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眉頭緊鎖在一起，在額頭上刻出一個川字。沒想到林黃二人胃口這麼大，居然想要獨吞這批貨物。
他身後的弟兄們更是炸開了鍋，自己連長都這麼低三下四了，居然還敢這麼傲慢，簡直就是啪啪在打臉啊。
眼看一羣人就要打起來，韓百航掏出懷中的手槍，往天上空放了一槍，林黃二人被嚇了一跳，城隍廟瞬間安靜下來。
韓百航默默收回自己的槍，強壓着心頭的火氣，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着，耐着性子說道：“兩位的吃相未必太難看了一點吧，”
林桂生推開擋在身前的巡捕，跟黃金榮兩人站在韓百航的面前。林桂生眨巴着一雙好看的大眼睛說道：“韓連長明鑑，你那貨物在丟了，跟我們青幫可一點關係都沒有，不信的話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就算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動玉帥的貨物不是，何況還是這麼重要的物資。”
林桂生把物資兩個字咬得特別的重，滿臉的得意。韓百航也明白，鴉片這東西大家都在賣，不過都是在私底下。尤其現在吳佩孚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要是傳出來他手底下的人販賣煙土，這個鍋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背的起的。
這也是韓百航投鼠忌器，不敢大張旗鼓對黃金榮動手的一個原因，林桂生則吃準了他這一點打算厚着臉皮，下定決心要把這批貨物給私吞了。
到時候依靠青幫在上海龐大的能量，就算吳佩孚想要秋後算賬，明裡暗裡都說不過去，只能自己吃個啞巴虧。
韓百航咬着牙說道：“吃這麼多，二位也不怕把自己給噎死！”
黃金榮哈哈大笑道：“這就不勞韓連長擔心了，我老黃別的沒什麼，就是牙口好，吃嘛嘛香，來者不拒，只要能進肚子的，我老黃都敢吃。”
韓百航冷笑道：“就怕到時候把你牙給崩壞了，就什麼都吃不下了。”
黃金榮眯着自己的雙眼，毫不退讓地回道：“嘣壞了，大不了老子再鑲一口金牙，照樣吃！”
韓百航道：“這麼說的話，就是沒得談了？”
林桂生搶先道：“雖然我們兩家有些誤會，不過我仰慕韓連長已久，若是韓連長不嫌棄，我們倒是可以交個朋友。”
韓百航沒好氣地說道：“免了，我韓某粗人一個，高攀不上二位。既然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韓百航也不在這裡丟人現眼，告辭了。”
林黃兩人讓開一條路，韓百航帶着一羣人，怒火沖天地走出城隍廟。沒走多遠，身後的士兵們就叫嚷起來。
“連長你剛剛爲什麼攔着我們，你沒看見那兩個人臉上那神情，老子們恨不得抽下自己的鞋墊，給他們臉上狠狠地來兩下。”
“要不是你攔着，老子早就一槍把他給嘣了，瞧給他嘚瑟的。”
“連長，要不我們現在就殺回去，他孃的，老子還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一羣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吵嚷嚷，韓百航走在前頭沉默不語，突然間轉過頭，陰沉着臉看着他們，冰冷的目光掃視着衆人。
“你們是不是很不服氣，很想把他們乾死？”韓百航冷聲道。
衆人齊聲答是，韓百航怒極反笑，雙手抱在胸前對着衆人說道：“槍不是在你們手裡嘛，我不攔着你們，都去吧，都去。看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把黃金榮和林桂生的腦袋放在我面前。一顆腦袋五百大洋，快去吧！”
衆人也明白韓百航說的是反話，那林黃二人身邊有數十個，荷槍實彈的巡捕守衛着，就憑他們着幾號人物，還沒靠近被人，就被人打成篩子了。
看着一羣人畏畏縮縮，韓百航氣就打出來，雖說剛剛只是氣話，何嘗不是真有這樣的想法。韓百航冷冷地撂下一句話：“沒那個膽子和本事，就給老子安分着，別老是在這裡嘰嘰歪歪的。”
衆人也不過是發發牢騷，眼看韓百航懂了真火，一個個老實像一羣鵪鶉，還互相指着着對方。
回到旅社，王啓明見到韓百航臉色不善，就知道又碰了一鼻子的灰，連忙寬慰道：“黃金榮在上海的勢力太大，在他手底下吃虧的不止你一個。”
韓百航拍案而起，怒髮衝冠地說道：“老子已經算是給足他面子了，足足四成的利潤，這東西真tm不是個人，吃相太難看了！”
看着在原地急得直轉圈的韓百航，王啓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這是上海灘，比不得其他的方，大家都想伸手進來，又誰都伸不進來。
反倒是讓黃金榮這樣的地頭蛇佔了先機，把上海變成了自家的後花園，你手裡有軍隊又如何，難道你還敢打上海城嗎？
“洪幫那個小子不是去聯絡張老太爺了嘛，還沒有消息嗎？”王啓明也只能儘可能地給韓百航一些希望。
韓百航嘆息道：“那傢伙不靠譜，也不知道能不能心。啓明哥你在上海灘混了這麼多年，有沒有什麼門路介紹一下，錢都不是問題。”
王啓明皺着眉頭想了一下，搖頭道：“現在的青幫比不得以前的青幫了。幾個大字輩的死的死，退的退，已經沒有什麼名望可言。唯一還能說得上話的，就只剩下長老太爺一個人了。”
韓百航皺眉道：“青幫不是最看重輩分這樣的事情了嗎？難道就每一個人能夠說得上話？”
王啓明嘆息道：“自從黃金榮崛起以後，哪還有什麼青幫啊。就連他那個通字輩的頭銜，都是自己取的。一衆大佬們眼看大勢已去，也就默認了黃金榮的做法。這樣一個人，哪還會管什麼道義不道義。”
王啓明越說，語氣越悲涼。想當初青幫雖然是黑幫，但是最注重道義二字，江湖上誰聽了都要豎一個大拇指。
不說遠了，單說袁世凱的次子袁克文，也是青幫大字輩的大哥，一代風流文士，才情也算是豔絕上海灘。誰見了都要禮讓三分，那時的青幫是何等風光。
可是現在卻變成一個下三濫的流氓窩，怎麼能不讓王啓明這種混江湖的人痛心。
就在兩人唏噓不已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語氣中帶着幾絲興奮地說道：“連長，楊振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