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靜謐,路上靜悄悄的,淡淡的月亮時隱時明。
黑夜裡,段祺正癱瘓在半路上,此時此刻他的心似乎被千百隻螞蟻在咬,在撕破。假設這時,有一隻能傷人的野獸動物出現,他不會逃離半步,也不會搏鬥,寧願讓野獸把他一口口的吞噬掉算了。
對一個鐵錚錚的硬漢來說,外傷算不了什麼,最怕的是內傷,心傷,傷筋動骨。
段祺正如何會不擔心白暇的安危,她這樣離去免不了會出事,萬一有個閃失,他還怎麼做人。
男人一身中最重要的有三個女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將來的女兒,再一個就是心愛的女人。自己還沒有結婚,女兒還沒有出生。但是,眼前,母親和心愛的女人都被自己深深的傷害了。
他心裡非常明白,這次白暇離去,已經傷透了心,對自己恨之入骨,從此我倆的關係算徹底的到盡頭了。
他突然感覺到心好疼,好疼,仰天狂吼,“老天爺,叫我怎麼辦?究竟叫我怎麼做纔好?然而再一次淬倒在地上……
段祺正不是往家裡走,而是往白暇家的方向走去,他一路上搜索着尋找過去,路上是否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停着。那天,他去白暇家是白天,開着車子去的。這裡是個陌生的地方,又是在晚上,恍惚中,他迷失了方向。
這個村書記當真是當不得!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段祺正不但面受着母親和白暇的雙重的巨大壓力,還有更多的壓力接踵而來。
調查組經過深入調查,對嶴海村查賬後,發現了大量的漏洞,盡嚇了一跳,沒想到在短短的四年中,問題已經發展到了如此嚴重地步。
“水泥預製構件品廠樓板不但質量出了問題,而且還傷及到用工單位的人員,施工單位向孔剛毅和葛豹提出,要求快速去處理,兩人推來推去,根本不當一回事,現在對方已經告上法庭,等着打官司;軋石廠爆炸物品賬目不清,管理混亂,炸藥於雷管實物與賬目對不起來,正在追查,被封了起來;一拖運輸船因沒有錢保養維修,停了起來。
幾家銀行緊急着追討——還貸款。
強行集資去的那些村民血汗錢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要退回給村民?
做機耕路時,房子被拆遷的幾戶人家幾乎都沒有得到賠償,做路時土地被動用的,青苗沒有得到賠償倒還罷了,盡連土地都沒有補給村民。難纏戶幾個兄弟被打傷的醫藥費,休工費,還有其他的村民被打傷的,這些都怎麼處理?
一大羣外村人得悉後,纏着專案組,手裡拿着欠條,借條,有的根本沒有什麼條子,問他們這錢怎麼辦,由誰來還?有幾個人向專案組告發,他們的錢是被騙取去的,是不是可以追還。經初步統計欠款已超過百萬。
這幾年雖則有少部分村民已富了起來,但大部分的村民反而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有百分之六十的村民嗷嗷待遇,寅吃卯糧。還有這些災難戶怎麼安排,上面救濟款能撥下來多少,未知數。
通北村的命案,其中一個兇手還沒有抓到。葛龍兒子葛霸關在牢裡,葛筱筱連綴的打電話請求段祺正務必幫忙。而通北村受害者的家屬,天天去公安局,派出所,鎮政府,鬧。
辛臘梅要不是看在洪利勝的份上,早就告上了法庭!
段祺正母親見兒子跪在地上哀求,她反過來倒求;“兒子啊,並不是爲娘不知書達禮,是從你父親去世後,家裡一切都由你做主,媽從來沒幹涉過你的工作和事而。這次就聽媽一句勸,不要再當這個村書記了,算媽求你了!”
段祺正母親的爲人,上面已表述過,她不但通情達理,思想前衛,很樂意幫助別人。
一些普通朋友,旁人,都說段祺正傻,自討苦吃。那些長輩們,叔叔、嬸嬸,姑父姑媽,和一些平時在走動要好的鄰居,都前來勸導;
“祺正呀,我們都知道你是個聰明有長進的好孩子,現在腦子怎麼這麼轉不過彎來,這個村書記是當不得的,吃麪孔也要看是什麼事。四年前你要當村書記,我們都極力反對,看到了吧,事實證明你不但勞苦無功,還被人冤枉,有了前車之距,怎麼還不長教訓呢。你現在是個大學生了,身份不同了,將來當個大官,多給我們村裡一些好處,比你當村書記要強得多,我們也有面子,嶴海村出了個大官。等等等等……”
這些好心的長輩們苦口婆心,舉着一個個列子,擺着事實。
也有一些朋友們見機行事,在確無別人的時候,發牢騷,“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能當這個村書記。你又不是神仙,又不是救世主,就算這個村讓你管好了,又怎麼樣呢,充其量是一個村書記,根本算不得一個官,擺不上臺面。”
幾個不知內幕的人乾脆埋怨起縣委洪書記來;“這算什麼朋友啊,狗屁哥們,別的職務不給你安排,就叫你當破村書記,真是的……”
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幾個大學同學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湊熱鬧。苗裔霞也特地給他送來鋪蓋行李來了。
苗裔霞知道了段祺正要當村書記,忍不住暴跳如雷。這場百年不遇的颱風和**事件把嶴海村的臭名遠揚了。
苗裔霞兄妹兩送段祺正到半路上,因爲天災,交通暫時不通,回到家裡,她坐在電腦裡點着鼠標查着這次颱風的影響範圍和損失程度,她當然是要查一查嶴海村的狀況,因爲在她的心目中該村已經與她掛上了鉤。
瞭解到該村的真面貌之後,她的心裡爲之一震動。她是個直性子,還有點不太相信,把段祺正叫到一邊,偷偷嚴肅地問道;“聽說你要當村書記,真有此事嗎?”段祺正正要撒謊,想瞞過去再說。不料,被早先到一步的幾個大學同學闖進來揭穿,鐵面無私地作證,“千真萬確,他已經答應了當村書記!”
今天來的那幾個大學同學,他們知道苗裔霞的父親是高官,也知道苗裔霞喜歡上了段祺正。他們這次來的目的,一是,來會會老同學;二是,來看看段祺正做了什麼官,或找到了甚麼好的工作;三是,他們還沒有找到好的工作,知道段祺正的路子粗,想請他幫忙。如今得知他要當連他們都不起眼的村書記,自然是非常的失望。
苗裔霞聽了確切的消息,勃然嗔怒,想到這是在段祺正家,卻又不敢發作,畢竟她是第一次來他家,要顧全面子,顧全影響。但她怒氣未消,走到旮旯處,馬上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了她爺爺和哥哥,要他們出面阻止段祺正的錯愕決定。
段祺正像犯了一個大錯誤的罪人,任人指責,批評,勸導,做思想工作,等等。所有人當中除了苗裔霞言辭激勵,反對堅決,其他的人說過、談過、勸過、也就算了。
苗裔霞見段祺正如此的固執,不聽任何人的勸導,非常的生氣,當即就要回家,段祺正也沒有強留。還有幾個同學吃過中飯,也紛紛告辭。
段祺正一整夜沒合過眼,他的精神已經快崩潰了。上午同學到來,他不得不強打精神支撐着接待。等同學一走,他倒在牀上想休息一會兒。
剛躺下,他的手機響了,撳按接聽鍵就聽到怒吼的咒罵聲;“段祺正,你是怎麼對待我妹妹的?如果我妹妹搶救不過來,你就等着死吧,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電話是白暇哥哥白祺瑞打過來的,白暇出了車禍,正在醫院裡搶救,他的擔心得到了證實。
昨天晚上白暇傷透了心,絕望而去。車子開的速度快,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白暇出來時,她父親給她限好時的,不能超過兩個小時。因爲女兒不接電話,於是他派兒子白祺瑞開車來接應。白祺瑞半路上已經發現了妹妹的車子撞在樹上。
段祺正聽到白暇出了車禍如同五雷轟頂,他的精神立時就崩潰啦。但他便是強提起精神不顧一切要到醫院裡去看望白暇,卻被裴文暨,譚震肇,謝夢瑩,三人攔住,死活不讓他去。但他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堅持着一定要去,誰都攔不住。
裴文暨和譚震肇同時勸說道;“白祺瑞正在氣頭上,他仗着父親的權勢,如果你一定要去,一個人去絕對不行,不被白祺瑞打死,至少給他們打成殘廢,要去,我們幾個兄弟和你同去。”
謝夢瑩含着淚攔住勸說道;“如果你堅持着要去,必須想清楚了再去,答應她,你不當這個村書記,否則就甭去。去了不但救不了白暇,反而會傷害她更深,你明不明白呀!”
就在爭執勸說之時,段祺正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他立即接電話。電話是白暇的表姐打過來的,兩年前的那個夜裡,段祺正救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就是白暇的表姐,她在電話裡哭泣着說;“白暇醒過來一次,馬上又昏了過去。你們倆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你對她說了些什麼?”
白暇的表姐雖則在電話裡說話比較文柔,但柔中帶硬。要不是段祺正也是她的恩人,肯定首先也要被她先痛罵他一頓。
白暇表姐掛電話之時提醒道;“白暇醒來時神智有些不清,亂打、亂罵、要拔掉掛針。她父親和哥哥白祺瑞非常惱火,揚言不會放過你。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要去醫院看白暇,否則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要了解白暇的病情,隨時可以打電話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