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啊!”
黃香功手下軍兵,發出一聲齊齊大吼,有如一羣驟然放飛的狂蜂,更如一羣掙開束縛的嗜血野獸,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向唐軍陣地猛撲而來。
人數共有三萬之衆的敵軍,不愧是久經戰陣之將,他們充分散開,以躲避即將撲面而來的火銃或箭矢,整個陣形有如卻月之陣,更好似一張開的大嘴,彷彿要對面呈直線狀嚴整以待的唐軍一口吞下。
面對有如潮水一般涌來的敵軍,唐軍統帥曹變蛟那堅毅如鐵的臉上,卻泛起淡淡笑意。
哼,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本將的九十門大炮已然飢渴難耐,正等着你們撞將上來呢。
曹變蛟高高舉起手中令旗:“全體火炮手注意,做好戰鬥準備!”
“得令!”
主將令下,那些嚴陣以待的火炮手們,立即開始固定炮架,調整射角,裝填火藥與炮彈,很快就做了戰鬥準備。
這90門重型龍擊炮,沿着淮安府城南面城牆護城河外,一字排開成整齊的一條直線,在秋日中午的豔陽下,銀灰色的炮筒,閃着刺目的寒光,一眼望去,氣勢雄壯威風凜凜。而且每門重型龍擊炮的炮口,都近乎與地面呈水平平行狀擺放,以求得到最大最好的殺傷效果。
此時,下達完全軍衝擊命令的黃得功,跟着軍隊越行越近,他從千里鏡中,終於清楚地看到了南面城牆之下,那排成一條筆直直線,威風凜凜氣勢雄壯的龍擊炮。
他看到,那些炮管粗大黑洞洞的炮口,有如無數根昂然直指的**般直指前方,有種說不出的氣勢與威嚴,這名久經戰陣的老將,臉色登時大變。
看慣到了明朝鑄造的什麼大將軍炮,二將軍炮,虎蹲炮,以及所謂的紅夷大炮,黃得功終於親眼見到這龐然大物有如巨獸一般的重型龍擊炮,他心頭的震撼與衝擊,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他能近乎憑直覺能感受到,唐軍的這排巨大火炮,非但模樣這般嚇人,一旦打放起來,其攻擊力與破壞力,更將會何等驚人。
饒他是久經戰陣之將,在此刻見到唐軍竟能推出如此之多的巨型火炮前對陣,臉上頓是冷汗涔涔,臉色也瞬間蒼白。
他可以想見,在這樣的巨型火炮當頭轟擊之下,自已軍隊的士氣與鬥志,將會遭到何等嚴重乃至毀滅性的打擊。
只不過,現在全軍已如脫繮的野馬,盡力前衝,自已就是想讓他們退回,都不可能了。
此戰結果如何,也許,只能盡看天意了吧……
應該說,黃得功部的手下軍兵,從開始衝擊到離唐軍越來越近的距離內,一切都還是十分順利的。
敵軍軍陣狂衝到離南門外的唐軍戰陣約一千餘步時,整個唐軍的陣地,依然一片靜肅。
八百步,唐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七百步,整個唐軍戰陣陣型已然清晰可睹之際,唐軍的本陣依然沒有動靜。
一路吶喊狂奔的敵軍,終於到了六百步的距離。
沉默許久的龐然巨獸,終於露出了它尖銳殘忍的獠牙。
唐軍主帥曹變蛟手中的紅旗,高高舉下,又用力揮下。
“預備,開火!”
“砰!”
“砰!”
“砰!”
“砰!”
。。。。。。
90門打放三十二斤炮彈的重型龍擊炮,立刻噴出腥紅的餘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有如無數朵在豔陽下嫣然綻放的金黃色花朵,在濃密嗆鼻的滾滾白煙中,九十枚烏黑而熾熱的鐵彈,穿透硝煙與雨幕,向對面衝來敵軍軍兵猛撲而去。
鐵彈從正拼力奔行的人羣中,呼嘯穿過,以絕對強橫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橫飛的筆直血路。鐵彈所及之處,慘叫連連,殘碎肢骸與人體內臟四處飛濺,給奔行的敵軍,造成絕對恐怖的死亡與傷害。
這樣激射而來的鐵彈,因爲敵軍已然十分迫近,故其射擊與穿透的範圍十分廣大與深入。雖然這樣的平行射擊,談不上任何準確性,而且衝陣人員相對分散,但這九十顆鐵彈,這般抵近射擊,給對面敵軍造成的傷害,依然十分可觀。
首輪炮擊齊射,瞬間就造成了二百多名敵軍的死亡,三百多名敵軍受傷。雖然看上去殺傷有限,但這樣的密集炮火齊射,這樣絕對強橫而可怕的死亡,對敵軍士氣的打擊,幾乎可以稱之爲毀滅性亦不爲過。
突遭猛烈炮火襲擊的敵軍,立刻開始出現巨大的混亂與恐慌,原本齊齊前衝的戰陣,瞬間亂象四起,甚至還有不少潰兵掉頭後逃,整個軍陣衝擊的速度開始大大減緩。
以田雄爲代表的敵將,對於這番景象,自是怒不可遏,他與其下的的護衛隊立即急急出動,對這些撤自逃跑的軍兵大肆砍殺,好不容易纔重新穩定局面。
而在這時,第二輪炮擊,又兇猛地打響。
在全體敵軍好不容易重新穩定,尚從完全從驚惶中恢復之際,唐軍的下一輪炮擊又開始了。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九十枚烏黑的32斤鐵彈,有如一枚枚死神揮出的重拳,以極其恐怖的姿態呼嘯而至。
這第二輪射擊,同樣造成了可怕的殺傷與愈發巨大的恐慌,又是數百名敵軍或死或傷,血肉橫飛,當場斃命。
原本就心神大懼的全體敵兵,深深畏懼於這樣近乎絕對的死亡與恐怖,這一輪炮擊之後,他們幾乎出於本能地開始後撤潰逃。整個衝鋒的敵軍軍陣,開始出現一半人還在衝鋒,另一半人卻在潰逃的怪異景象。
說起來,在這樣威力十足的的兩輪炮擊下,還有足夠的送死之徒,吶喊前衝,還是足見黃得功部兵馬,都是頗有戰鬥經驗的。
要知道,在崇禎四年時,皇太極那當道轟擊的數十門火炮,無論是威力還是數量,皆遠不能與唐軍的重型龍擊炮相比,都能把監軍道張春的四萬明軍給當頭擊潰,黃得功部能堅持到現在,還能有一半人繼續衝陣而戰,可以算得上是難得的勁旅了。
只不過,這樣的潰逃是相當有感染性的。
另一半猶在不顧死活拼死前衝的敵軍,見到陣中已有許多軍兵被唐軍的火炮擊潰逃竄,一時間亦是軍心消沮,人人自危,雖然還是在硬着頭皮向前衝擊,但其速度還是瞬間降低了極多,更多的只是一種習慣以及對監陣行刑隊砍刀的恐懼。
就在這時,唐軍第三輪炮擊開始了。
“砰!”
“砰!”
“砰!”
“砰!”
。。。。。。
炮聲隆隆,鐵彈紛飛,強橫的暴力與迅速的死亡,迅速地又讓數百名敵軍,屍骸不全血肉模糊。
在這樣強悍無比的暴力和完全徹底的死亡面前,人類的掙扎與抵抗,近乎是一個笑話。
剩餘的一半衝陣士兵,士氣終於徹底歸零,現在的他們,再不需要有任何人動員,不知是誰發了一喊,這幫傢伙立刻轉身回奔,在離唐軍軍陣不過二百餘步的地方,嚎叫着抱頭鼠竄而去。
他們的逃跑是如此的堅決,如此地不可阻擋,有如一大羣發瘋的野獸,彷彿能把阻擋在它們面前的任何東西,都撞翻在地。
一時間,敵軍一片混亂,整個戰陣已是毫無秩序可言。
率兵衝陣的田雄,見得整個軍陣如此混亂,大批的軍兵從自已兩旁狂逃撤走,他不禁怒火中燒,大聲怒罵着衝上前去,和自已的護衛隊一起,對那些潰兵大砍大殺,力求阻止他們進一步潰逃。
當然,在全軍皆潰的情況下,他這樣的舉動,收效甚微。
此時在後陣之中,見到自已手下的軍兵,竟在離唐軍戰陣不過二百餘步的地方,被唐軍三輪火炮齊射就給打得潰逃後撤,後面監陣的主將黃得功,頓是怒不可遏。
“不許撤!不許撤!你們這些混蛋,給老子繼續衝!衝上去,個個有賞,若是再退,定斬不饒!”
黃得功拔劍怒喝,連連催陣,又親自帶着護衛騎兵衝上前去,將後那些潰逃下來的軍兵,給狠狠地砍殺了十多名。
黃得功喊得聲嘶力竭,他臉上濺滿了鮮血,讓那憤怒扭曲的臉孔,愈發顯得恐怖嚇人。
只不過,潰兵有如潮水般從前面撤下來,任憑黃得功田雄等人如何砍殺喝喊,也已無濟於事了。
敵兵開始全面潰退,唐軍的戰陣,亦立即開始同步行動。
潛藏在右右樹林中的唐軍騎兵,以及劉澤涵部的投降騎兵,合計約八千餘騎,有如狂飆突進,向黃得功軍兵包面猛地包抄而去。
他們的目的,自是全面截斷黃得功部的後路,力求將其全部消滅。
如果能成功包抄,黃得功部的三萬兵馬,當可全部盡滅於淮安府城南面的平曠之地。
有如兩把巨鉗的夾子,兩路出擊的唐軍騎兵,捲起滾滾煙塵,呼嘯着向黃得功後面包夾而來。
騎兵一動,步兵自是亦不甘其後。
見到黑壓壓一片衝陣的黃得功部兵馬,終於在自家龍擊炮的沉重打擊下徹底崩潰,全軍開始倉皇潰逃,唐軍的濠溝陣中,響起了連綿而響亮的歡呼。
哼,想跑,沒那麼容易!
與此同時,大批甲冑齊全手持鋒利精鋼長槍的唐軍槍兵,從盾兵後面一躍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潰逃而去的敵軍軍兵,尾隨追殺而去。
他們精力充足,奔行迅速,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長的精鋼長槍,那鋒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槍頭,便有如長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黃得功部軍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鋼槍頭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謂觸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軍槍兵的兇狠捅刺下,敵軍們慘叫連連,不斷掙扎倒下而亡。
在唐軍的追殺下,敵軍們更是魂飛膽裂,他們紛紛扔了武器,嚎哭着更加拼命地加速潰逃,有如一羣顧不顧腚的豬,再談不上任何組織與紀律,每個人都是拼命後撤奔跑,唯恐自已落在後面,就會成爲唐軍的刀下鬼與槍下魂。
只不過,唐軍步兵可躲,唐軍的騎兵卻是難避。
秋日豔陽下,那八千餘名甲冑森森殺氣凜冽的唐軍騎兵,有如死神出動,馬蹄隆隆,槍指刀橫,對馬陣兩旁那些奔逃不及的敵軍大砍大殺,刀光過處,頭顱紛飛,血肉橫濺,慘叫連連。
這樣單方面的無情屠殺,不要太爽。
一時間,唐軍槍兵與騎兵在戰場上形成了良性互動,槍兵尾追潰兵,騎兵包抄其側翼,兩個兵種齊力合擊,大股大股地消滅潰逃的敵軍,給倉皇逃命的他們,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一眼望去,整個平曠的南門外的空郊,有如一個人類屠宰場,地上遍佈了敵軍軍兵的屍骸,橫七豎八,觸目驚心,遍地溢流的鮮血,混合着雨水,竟嘩嘩地匯成一條殷紅的血河。
這條長長的血河,蜿蜒長流,殷虹刺目,令人心悸膽寒,足見這場殺戮,有多麼地殘酷。
而在敵軍陣中,一直押後監督的副將黃得功,見到這三萬先鋒精銳,竟然連濠溝都未碰到,就被唐軍徹底擊潰再難收拾,他心下的憤怒與沮喪,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操,這他孃的打的甚鳥仗,簡直能把人給憋屈死!
而在此時,他更看到,唐軍的槍兵與騎兵,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對這些可憐的逃兵追殺不止之時,他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兄弟們,黃闖子對不起你們啊!
可恨啊,三萬精銳,一朝大潰,這簡直是自已從軍帶兵以來,最大的恥辱與敗仗!
而他在看了唐軍騎兵的行動之時,內心之中,卻是更覺膽寒。
這般可惡的傢伙,不但打敗了自已,還想着要把自已的後路徹底截斷,要把這三萬軍兵全部吞入肚中,真真可惡之至!
這時,一身是血,狼狽不堪的田雄,率着一衆氣喘吁吁的護衛,急急跑到他身邊,顫聲稟道:“靖國公,我軍全軍盡潰,已然無法收拾,眼下卻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