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吧。”韓懷義說,張叔明猶豫了下,這廝居然還記得先和王樹森說道:“王先生您可算聽到韓二說的了啊。我告訴他之後房租可得給我降一半的啊。”
王樹森見他這麼無恥都恨不得呸他。
韓懷義怒了:“我不聽了,你別和我說啊!”
“我說我說。”張叔明急壞了,那可是一年五十兩銀子啊,他得賣多少桌的菜才賺的回來。
他立刻和韓懷義交代道:“石金濤的管家吳培明當時帶你家的老二老三和我說,他說只要我能說動你家願意將租船的價碼壓到正常,連人帶船的二兩銀子一個人,就,就給我這個數。”
他舉起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五百。”
王樹森聽的都火了,質問他:“你怎麼好意思的?”
“不是,我這不也是擔心,擔心他們和石家要的太狠的話,會壞了。。。”張叔明不敢說了。
“事情沒辦成,石家給你錢了嗎?”韓懷義問他,見張叔明不吭聲,韓懷義心想爲了這是個什麼樣的無良且愚蠢的東西。
張叔明顯然是臉都不要了,說完居然還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眼睛裡的意思很明顯,我都告訴你了,那你得給我把房租便宜些吧。
韓懷義直接已經懶得罵他了,便去和王樹森道:“王先生,我在他說話之前是不是說過,我不聽了,還讓他別說的?”
王樹森頓時知道了韓懷義的手段,他直接笑出聲來連連點頭。
韓懷義就衝張叔明將手一攤:“你看,我都沒讓你說,你自己說的,關我什麼事?合同照舊!”
張叔明被這貨玩的立馬捂着心口氣的直不起腰來。
韓懷義對他毫無同情可言。
他只當沒看到一樣請王樹森先走,出門後和王樹森道:“王先生,之前我拜託你將劉德成的兩處房子賣掉的事,還請抓緊,總之佣金上是不會虧待你的。”
“你們家這是要幹什麼?”王樹森雖然好奇但趕緊住口。
韓懷義笑道:“和你說是不打緊的。我家準備回籠資金再買些船,和石家好好打一打擂臺。”
“哎呀,這個手段可以啊。”王樹森連連點頭,韓懷義暗笑着和他繼續道:“王先生,我在這裡還請你幫個忙,麻煩你把這消息散播出去,幫我家給石金濤點壓力可好?”
“成,你不介意我說,那我就說,要不然我是不會多嘴的。”王樹森道。
“王先生,以後麻煩你的地方還多呢,我們家啊,現在得好好和石家鬥一鬥,你就看着吧。”韓懷義哈哈着這就告辭。
今天見識過他手段的王樹森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韓二這廝說自己浪子回頭了,莫非還是真的不成。
這個傢伙真的用心幫襯他大哥的話,加上石金濤遭遇了場倒黴事,現在韓家和石家之間的勝負還真的難說呢。
告辭王樹森後韓懷義去了如今韓家的重中之重,城北碼頭。
周阿達做事確實踏實到位。
短短兩天功夫他就帶着祥生和阿寶將整個碼頭規劃的整整齊齊,並制定了巡查制度,防範火災。
魚兒正帶着兩個大媽在貨棧門口剝黃豆,見到他來,丫頭忙站起來笑吟吟的喊道:“少爺。”
“一起忙一起忙。”韓懷義一屁股坐下後撿起魚兒手邊的籃子,幫忙剝起黃豆來。
魚兒就自己去拖個小板凳蹲在他邊上,然後嘰嘰喳喳着:“少爺你今天怎麼有空來的呀。”
“主人來看看寵物有沒有偷嘴啊。”韓懷義說,這廝從來想一出是一出,接着居然拿顆黃豆塞人家嘴裡,道:“乖,給爺叼着!”
豆子生澀中還帶着點腥,魚兒急忙呸掉,然後和他吵:“你纔是寵物呢。”
“喲,還會炸毛了。”韓懷義流裡流氣的吹了個口哨,又去問兩老媽子:“你們天天在這裡燒菜做飯,看上哪個後生沒有,要不要少爺給你們做個媒啊。”
兩老媽子頓時無語,這次輪到魚兒咯咯咯的了起來,說:“少爺你真壞,逮誰欺負誰。”
敗家子在碼頭上閒的連老媽子都調戲時,韓懷忠和高玉明還在前往上海的船上。
春日水路一帆風順,船走的甚平穩。
從天黑再到天明再到黑,兩個晝夜後這艘客船終於過了嘉定開始繞着租界拐往十六鋪碼頭。
此日陽光明媚,照耀着這座遠東最大的城市。
多少年沒來上海的懷忠和高玉明兩個人,看着十六鋪碼頭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都驚呆了。
和正在水運淡季的揚州相比,十六鋪碼頭的卸貨區貨物堆積如山,苦力們汗流浹背。
他們眼前則是無盡的喧譁。
“瓜子花生,洋火洋畫和洋菸喲。”
“去法租界的往這邊,去公共租界的往北邊。”
“看報看報,本月二十七號張園要開拒俄大會,歡迎愛國人士踊躍參加。。。”
韓懷忠和高玉明擠了半天才坐上兩輛黃包車一前一後的老城隍廟方向去。
進租界後沿途的洋行林立,車馬如梭不提。
等他們到了韓成德前年買的房子前,兩人卻愣住了。
因爲房子里居然住上了人!
韓家的這棟房子是個兩層的洋樓,小鐵門內還有片小花園,這種房子迥異於韓家老宅的四平八穩,看上去很是雅緻新潮。
但本該無人的房子裡,二樓陽臺的欄杆上竟狗皮膏藥似的搭了塊牀單。
韓懷忠一頭火的推開門時,屋內走出個人來。
看到此人韓懷忠和高玉明都炸毛了,因爲他們認得,此人是劉德成的堂弟劉德志。
早年劉德志也在揚州吃過韓家的飯,但是因爲手腳不乾淨被開了。
之後好些年都沒他的消息,大家也沒留意。
韓懷忠前年曾安排王樹森找上海這邊的人,定期來打掃房子。
爲這事,韓家每年還給該人五兩銀子的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