易的重要商業城市。今後蒙古各部與我軍交易商貨,販賣羊毛牛馬之類,皆可在此城交易。這樣一來,由於商業活動皆在關外進行,故不會爲國中小人所忌,我軍在大明之中,卻可少了很多非議。而且,也不必再如先前一般,只可利用一年兩次開關的機會,才能與蒙古諸部進行貿易,而是可以隨時進行商貿往來,這樣的話,當可與蒙古諸部之聯繫更爲緊密。”
聽了李嘯的話,徐修讚道:“李大人深謀遠慮,在下實是佩服。現在這蒙古諸部,雖表面臣服清朝,但畢竟除了科爾沁部之類,與清虜聯姻之部落聯繫較爲緊密外,其餘蒙古部落,與清廷的聯繫尚是薄弱,若我軍能加強與其經貿往來,卻可漸漸讓其與清廷離心離德,轉而暗中臣服我軍。若我軍將來軍力再度加強,驅逐清廷對草原的影響,那這些蒙古部落,哪怕在明面上,也得向我軍稱臣伏首了。”
李嘯點頭笑道:“徐修,你這番話,正是本官心中之意。本官打算,讓金狼營丙總兵馬,和全體金狼營飛鷂子輕騎,長駐新城,以爲守護軍力。有這般軍力守衛,那蒙古諸部,斷不敢對我新城生出異心。”
徐修亦笑道:“卻不知李大人,打算給這新城取個什麼名字?”
李嘯微笑道:“這阿巴哈納爾之地,有錫林河環流而過,以本官看來,就以河流爲名,取名爲錫林城吧。”
隨後,兩人復聊了一陣,在所有的重大事情基本討論完畢之後,這時,徐修才突然想起來,還沒有把那個在半路上遇見的雅格倫,向李嘯稟報。
於是,他連忙對李嘯說道:“李大人,在我求親隊伍向土默特部進發之時,於兩日前,在一處坡地上,遇到了一個名叫雅格倫的清國女子。她說是爲了不想成爲其部牛錄額真的小妾,才從清國逃出,後復爲蒙古人所擄獲,又再度僥倖逃出。最後,在那山坡上,因坐騎受傷,無法前行,在被狼羣攻擊的危險時刻,幸遇我等求親隊伍,這才保得性命,被我等收留。李大人,此女子現被在下安排於單獨帳內,大人可要一見?”
李嘯哦了一聲,眉頭大皺,略一沉吟,便立刻說道:“既如此,速帶此女人來見我。”
很快,徐修便帶着馬喀塔,進入李嘯帳中。
見到馬喀塔那冰冷漠然的眼神,李嘯心中,竟下意識地不覺一凜。
李嘯迅速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身着蒙古男子才着的寬大襟袍,頭髮蓬亂,一臉髒污風塵,又想起剛纔徐修的稟報,不覺心下大疑。
李嘯輕輕一揮手,示意徐修先行退下。徐修諾了一聲,先行退出帳外。
燭光搖搖,牛皮帳中,坐於椅上的李嘯,與默然靜立的馬喀塔兩人,沉默相對。
“你叫雅格倫是吧,能聽懂漢話麼?”李嘯終於開口。
馬喀塔輕輕點點頭。
“那你跟本官說說,你是怎麼被我軍所救的。”
馬喀塔皺了皺眉,低頭講了一遍被明軍所救的經過,卻與徐修所說,相差無已。
馬喀塔低頭講完,李嘯久久沒有說話。
馬喀塔見他一直不說放,頗有些心虛,她一擡頭,卻發現李嘯的目光有如刀子一般,正戳在自已臉上,他那濃眉英目中,卻滿是複雜的神色。
馬喀塔本以爲,李嘯會刨根問底,對自已細加盤問。卻沒想到,李嘯沉默良久,最終亦只是對自已說道:“你既無法歸國,又舉目無親,不若且隨我軍前往土默特部吧,到時,你是願隨我軍返回金湯城,還是留在土默特部,皆隨你自便。”
馬喀塔輕應一聲,表示同意。
李嘯便揮揮手,讓她復下去休息。
等馬喀塔下去後,李嘯卻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在帳中反覆踱步。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從馬喀塔那支吾繼續的話語中,他其實已猜到,這個叫雅格倫的女子,極可能就是那個出逃的馬喀塔。
李嘯結合徐修與馬喀塔的敘述,迅速在腦海中,還原了一遍馬喀塔的出逃經過。
這個馬喀塔,很有可能,是在出逃之後,便被清軍追擊,那額哲與護衛,極可能在拼死保得她逃脫後,或死於途,或是被清軍捕獲。而這個馬喀塔,一路倉皇而逃,人生地不熟,故在折了坐騎之後,在那山坡之上,摔傷昏迷,而在狼羣攻擊之際,僥倖被自已的求親隊伍,緊急營救下來。
本來,李嘯很想立刻揭穿她的身份,然後問她一番究竟,但他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已的想法。
因爲李嘯從她的眼神中看得出,剛落入明軍手中幾天的她,對現在的一切還是充滿是警惕,毫不信任。若李嘯強硬地揭穿她,只怕她會一口咬死,拒不承認。
不過,李嘯在踱步了一陣後,他已想到了,如何在暫不揭穿她的謊話的前提下,悄悄收納她,並讓她成爲自已一塊極有價值的砝碼的最佳方式。
次日天亮後,李嘯全軍繼續起程,浩浩蕩蕩,前往土默特部而去。
兩天後的下午,李嘯全軍,終於抵達西土默特的汗庭位置,他受到了土默特汗達布爾的熱情歡迎。
見到這位手擁重兵,資財豪奢的自家女婿李嘯,這一身甲冑氣度非凡的英武模樣,達布爾和福晉其勒格,皆十分歡喜,臉上滿是熠熠光采。
而在看到李嘯給他送來了整車的綢緞,布匹、鐵器、食鹽、糧食等草原上緊缺之物品作爲聘禮,土默特汗達布爾與其福晉其勒格,益發歡喜無限,更覺面子十足。
接下來,李嘯便在人引導下,按蒙古人的習俗,進行了一番迎娶的禮儀。
李嘯穿上豔麗的綢制蒙古長袍,腰扎綵帶,頭戴圓頂紅纓帽,腳蹬高筒皮靴,身佩弓箭,一旁的伴郎、祝頌人等,也穿上喜慶盛裝。隨後,李嘯與這些人一同騎上馬,攜帶彩車和禮品,先繞着汗王居住的蒙古包,繞行一週。
然後,由伴郎向女家,敬獻一隻“碰門羊”和其他的禮物。
接着,新郎李嘯和伴郎、祝頌人一起,手捧哈達、美酒,進入蒙古包中,向新娘英格瑪的父親達布爾、母親其勒格,以及各長親逐一敬酒,行跪拜禮。
禮畢,李嘯在祝頌人的帶領下,和一衆伴郎,進入已擺好的羊五叉宴席,在又進行了獨具蒙古特色的求名問庚傳統儀式,便上酒端菜,全家歡宴。
與此同時,土默特汗達布爾,復於帳外安排了盛大的宴席,款待了來迎親的李嘯全體人馬。
當天晚上,整個汗王家族的男性成員,皆高舉銀盃,開懷暢飲,而作爲女性成員的姑娘們,則伴隨着馬頭琴,放聲歌唱。
一時間,宴會上觥籌交錯,歌舞飛揚,氣氛十分和樂。
而作爲新郎李嘯,自是被各個王室成員敬酒的重點人物,李嘯亦是十分豪爽,來者不拒,一碗碗地喝將下去,頗顯海量。
見李嘯這般豪飲,土默特汗達布爾,更覺十分有臉面。
其實據明朝禮法,李嘯已有兩個平妻,英格瑪只能被娶爲妾室,按說名分頗低。但在不拘禮法的蒙古草原,對所謂的名分,卻不是特別看重,故一臉燦爛笑容的達布爾,在心下十分得意。
他暗自爲自家女兒,能成爲這般英雄人物李嘯的女人,而衷心自豪。更爲自已能在草原上,有女婿李嘯這樣的強大幫手,而欣喜不已。
是夜,李嘯大醉。
隨後,他被伴郎攙扶着進入,那讓新娘英格瑪歇息的精心裝飾的蒙古包中。
戴着由紅珊瑚和綠松石以及大量純銀所製成的精美頭飾,身着鮮紅豔麗上有極多花紋裝飾的新娘盛裝的英格瑪,在這蒙古包內,那鋪了柔軟羊毛墊子的寬牀上,已然枯坐了許久,心下又歡喜又不耐。現在終於見到日夜思念的情郎李嘯進來,她歡叫一聲,立刻衝到門口前去迎接。
她從一臉竊笑的伴郎手中,接過軟癱如泥的李嘯,小心地攙扶他到牀上休息。
隨後,在幫爛醉如泥的李嘯,除去衣裳之後,一臉羞紅的英格瑪,便一口吹息了那豔豔紅燭。
溫柔如水的月光,從布制的蒙古包窗口無聲而入,把紗帳中的二人,那纏綿交織的身體,映照得若隱若現,配上那低吼呻吟的親暱聲音,整個蒙古包內,有如一個綺麗的夢幻。
兩人在你來我往多次後,才喘息着停了下來。
此時,酒意已然大醒的李嘯,摟着懷中不着片縷的英格瑪,呼吸着她身上動人的女性芳香,心下十分感慨。
“英格瑪,按你們蒙古人的習俗,明天你就要和爲夫一同返回漢地了,你會捨不得離開這土默特部麼?”李嘯撫弄着英格瑪那如墨的黑髮,輕聲問道。
“夫君,你這是什麼話。我都是你的女人了,自然是不論你去哪,我都會隨行,又有什麼捨不得的。你這話,說得讓人生分呢。”英格瑪故意嗔怪道。
李嘯笑了起來,然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深深一吻。
這時,李嘯忽想了一事,他試探地對英格瑪說道:“英格瑪,爲夫在路上,撿到一個迷路的女子,送給你當侍女可好?”
英格瑪一怔,便問道:“哦,那你可知這女子的來歷麼?‘
聽英格瑪這般一問,李嘯便把馬喀塔對他說過的話,再對英格瑪轉述了一遍。
英格瑪聽完,輕嘆一聲道:“唉,聽你這麼一說,這女子也挺可憐的,好吧,讓她當我的侍女吧,明天便把她交給我,我帶她一同和你回金湯城。“
李嘯微笑起來,又深吻了她一下:“好,明天爲夫便把她交給你了。相信我的英格瑪,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夜色漸深,兩人耳語呢喃,越發繾綣纏綿,男歡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