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麼主意？”
張達頗有興趣的問道。
張至寶朝桌上掃了一圈，笑道：“我看咱人也夠，不如咱兩邊各自再喊出三個人，一起對着喝怎麼樣？”
“嗯，這個主意好，這樣也比較熱鬧，行啊，那就按你說的辦。”
桌上的人面面相視了番，不知所以。要說飯局上拼酒那是沒什麼，可大家都知道今晚是張達和老鄭“火拼”的主場，自己這麼往上套那是如上戰場，非死即傷。一個個便沉着臉色，看地上的看地上，弄酒瓶的擺弄着酒瓶，連眼神都不敢往桌上看。
“怎麼？這麼有意思的遊戲你們都不敢玩？那以後還有什麼前途？”
張達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一拍桌子微微有些發怒。
既然他都發話了，這些人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被罵了一通，衆人連連點頭一邊嬉笑着賠不是，一邊開始捋胳膊挽袖子，摩拳擦掌的。
“既然張副局長都發話了，那我們當然得聽。”老鄭也是大手一擺，痛快的答應下來，有備而來的可不止張達一個人。
接下來，張達在己方的陣營裡，點出來三個人。那大大的啤酒肚，一眼看上去，就是身經百戰的主兒。
而老鄭也挑了三個人出來幫張至寶，雖然看上去都是不成事的主，但這個時候能多一個是一個，起碼陣勢上先不輸人後。
“客隨主便，就讓你先說，咱是喝紅的白的，還是啤酒？”小李手按住一瓶啤酒的瓶口，兩隻眼睛透過鏡片，笑眯眯的看着張至寶。
張至寶看看小李暗暗吃驚，這小子看着老實巴交的安靜了許久，原來是養精蓄銳啊！突然間活躍起來，倒成了主攻一方。
“哼哼，就憑你也想來試探我，老子今天還就花時間陪你玩玩。”
張至寶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開，朝前一拱，送到小李的面前：“咱就先拿啤酒開開胃。我看，咱這是頭一次坐在一塊兒，也是頭一次大家一起喝，難得這麼一個好機會就不用杯子了，直接對瓶吹吧！”
這話一說出口，兩邊人馬均是面露難色，表現的有些怵頭。
他們也是酒精考驗的人，喝是能喝，可一開局就用瓶子這後面該用什麼？沒這個規矩啊。
“好，痛快！那咱也規矩點，這喝一瓶酒的過程中可不能斷！誰要是斷了，那可就算輸了。”小李朝張至寶豎起了大拇指，同意了他的提議。
這句話一說出口，斷絕了抓字眼投機取巧的可能性，同處賭約當中的其他六個人，頓時臉垮下來，一個個肩膀上頂着一張苦瓜臉。
他們蹙眉相覷了一會兒，隨即轉過頭，默默的看着張至寶和小李，心裡暗罵：“丫的，你倆也忒狠了！”
商量妥方式，張至寶手臂彎曲，把打開的一瓶啤酒拿回來，瓶口湊到嘴邊。他斜瞟了小李一眼，手掌抓着啤酒瓶，仰起脖子，直接往嗓子眼裡灌。
“咕咚”、“咕咚”……
大家只看到啤酒瓶裡氣泡翻騰，水位在迅速的下降。也就眨了幾次眼的功夫，啤酒瓶裡的酒被喝的一乾二淨。中間非但沒有停頓，更是連一滴都沒灑。
“好！”老鄭雙手一拍，大叫一聲。張達也是環抱雙臂笑眯眯的看着這場“盛宴”。
老鄭這邊的三個人看到這一幕，心頭默默的鬆了一口氣。他們是周經理特意找來陪酒以備不時之需的，哪成想上來就這麼暴戾，要早知道打死都不來。
擦了把額頭上的細汗，他們想：“幸好張至寶看起來沒問題，不然這酒局要是被自己搞砸了，等回去鄭董還不知道會怎麼收拾我們呢。”
“啪嗒”，又是一瓶下了肚，張至寶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撂，對着小李仰了仰下巴。
“沒想到這傢伙看上去不起眼的樣子，竟然也是一個茬子！”張達被張至寶嚇了一跳，眼睛眯眯着，擔心的看向小李。
小李鼻孔輕輕哼了下，從後邊的公文包裡掏出眼鏡盒，把眼鏡摘下放進去。然後慢條斯理的挽起一邊的袖口，露出皮包着骨、好像一根竹竿的小臂。一抓酒瓶，透過皮膚甚至隱約看到一根根的青筋。
“這麼單薄的身子，他行嗎？”老鄭這邊不少人對他抱以懷疑的目光。
這時，小李把瓶口抵在嘴脣邊，另一隻手捏着瓶底的位置。隨着手掌慢慢的擡高，啤酒慢慢的灌起
他的嘴裡。他始終保持着一個均勻的速度，可以保證在喝的過程中不會產生太多的氣泡，嗆着自己。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也喝完一瓶，同樣一滴都不剩。
同樣是對瓶吹，小李的動作看上去就比張至寶文明很多。他掃了張至寶一眼，擡起手指，點了點站在他身邊的一人。
那人全身一哆嗦，歪着腦袋看看左看看右，見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大喘了一口氣，提起酒瓶往嘴裡灌。喝了沒有一半，他憋的臉通紅，呼吸困難的咳嗽了下。這一咳嗽不要緊，啤酒涌進了氣管，嗆的他連打噴嚏，眼淚都流了出來，酒從鼻孔裡、嘴邊飛濺出來。
老鄭看着他搖了搖頭。而那人訕訕的瞅了老鄭一眼，臉色發紅，默默的退到了旁邊。
接下來，又該輪到小李那邊派人對瓶吹了。這第一輪下來，兩邊各自刷下一個人。
最後一個人艱難的喝進酒瓶裡最後一滴酒，放下酒瓶，顧不上發紫的臉，用手掌撫着胸口拼命的往下捋，好不容易纔緩回這口氣，他擡頭一看，張至寶和小李的眼神又對上了，頓時心裡有種崩潰的錯覺。
“來，接着喝！”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然後各自拿起一瓶酒往嘴裡倒。
啪！啪！
小李的動作看着溫柔其實一點也不慢，兩個人幾乎同時喝乾淨，瓶底砸到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另外四個人心頭暗罵倒了血黴，這邊還沒消化完呢，你們倆就不能讓我們歇一歇嘛？沒有辦法，事情趕到這了，他們只能硬着頭皮上陣。
就這麼四輪下來，兩邊再次分別刷下了一個人，局面變成了2對2。那早早被淘汰的幾個人心裡各種不甘，區區四瓶啤酒根本就不叫事兒，哪裡想到會喝的這麼兇，白瞎了自己事先做好了各種準備，完全毫無用武之地啊！
“行了，現在也算是先墊墊底了，咱正式開始吧！”張至寶把面前的啤酒瓶一一放到地下，笑着說。
“我也熱身的差不多了。來吧，今天咱倆也算是認識了，我先敬你一杯。”說着，小李打開一杯白酒，給張至寶斟滿。
把這兩個人的對話聽在耳朵裡，剛剛被淘汰的那些人不由的欲哭無淚：“媽的，哥幾個都被涮下來了，你們還沒正式開始，有你們這麼氣人的嗎！”
“我先乾爲敬。”小李一口悶掉，朝張至寶亮亮杯底，示意自己一點沒剩。
“李兄弟敬酒，我哪有不喝的道理？”張至寶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一飲而盡。
接下來，兩個人又開始展開第二輪的角逐。
這一喝，就足足喝了三個小時開外。直喝的張達和老鄭瞪圓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兩人，緊張的想知道誰先倒下。
而那在第一輪倖存的兩個人，在第一個小時後就落了隊，鑽到了桌子底下。酒局的後半場，完完全全變成了兩個人的戰場。
此時，兩個人又對喝完一杯。張至寶雙手撐到桌沿，上身前傾，眼睛有些發紅，直勾勾的看着小李：“來來來，這酒完了還有的是。”他一邊說着，一邊又給自己斟滿，然後扭過頭朝立在牆角無精打采快睡着的服務員喊道：“再給我們搬幾箱過來。”
小李半倚靠在椅子上，後背貼着椅背，身子都坐不直了。他解開襯衣衣領上的兩個鈕釦，醉眼迷離的看着張至寶，心頭暗暗的發狠，說：“來，我陪你！”說完，他搖了搖頭，挺直了腰板，端起酒杯伸到半空裡。
兩個人的龍爭虎鬥成爲了飯桌的主旋律，一旁的看客也被這種緊張的氛圍所感染，情不自禁的吶喊助威起來。
“喝，喝死他！”
“小李，加油，千萬別輸給他呀！要給我們張副局長爭臉啊！”
飯桌上十分的嘈雜，氣氛也達到了高·潮。小李看着張至寶緊了緊眉頭，在衆多的喊叫聲中，一口喝掉。
見他喝個乾淨，張至寶嘴角微微上揚，緊隨其後喝掉。
在這個過程裡，老鄭和張達兩個人坐壁上觀。張至寶除了臉色微微發紅外，沒有什麼其他的異樣。小李臉紅不說，連眼神都變的渾濁起來。單從這點差別來看，已經有了明顯的強弱之分。因此，張達在心裡捏了一把汗，老鄭卻是淡定自若的抿着醒酒茶，嘴角懸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兩個又喝了許久，一直到了深夜，這時，連張至寶都不禁
對小李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個小瘦子的能耐不小，居然能和我鬥這麼久，這可是頭一遭啊！”
他彎着腰順手往後一抄，酒箱裡只剩下最後一瓶酒，他拿在手裡：“小李兄弟，咱對半撅了吧！”
“行！”小李雙手扳着桌面，呼吸粗重的說。
兩個人把杯子換成了碗，把一瓶酒勻開，大約一人分了四兩。
喝了這麼多酒，張至寶也有些反胃。他端起來，說：“這第二輪開場，是李兄弟你先敬的我。這收尾，就由我先敬你。”說完，他一飲而盡，辣的張開大嘴哈哈的呼氣。
“沒問題。”小李端酒的手臂顫抖個不停，還沒喝先灑了一小半。他伸長脖子，嚥了兩口唾沫，咬着牙把碗湊到嘴邊，閉上雙眼往嘴裡灌。
“嘔——”
喝到一半的時候，他的胸口猛然一聳，就看到他的碗裡冒出一串氣泡，喝不下吐了點出來。張達見了心絃一緊，忍不住叫道：“小李！”其他人也在旁邊握拳加油：“小李，挺住，堅持住啊！”
小李用牙咬着碗沿，自始至終都沒讓碗離開自己的嘴，狠了狠心，咕嘟咕嘟的重新喝了回去。
喝完他連碗都放不穩，扣到了桌子上，整個人像是一灘爛泥倒在椅子上，眼睛只剩下一條縫，隨時都有可能昏睡過去。
見狀張達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看空空如也的酒箱，笑着說：“嘿，兩個人都很不錯，可惜酒沒了，看來今天兩邊是喝了一個平局！”
“唉，張副局長你這是什麼話，這麼大的飯店怎麼可能會沒酒呢？”眼看勝利在望，老鄭怎麼可能讓機會從眼前溜走？他一打手勢，周經理出去了一趟，不一會兒的功夫，那走了許久的服務員抱着一箱未開封的白酒進來。
老鄭拆開包裝，提出兩瓶白酒，一左一右分別放到張至寶和小李的面前：“今天是我請客，要是讓兩個小兄弟喝的不盡興，那我也就太不負責任了！來，接着喝！”
沒能矇混過關成功，張達的有些難堪，憂心忡忡的看着小李。
而張至寶先給自己斟滿，酒杯送到小李面前，笑道：“是啊李兄弟，鄭總他說的可沒錯！既然鄭總都把話撂到這兒了，咱要是還放不開一個勁的推辭，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啊呸，瞧我這話說的，太不該了，我先自罰一杯。”
說完，張至寶像炫耀似的喝完一杯又斟滿，只看的張達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小李，你坐着幹什麼，還不快陪着喝？想讓我丟人麼？”
小李只感覺一股懵勁直往腦袋裡面竄，他用手抹了一把臉，抿着嘴端起酒杯：“張兄弟的海量真是讓我佩服，就衝這個，我也得敬你一杯。”
張至寶並沒有擡杯。
他看看小李，又看看小李手裡端着的酒杯，忽然笑了出來：“我說李兄弟，你該不是醉了吧，你這酒杯裡可沒酒啊？”
衆人聞言睜大了眼睛看過去，的確，小李的酒杯空的見底，哪裡有酒。
小李一看出了糗，倒是反應及時，一邊端回來倒酒，一邊玩笑似的說：“呵呵，我怎麼可能會醉了呢，只不過不小心忘了而已。”
“哼，給人敬酒忘記了倒酒，還說自己沒醉，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把這一幕看在眼裡，老鄭十分的高興，按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這場酒局他贏定了。十拿九穩在胸，他不禁心中暗暗發笑。
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豈料就在這時，張至寶喝完小李敬的這一杯酒，臉上迅速的涌出一大片的紅潮。緊接着，他的眉頭死死的皺成一個“川”字，身子搖搖晃晃，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
“該不會……”張達眼睛發亮，老鄭卻是心底一沉。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張至寶突然長長的打了個嗝，一串酒氣出口，便像磕頭蟲似的重重的點了兩下頭，身體猛的倒下去。
“嘩啦——”
他整個上半身趴倒在桌面上，把盤碗杯碟掃了一地，再沒了動靜。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特別是老鄭，兩眼睜的跟銅鈴似得死死盯着張至寶，嘴巴微張，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像被堵在了喉嚨裡一樣。
而張達也是驚異的眨了眨眼，看看呆若木雞的老鄭，又望一望只剩半條命的小李，錯愕道：
“這……這什麼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