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鴉片是從哪兒的得消息?
男人的問題,讓韓斌有些無語。
心說:“這特麼算什麼問題,土匪幹散活兒又不是打圍子,哪有什麼消息啊!都是找個好點兒的路段一悶,碰上哪個算哪個。”
事兒是那麼回事兒,可人家問了,又不能不好好回答。
只能耐着性子說:“事先沒有消息,我們就是趕上了。”
“趕上了?”男人明顯不信。
鴉片車走的路徑他是參與設計的,全程都沒有經過大路。可以說一直是在人跡罕至的地域行進,怎麼那麼巧,就被土匪給趕上了?
“真是趕上了。”韓斌顯得很無奈。
努力解釋道:“那天鴉片車走的道兒,是關裡關外專門通私貨的暗道兒。擱那蹲上一天,運氣好的話,能遇上兩三趟走貨的。
一般熟識的,俺們就放過。不熟的……”
男人臉上的疑色淡去一些,暫時接受了韓斌的這個解釋。
又問:“你們動手時有多少人?”
“十…十二三個吧。”韓斌不明白對方問這個幹什麼,回答的很含糊。
“十來個人?”
“是,十來個人!”
“鴉片車有六個持槍護衛,你們十來個人怎麼可能得手!”男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押車的六名護衛全都是精銳特工僞裝的,如果說十來個土匪就能幹掉他們,那簡直是一種羞辱。
“十來個人打六個,有啥不能得手的?”韓斌終於被激出了一絲脾氣。
一溜鞭的人以少打多有什麼好奇怪的,別說十來個人收拾六個人,就是對上六十個人,也是敢碰碰的。
男人觀察了一下韓斌的表情,發現他不像是在說瞎話。
平復了下心情,放緩語氣說:“說下詳細的過程。”
“這有啥好說的。”韓斌下意識的冒出一句,察覺到有些無理後,耐着性子解釋:“我們看到了一輛騾車,六個押車的和一個趕車的。”
看着護衛模樣很精幹,還隨身帶着傢伙,判斷押送的應該是好貨。下面弟兄分兩撥埋伏在路兩面兒,遠遠的就瞄上,等走近了同時摟火兒。
眨巴眼的功夫就解決啦!”
韓斌說的輕描淡寫,男人卻聽得腮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
帝國的六名精銳特工,遇到了一場粗糙到極致的埋伏,而後沒有任何掙扎的全部玉碎。
這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他看過一溜鞭的背書資料,知道那是一幫軍事素養,遠超於其它土匪的武裝力量。
不但有着良好的組織紀律性,槍法也普遍達到了優秀射手的水準。
所以韓斌說的情況,儘管讓人感到惱火,但確實在一溜鞭組織的能力範圍之內。
男人沉默了良久,認下了這個情理之中,卻讓人難以接受的解釋。
再次平復了心情,示意了下桌上的紙:“麻煩韓先生儘快完成報告,我一會兒就要帶走。”
“呃…好!”韓斌犯難的點了下頭。
拿起筆懸了半天,轉頭苦着臉說:“那個…我這文化…沒多少。好多事兒吧,腦子裡能想明白,但寫出來就…就費勁了。
再有,再有就是挺多字兒,不……”
“……”男人一陣無語,說實話,他真想摔門就走。
可小林粟那面還等着要這份報告呢,只能按着性子坐下。
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說:“你口述,我幫你潤色一下句子。但文字,必須由你親自寫。
有不會的字……我寫給你看。”
韓斌也知道,自己一中國人,寫中國字兒卻要問一個日本人。這不單丟人,還會讓對方越發的看不起自己。
但他又沒別的辦法,只能硬擠出了點笑臉兒,小心的問:“這個報告,應該從什麼時候開始寫?”
“從你和先生是怎樣相識的開始。”
“哦,好!”韓斌應聲後,回憶着說:“年前的時候,有一天八通的林老闆請我吃飯,說要介紹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朋友……”
“具體時間!”
“具體……嘶~小年兒之前吧,具體哪天想不起來了。”
“仔細想,每一個時間點,都必須要有明確的日期。”
“好,好,我想想,想想……”
韓斌回憶,男人幫着整理語句。倆人拌拌卡卡的捋順報告內容時,柳辰和馮大姐的思緒,已經完全不在他們身上了。
他們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隔壁兩人剛剛關於韓斌帶人劫持鴉片的問答。
日本人關注的,根本就不在一溜鞭是如何劫的鴉片,而是男人最開始的問題,這次看似意外的劫持,背後到底有沒有人指使。
兜了一圈,最終還是要落在鴉片裡夾帶的病毒上。
悄悄的退出房間,上到閣樓。
柳辰表情嚴峻的說:“日本人肯定是有所發現的,不然不會過了這麼長時間,依然在追查。”
馮大姐點了下頭,滿臉的憂色。
柳辰見馮大姐擔心的厲害,緩了下語氣說:“不過,還是有好消息。”
“怎麼說?”馮大姐振作了下精神。
“日本人在關注鴉片被劫持時的細節,這說明他們還沒有抓住關鍵的時間點。
由此推斷,他們雖然掌握了些什麼,但掌握的東西應該沒有明確的指向性,不能幫他們鎖定問題到底出在哪個環節。”
馮大姐消化了一下柳辰說的內容,焦灼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帶着期待的問:“你還有什麼推測?”
柳辰搖了搖頭,沉吟着說:“現在想抹去病毒外流的這個事實,恐怕已經很困難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黑鍋甩出去。”
“你是說…栽贓?”馮大姐的聲音下意識的拔高了一些。
就在柳辰以爲,她要拿紅黨人那些有毛病似得臭講究說事兒時。
就聽到馮大姐急切的問:“栽贓給誰?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柳辰看着馮大姐迫切的表情,心裡一鬆。
思量着說:“那就要看怎麼設計了,只要計劃的嚴謹,總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馮大姐腦子裡過了一下,趕緊又問:“有什麼好的計劃嗎?”
柳辰搖頭:“這個不是我們想當然的事情,要看日本人那面到底掌握了什麼。
我建議你用最快的速度聯絡你們的內線,兩面把情況碰一碰,情況瞭解的越周祥,做出的計劃才能越完善。”
馮大姐臉色一黯,她也想趕緊聯絡老黑啊,可根本就沒有辦法。
柳辰還以爲牽扯到內線,馮大姐在避諱自己。
趕忙說:“那你忙吧,我先回了。”
馮大姐現在心慌的厲害,“老黑”這個屬於絕密的存在,導致她此時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好容易柳辰能幫着出點兒主意,聽到人要走,下意識的就說了一句:“先別,我們再合計一下。”
“咱倆現在掌握的情況太少,悶屋裡合計也是瞎耽誤工夫。就算商量出個自認爲可行的計劃,大半也根本不合用。
你還是趕緊聯繫人吧,越快掌握更多的細節,成算就越大。”
“我也想,可…可是我現在根本就聯繫不上內線。”馮大姐焦急的說出了實情。
柳辰一聽那個漂亮女人,已經聯繫不上了。
心裡不由猛地一縮,趕緊問:“聯繫不上,爲什麼聯繫不上?”
馮大姐以爲柳辰是害怕內線已經暴露,便解釋說:“日本人那面之前就已經啓動點調查程序,內線擔心不安全,主動切斷了與我們的聯絡。”
“你們就沒什麼辦法,可以主動聯繫她?”柳辰語速很快,遠沒有之前淡定。
“沒有!”馮大姐搖頭:“我們有嚴謹的組織流程。現在的情況是,除非內線主動放出平安的信號,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聯繫上他。”
柳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腦子裡快速捋順一下後,問:“你覺得,現在你們的內線,有沒有可能已經被控制住了?”
馮大姐想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應該不會,他應該只是感覺到有暴露的風險,日本人多半還沒有鎖定他。”
“那能不能想辦法找到內線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馮大姐沒有明白柳辰的意思。
“比如說拉車的。”柳辰提醒的更加明確了一些。
老黑的護衛小組,在遵化時冒險與馮大姐聯絡,那是緊急情況下的一次特例。
上一組三個人,一人犧牲兩人調離後,新的護衛小組是上級直接指派到位的。馮大姐並不知道都有什麼人,更別提知道什麼拉車的。
“拉車的?”
馮大姐愣了一下,還以爲柳辰是在拿守在吉祥客棧周圍的警戒人員舉例子。
便說:“路口的那個同志,任務只是負責配合客棧這個聯絡點,他與其它線沒有交叉。”
“我不是說街口的那個拉車的,是說整天跟在你們內線身後的那個。”
柳辰的話音落下,馮大姐的臉已經徹底僵硬了。柳辰甚至看到,她頭髮都有些要豎起了傾向。
知道馮大姐在驚訝什麼,有些不耐的擺了下手:“你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們到底能不能聯繫上那個拉車的。”
馮大姐聽了柳辰的話,一顆心差點從腔子裡跳出來了。
用打着顫兒的聲音,難以置信的問:“你知道老…我們的內線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