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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江湖事,這曾經是宋慶年幼時代的夢想,不然他也不會在課業繁重的學生時代裡,還專門去學習武術兵器之類的東西,如今好不容易要體驗下原汁原味的古代江湖,他反倒是沒了心情,因爲這些人都是來對付他的。
從南京北門衝出來,一路往前衝殺,他的隊伍傷了四個人,損失並不算大,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有一種預感,自己的好日子過到頭了,接下來的關口都不會那麼好過,哪怕他們衝過渡口找到船,在揚州的那段路程也不會太好走,如果真的遇到強敵,只怕想要回到淮安還真沒那麼容易,路上說不定是要死人的,更何況他連渡口這一關也還沒過去呢。
過了快半個時辰,洛小北從前面返了回來,臉色很是嚴肅的說道:“大人,那邊地形我都查看過了,倒是不難過去,不過至少有三四十人在那等着,跟當初城裡追出來那些不一樣,看上去彪悍的很,估計都不太好對付!”
“沒辦法了,好不好對付都要打,否則後面追兵趕上來更麻煩!”宋慶咬了咬牙道:“現在這邊休息一會兒,等入了夜他們鬆懈之後直接殺過去,反正總共比咱多不了幾個人,不信一羣鼠輩能攔住我們!”
“是!”連續作戰趕路,其實宋慶這些手下也都有些疲憊,不過卻一直都能咬牙繃住,如今還剩下最後一道關口,加上自己跟着個從來沒被人打敗過的將軍,心裡面多少也覺得踏實,紛紛去找地方休息、吃乾糧、喝水,有心寬些的甚至直接假寐起來。這些人心中都有個比較固定的思維模式,只要宋慶在這邊,大家就不會失敗,哪怕有人會死,但總會有其他人衝出去,戰勝這些敵人,最終還會替那些戰死者報仇,玩刀把子的都不怕死,能有人幫着報仇,就已經很知足了。
一盞茶的工夫。宋慶已經基本恢復過來,將人重新聚集起來,小聲交代道:“等會兒過去的時候,先把咱的馬撒出去,讓他們亂一亂,然後咱再跟着往上衝,大家都不要跑散,緊緊跟着我,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衆人一起點了點頭。隨後跟着宋慶上馬,儘量用比較和緩的速度朝着渡口行進,快到渡口的時候,宋慶頭一個下了馬。之後躲在馬背後面朝對面看去,因爲渡口晚上有人值守,多少有些燈火,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那邊有不少人。似乎還在進行烤肉活動,不過周圍也有些人在警戒,基本上是別打算存着偷襲的心思。只能按照原計劃來做了。
這其實也能看出亡命徒和土賊以及普通江湖人的不同之處,眼前這些就是真正的亡命徒,時時刻刻都在觀察周圍動靜,睡覺時候估計都得睜一隻眼睛,吃飯的時候也有人站崗放哨,只看這種素質,就知道絕對不會好打。
宋慶也不猶豫,直接將自己的馬撒了出去,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的放馬,二十多匹馬傾巢出動,在黑夜之中頓時掀起波瀾,那些守在渡口的立刻反應過來,擡手就是一陣箭雨,衝在最前面的幾匹馬立刻嘶鳴倒地,見此情形宋慶頓時覺得有些僥倖,還好是用了這麼一招,將火力全部都吸引過去,否則直愣愣的往前衝,弄不好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機會難得,他當然不會猶豫,立刻帶人跟着那些馬匹往前衝,那些亡命徒也沒想到對方會來這麼一招,馬匹的速度可要比人快多了,同樣也比他們張弓搭箭的速度要快,還沒來得及射出第二輪,活着的馬已經衝到近前,將他們原本還算嚴整的陣勢衝開,沒等他們重新集結起來,宋慶已經帶着人殺到,轉眼間衝入人羣,揮刀向自己面前的敵人砍去。
只是這一次卻沒能奏效,沒有鮮血迸流,也沒有人頭沖天,宋慶眼前的刀疤臉就地一滾閃了過去,人都還沒起身,鬼頭大刀已經從上到下劃了一圈,險些將及時跟進的宋慶砍中,跟着便展開架勢,左一刀右一刀的劈砍起來。
幾招過去,宋慶便看出端倪,這人肯定是在軍中歷練過的,而且手上沒少沾血,他的招數沒有那麼多花架子,每一刀都有自己的用處,不是格擋就是殺人,而且氣勢一往無前,絲毫沒有半分退縮,若是一般江湖人物,只怕真的擋不住他幾下,甚至會直接被他那凌厲的氣勢嚇住,沒多會兒就得丟了性命,甚至被幹掉之後都未必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好在宋慶也是一個路數,而且猛人他見到了,在山東時候他曾經跟祖二瘋子單挑過,兩人都是那種有進無退的打法,最後誰都沒奈何誰,宋慶吃了幾拳,最後卻一腳將祖二瘋子踹出去一丈多遠,算是打了個平手。
跟祖二瘋子那種純粹的不要命相比,這人多少還是差了幾分火候,哪怕他看起來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招式卻始終只用八分,那兩分說白了就是留着保命,在最關鍵的時候退後,宋慶自己就是這方面的大行家,沒多久便看了出來,當即將自己的防禦措施全都撤掉,直接迎着對方猛劈猛砍,學着祖二瘋子那樣進行最純粹的攻擊,兩邊的局面立刻變了模樣。
那刀疤臉也算條漢子,最初還支應了幾招,但很快就發現不妥,每當他的大刀快要砍到宋慶時,對方的刀也同時向他要害處襲來,逼得他不得不將攻勢收了,轉而採取格擋或者後退的方式,他倒是真想試試宋慶是否有膽量死拼,但每次實驗的最終結果都是他退讓了,宋慶繼續我行我素的猛砍,連續幾次之後,刀疤臉的大好局面全部喪盡,只得被迫退防。
宋慶這人總來都是講究一鼓作氣,得勢不饒人的,好不容易佔得先機,當然不會放棄一分一毫的時間,雁翎刀在他手中好像一條銀蛇,招數不但異常狠辣,而且刁鑽古怪,那刀疤臉根本遮掩不住,一個不小心,被宋慶欺上身前,手上大刀便被打掉,沒等他彎腰去撿,宋慶那四十五號鞋的大腳已經踹來,正好命中他面門,刀疤臉只覺得鼻子一酸,淚水和血水便混合而下,頃刻間喪失戰鬥能力,重重倒在地上,宋慶的大刀也隨之而下,穩穩當當戳在他脖頸中心處。
一刀殺掉此人,宋慶轉身繼續尋找敵人,卻發現就這麼短短一盞茶的工夫,自己這邊居然已經死了兩個,傷號也多了兩個,對方的損失倒是更大,已經有二十來人被殺掉,其餘的也都是在勉強支撐,估計過不多久就會被斬盡殺絕。
但問題是人家後頭保證還會有人,他這邊在得到救援之前,那可是死一個少一個,若是照這麼消耗下去,過不了揚州他就成光桿司令了,見此宋慶不敢怠慢,趕忙衝入人羣幫着砍殺,靠着自身武藝精湛,總算是在沒死人的情況下把剩下那十幾個亡命徒全都殺光,但傷號卻又增加了一個,衆人的神色也沒有方纔那般輕鬆,誰都沒想到這幫人居然如此難纏。
“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那姓楊的居然能找到這麼多高手!”宋慶壓着嗓子說道:“小輩,你帶人先把兩個兄弟的屍體找地方埋了,只要我們回了徐州,立刻就來南京報仇,到時候再把他們的骨灰帶回去!”
“是!”洛小北也是雙目通紅,自打跟了宋慶之後,在外面打仗的時候另說,在這種類似江湖廝鬥的場合下,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從來都是他們追着別人打,到後來甚至就是碾壓的方式,頭一次吃這麼大的虧,連他胳膊上都被人拿刀劃了一下,若不是反應夠快,保不齊這會兒都廢掉了,對於一直都順風順水的他們來說,這幾乎就是奇恥大辱。
只是如今也確實沒辦法,對方能找到這麼多人,肯定後頭還有追兵,前方也會有人堵截,帶着屍體沒法走路,也只有等回了徐州之後再說,洛小北應了一聲,便悶着頭帶人跑去挖坑,其餘人等則開始檢查渡口這邊的狀況,確認已經沒有敵人之後,這纔將那些早已經嚇到癱軟的船工叫了出來,直接把銀子和刀子兩樣擺上,船工們戰戰兢兢的準備開船。
船隻出發之後,宋慶才重重鬆了口氣,一邊看着逐漸遠去的應天府,一邊開始反思自己最近的問題,似乎從回到徐州之後,他確實是變得有些大意了,總覺得自己如今大權在握,官位也是不低,只要不惹怒皇帝,應該沒什麼人能夠對付自己,如今卻是被魏國公府的一個管事好好上了一課,雖然不至於說天外有天,卻也讓他知道自己現在還差得遠呢。
只是這種反思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他還需要繼續度過好幾關,船隻在江都剛一靠岸,他便發現有人在碼頭上面盯梢,甚至都直接帶着兵器溜達,只看那架勢就知道是衝他們來的,而且這地方也絕對不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