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264,蘇漣漪的神訓

唱詩班已經開始誦唱,沒有歌詞,只有語調,亢長低沉的男聲,如悲鳴,加之夜幕中刻意營造的神秘氛圍,別有一種神聖之感。

鸞國落後,村民眼界狹窄,平日裡見到的最大場面便是新年時請來的戲臺子,臺上幾人十幾人吹拉彈唱,村民們便已覺得熱鬧非凡。如此眼界的村民又如何抵抗眼前這種“壯觀”一幕?

蘇漣漪雖覺得這場面安排很是神聖,但心底卻未有絲毫震撼,爲何?

遠的奧運會開幕式、年年春晚場面熱烈不說,近的,她也是看過一系列大型真人舞臺表演,例如印象劉三姐。見慣了那種場面,再看掩面的一幕,也只能稱讚下,而無法被震撼。

李嬤嬤可急壞了,“小漣姑娘,快隨我去換衣服吧,儀式開始後一炷香的時間,聖女就必須要上神臺,若到不見聖女,這祈禱儀式便算是砸了!”

漣漪也是無可奈何,“李嬤嬤你別怪我,我不是不想幫忙,是真的愛莫能助!我不會唱歌、不會跳舞,即便是現在讓我衝上臺子,我能幹什麼?”在學校時,她是用功的書呆子,在醫院,她是沒日沒夜的工作狂,到了鸞國,她也忙於經商,最多,她和初螢學會了繡花,但此外實在沒什麼特長可言。

“那可怎麼辦?”李嬤嬤臉上都出汗了,急得在地上轉圈。“小漣你不知道,玉護衛那人,平日裡看着溫文爾雅,但他的命令若沒人執行,那人絕對沒命!這也是爲什麼玉護衛在營中說一不二的原因。”

“李嬤嬤是怕玉護衛追究你的失職?”漣漪問,“你來找我,是我沒能力,與你無關,玉護衛有什麼理由追究你的責任?”

李嬤嬤都快哭了,“連坐!營中若有人失職,往往都是連坐!小漣姑娘您行行好,再救救我一次,我身上還帶着傷,不能再受懲罰了!”

蘇漣漪又能如何?“李嬤嬤你先別慌,我覺得玉護衛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要不然我現在去找玉護衛說說可好?”

李嬤嬤聽着唱詩的吟誦,看着烏壓壓的人羣,又擡頭看了看高聳的神臺,“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即便小漣你現在去找玉護衛講理,那一來一回少說一炷香,儀式沒有聖女,這儀式便是砸了,出了我外,所有人都有責任,所有人都要連坐……”李嬤嬤的聲音越來越小,連之前的焦急都沒了,好像已經認命一般。

這時,有人擠了過來,那人年紀五十上下,面目和藹,穿着一身深藍袍子,看那樣子,是接到命令來傳教的神司。

“李嬤嬤,好久不見啊,”吳神司笑呵呵道,“不知聖女大人準備好了沒有,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開始祈禱儀式了。”

李嬤嬤目若呆雞,看到吳神司,頓時眼圈一紅,眼淚都快出來了。“吳神司,這可如何是好啊……聖女大人她高燒未醒,沒人可上臺……”

吳神司也是嚇了一跳,“什麼?聖女高燒?這事兒玉護衛知道嗎?”

“知道,知道……”李嬤嬤抽泣着。

吳神司也緊張了起來,按照玉護衛的行事作風,若儀式泡湯,別說李嬤嬤等人,就連他們這些人也定會遭殃,“玉……玉護衛怎麼說?”

李嬤嬤幽怨地看了蘇漣漪一眼,“玉護衛說,讓小漣姑娘先上臺頂一下,但小漣姑娘不肯。”直接把責任推給蘇漣漪。

漣漪再次哭笑不得,“李嬤嬤,不是我不幫忙,是我真不會唱歌跳舞,對你們這奉一教的教義更是一點不懂,讓我上臺,我能做什麼?”

吳神司拉住漣漪的手,“你是叫小漣是吧?別擔心,只要你上臺靜思就行,其他的都由我來說。”說着,便欲將漣漪拽到神臺方向。

蘇漣漪個巧勁掙脫開了吳神司的手,對這強硬態度極爲反感,“您別逼我行嗎?”她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李嬤嬤哭了起來,吳神司也急得快哭了“我不逼你,但求求小漣姑娘給我們一條活路好嗎?玉護衛發起怒來,那真比天皇老子還嚇人!小漣你看看這麼多人,都是有老有小,難道你就眼睜睜因爲你的不願意,害的這些人喪命?”

蘇漣漪被逼得火了,“這位神司,不講理的不是玉護衛而是你好嗎?現在要把人逼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好嗎?我說過我不幫忙嗎?若我能歌善舞能言善辯懂神學會演講,我現在就衝上臺去,但我什麼都不會!若我能做,我定然做,但我不能做,難道逼着我就能做成?”

李嬤嬤見兩人快吵起來,趕忙擦了眼淚攔住兩人,“吳神司你誤會了,小漣姑娘不是那麼不講情面的人,這臥龍村的幾百條命,也都是小漣姑娘救下的。”

漣漪因李嬤嬤的袒護,火氣小了一些,再看見李嬤嬤到現在還因傷不敢直腰,心裡也內疚起來。無論李嬤嬤從前爲人好壞,但這傷,卻確確實實是她造成的。

“李嬤嬤,實在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不幫,而是……”說來說去,蘇漣漪竟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真是見死不救一般。

吳神司聽李嬤嬤說,這小漣救了臥龍村幾百條命,也不由得肅然起敬。“小漣姑娘,剛剛是我太急了,我先和你道歉,但你也體諒下我們,幫幫我們。從前我沒見過你,想來你是新來教裡的,玉護衛的脾氣,你怕也是不知道。玉護衛下的命令,下面人必須執行!但玉護衛也不是絲毫不講理的,只要下面的人做了,即便是失敗,他也會原諒。”

“玉護衛……是玉護衛來了……”當李嬤嬤擡頭看見遠方那抹素色身影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下來。

漣漪一愣,玉容來了?這不可能。

玉容的傷勢十分嚴重,全身多處骨折,別說站起行走,即便是動上一動,也會疼得要了人命,更是極爲危險。

擡頭,順着李嬤嬤的眼神看去,蘇漣漪頓時睜大了雙眼,如同見到鬼了一般。

蘇漣漪見到的不是鬼,正是玉容。

只見,玉容坐在一個步輦上,步輦是一隻太師椅臨時改造,將鋸掉四腿,搭了雙槓,由四名強壯侍衛擡着,而玉容則是安安穩穩坐在太師椅上,面露從容笑容。

蘇漣漪看着玉容,玉容也看着蘇漣漪。

蘇漣漪的眼中,滿是驚訝和震撼。驚訝全身骨折的玉容竟可以忍住如此疼痛,畢竟,即便是在步輦上,那顛簸根本不是骨折病人能承受的起!同時又震驚,震驚其強大的忍耐力。

此時漣漪已經完全相信了吳神司的話,玉容若真發起怒來,其後果怕是真的相當嚴重!因爲,能對自己都下狠手的人,她不知其還能對誰心慈手軟。

李嬤嬤已經快暈過去了,“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吳神司也狠狠嚥了口水,回頭看向蘇漣漪,二話不說,噗通跪了下來,對着地上的石頭便狠狠磕頭。“小漣姑娘行行好,我吳進代神臺的所有人求你了!”短短三次磕頭,石已見血。

玉容的坐姿是優雅的,一雙狹長眼眸帶着別有意味的笑,看着蘇漣漪,無比從容。

蘇漣漪看着玉容,本驚慌睜大的雙眼,慢慢恢復了正常。她好像知道……安蓮是被誰襲擊了。先襲擊安蓮,而後在實現不通知的情況下以人命爲要挾逼着她登上神臺,待安蓮醒來後得知此事定然大爲惱火,認爲她蘇漣漪搶了安蓮的飯碗,最後兩人決裂,成功將她從安蓮身旁趕走。

玉容啊玉容,難怪他不計較她投靠安蓮,安穩幫她醫治病人,原來他早有安排。

李嬤嬤見此,不顧後背疼痛,也跪下磕頭。而隨後趕來吳神司的手下聽聞此事,都嚇得魂不守舍,跟着吳神司爲蘇漣漪磕頭。

一時間,伴隨着男聲低沉的嗓音,神臺一角,蘇漣漪面前所有人已是跪成一片。

跪下之人越來越多,知情人希望小漣千萬別得罪玉護衛,而不知情的臥龍村百姓,見奉一教所有人都對大慈大悲的小漣姑娘下跪,也都跟着跪了下來,無比虔誠。

——也許在臥龍村人的眼中,奉一教的聖女從來都是蘇漣漪一人。

唱詩班繼續,紫色香菸繚繞,燭光彼彼閃爍,烏壓壓的人羣跪地,低着頭,場面更是詭異非凡。

沒了人羣的阻擋,蘇漣漪更能輕而易舉地看見玉容。

只見玉容優雅地坐在步輦上,笑容更深。

蘇漣漪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眉頭輕輕皺着,若有所思。

剛剛趁亂溜出營地和影魂衛碰頭的雲飛峋匆匆趕回,見到這詭異的一幕,驚訝地看着站在跪地人羣中央的蘇漣漪,用眼神詢問其原因,萬般擔心。

蘇漣漪回過頭,見到雲飛峋,面露無奈。長長舒了口氣後,投給其一個眼神——如今我也後悔,爲何你當初不殺了他!

“李嬤嬤,起來吧。”漣漪低頭對李嬤嬤道,沒了剛剛的憤怒,也沒有無可奈何,是一種淡漠的平靜,讓人無法猜透她到底想着什麼。

李嬤嬤驚喜,趕忙忍痛起身。吳神司也驚喜的起身,額頭上還留着血。“小漣姑娘,你終於想通了?你別怕,聽我的,你只要上了神臺低頭祈禱,什麼都不用說,剩下的都我來說!”

蘇漣漪擡頭看了看神臺,又回頭看了眼玉容,笑了笑。“不用擔心,我知道應如何做。”

吳神司一愣,爲何覺得面前這少女讓人無法看透、無法琢磨?她一會要做什麼?

李嬤嬤擦了老淚和額頭上的血,拉着漣漪,“小漣,沒時間了,我們快回去梳妝打扮吧。”

漣漪無奈笑着搖了搖頭,“打扮?爲何要打扮?”

李嬤嬤不解,“打扮了,才能當聖女啊。”

蘇漣漪突然笑了出來,清脆的笑聲在夜幕中、在連綿不絕低沉的唱詩中,很是嘲諷。她看向一種虔誠跪地的臥龍村村民,“聖女並非打扮而出,聖女的存在絕非其美麗、絕非其萬能,聖女存在每一人的心中,不同的人心目的聖女也不盡相同。”聲音不小,說給某人聽。

玉容聽見蘇漣漪的話,蒼白的面上,淡眉輕挑。

李嬤嬤被蘇漣漪說懵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那……那……”

漣漪看到神臺一旁飄揚的紅紗,伸手拽住一角,一個用力,那紅紗掙脫了木杆的束縛,來到漣漪手中。

蘇漣漪將紅紗隨便在身上一批,而後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慢慢踱步,向前。

她走到玉容面前。

玉容坐在步輦上,由四人擡着。他雖強撐着不被人發現傷勢,其實那鑽心刺骨的疼,只有他自己知曉。他靜靜看着蘇漣漪,面上的笑容已消失,面上帶着淡淡疑惑,不知蘇漣漪要做什麼。

從容的笑容,從玉容臉上轉到蘇漣漪的面龐。她深深看了玉容一眼,而後轉身踩在柔軟的紅毯上,順着紅毯,由下至上,慢慢走上神臺。

村民們跪地,擡眼看着身披紅紗的蘇漣漪,只覺那道高挑身影披着的不是一張紅紗那麼簡單,而是一種莊嚴的神聖。這是聖女,是他們心目中的聖女,是將他們的生命從天疫手中搶回的聖女!

不用神司的唱禮,人們已經雙手合十,對着漣漪聖女膜拜。

雲飛峋看着神臺上的蘇漣漪後,突然笑了出來,他從不信鬼神,但也學着村民的摸樣,雙手合十,低下頭,虔誠膜拜。伴隨着低沉男聲的聖曲,飛峋的心竟平靜下來,往事如夢,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那個夜裡,他回到蘇家村的房子中,胖婆娘突然出手襲擊他,那時他就知,漣漪已非漣漪。

她不再欺負金玉公主,反倒是對其照顧有加,如姐姐照顧妹妹一般,那種溫柔與謙讓,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她,親近她。

她挑起蘇家大梁,上要發展家業教導兄弟,下要照顧金玉公主,更要防範外人的暗算,她早起晚歸,即便再過勞累,每日也做好飯菜笑意盈盈待他回來。不知道從何時起,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他竟然主動幫她。

那個夜裡,從酒廠歸來的路上,她被襲擊,衣衫被匪徒撕爛,最無助的時候,她竟叫了他的名字。那一刻,他深深發覺強硬的蘇漣漪,其實也只是一名普通弱女子,需要男人保護、呵護。從那一刻起,他便決定任勞任怨,照顧她一生。

他也有脾氣,他也有不忿,他見到李玉堂、葉詞等人對她糾纏不清時,幾乎在醋海里淹死。但當面對她時,他卻不想發作,甚至不會讓她發現他一絲憤怒情緒。因爲他怕表現出來後,她會傷心、她會爲難,所以,便一人嚥下。

後來,發生了太多。

無論是她北上造火藥以救北征大軍,還是入京城成立商部,或更多……

蘇漣漪剛剛說——“聖女存在每一人的心中”,如今,他在膜拜,卻不是膜拜奉一教的聖女,而是膜拜自己心中的聖女,只屬於他雲飛峋一人的女神。

蘇漣漪登上神臺頂端,緩緩轉身,面向臥龍村跪地衆人。緩緩伸出雙臂,紅紗在雙臂垂下,隨着晚風輕輕飛揚。“奉一教的教衆子民們,我代表天神,歡迎你們的到來,希望你們通過淨化與祈禱,獲得新知,重新審視自我、認識自我,重新找到未來人生之路。現在,都起來吧。”

優美的女聲悠遠,不急不緩,鏗鏘有力又溫柔包容。

步輦上的玉容,微微擡起頭,狹長的雙眼微微睜大些許,薄脣淡淡勾起,眼神饒有興致。

雲飛峋放下合十的雙手,以人羣爲掩護,遙望玉容的方向,腦中將剛剛與影魂衛碰面時得到的信息,細細琢磨。

吳神司被蘇漣漪剛剛那一番話震撼了,瞠目結舌。這姑娘剛剛不是說不知怎麼辦嗎?爲什麼做得比聖女大人還要好?

若聖女大人再此,都是由他來唱喝,聖女祈禱後再舞一曲神舞,淨化衆生。

突然,吳神司見蘇漣漪向他看了過來,捏着紗巾一角的芊芊玉指慢慢擡起,做了一個“停”的手勢。

臺上的蘇漣漪未說話,口型也未動了一下,但吳神司卻彷彿冥冥之中得到其授意,“聖樂,停……”亢長男聲唱和。

正在唱誦聖曲的衆人立刻停了下來,起伏的調子停下,彷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人頭攢動,卻無一聲,針落可聞。衆人帶着無比虔誠,擡頭瞻仰聖女聖容。

玉容稍稍動了動身子,眼露不解,幾乎忘了身上的疼痛。

李嬤嬤驚訝地擡起頭,只覺得平日裡親近可人的小漣瞬時與她拉開了距離,那距離似鴻溝一般,將兩人隔離兩界,一界是人間、一界是神界。

漣漪面無表情,沉默許久,方纔繼續道——“戰火紛飛、硝煙瀰漫、哀鴻遍野、紅塵紛亂。萬能天神、俯瞰衆生,大慈大悲、憐憫世人,特賜心經一卷。爾等閉目精心,聽我誦來。”

心經?吳神司一愣。他沒給小漣什麼心經啊,再說,奉一教的教義中,出了一些神曲與禱告詞外,並未聽過什麼心經。

玉容也忍不住面露驚奇。

衆人依蘇漣漪之言,閉上眼,靜下心,等着聖女唱誦心經。

蘇漣漪並沒被天神附體,也不會七步成詩,更沒有被神靈點撥開天眼、通慧根,自然創造不出什麼心經。她想誦唸的,是從前在現代時爲平心靜氣而誦讀過的心經,名爲《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蘇漣漪誦得很慢,沒有誇張的抑揚頓挫,只是按照平日裡對心經的理解,不急不緩,慢慢誦讀。

宗教人士對心經有萬般解釋,不同年代不同大師對心經也有不同註釋。但無宗教人士對心經卻有個人理解,心經只有一部,但每一人心中卻都有其自己的心經,獨一無二。

從前,蘇漣漪在無法靜心時都要默默誦讀心經,每一次讀完都會覺得耳聰目明,思想開闊,不知何故。

今日她誦讀心經,並非要將佛教在鸞國傳播,而是如同壓堂詩一般,引起下文。

“天神慈悲,你們都是天神子民,在天神面前,你們便放開包袱、敞開心扉,直視自己內心,且問,這天疫從何來?做人,上對得起蒼天、下對得起良心。試問,你們可否私藏禍心?”

一句話,問得衆人啞口無言。人活在世,七情六慾,又有誰沒私心?私心爾爾,誰又敢保證自己沒有害人之人?也不知到底是人之初性本善,還是人之初性本惡。

玉容不知蘇漣漪要說什麼,但不得不說,她將“聖女”角色,發揮得淋漓盡致。

蘇漣漪看着面露欣賞的玉容,心中冷笑,視線若有若無捕捉玉容的雙眼,繼續道,“紅塵亂世,身不由己。天神慈悲,體諒衆生,爲你們驅散邪魔、洗滌罪惡。”

衆人明白聖女所說之意,目露感激,其祈禱更爲虔誠。

玉容卻覺得,蘇漣漪話裡有話。

漣漪嘴角帶着一絲笑,慢慢道,“人人心中都在守護,也許守護一個物,也許守護一個家,也許守護一個人。爲了心中守護,人往往可以刀山火山、往往願血雨腥風、願做好事願做壞事,只爲那個守護。但……”那個但字,語調拉長。

玉容眯了眯眼,好像知道蘇漣漪要說什麼。

漣漪嘴角笑容更深,譏諷轉瞬即逝,換之嚴肅,“但,守護雖可貴,卻不可不分善惡!不明黑白!不應手染鮮血!不能喪盡天良!既是守護,又怎可眼見他越走越遠,越走越黑,直入罪惡深淵!?

既然守候,便要對其負責,要約束他,要引導他,要見其在光明大道、在天地間問心無愧地活着,而非以守護爲名縱容他,忽視其對錯、其善惡,終有一天,釀成大錯,卻不知,最終到底是守護還是傷害!

既然守護,便要自律,一日三省,一省今日行事是否對得起自己;二省今日行事是否對得起守護;三省今日行事是否對得起蒼生。

既然守候,便遙想身後之名!人生百年皆有一死,後代如何評價自己?史書如何記載自己?說書之人如何消遣自己?是留一世光明磊落還是留遺臭萬年?自己如此,守候之人亦如此!”

蘇漣漪說道這,聲音戛然而止,就停在高潮,絕無下語,衆人只覺心裡吊着,從之前的激昂變爲沉思。蘇漣漪的話是針對玉容,但衆人卻覺得聖女說給自己聽,雖不完全懂其意,但卻別有一種理解。只因,正如聖女所說,每人心中都有一個守護。

玉容垂着眼,濃密的睫毛掩住瑰麗眸子,若有所思,又讓人捉摸不透,嘴角似笑,又非笑。

蘇漣漪長舒一口氣,而後將厲聲收斂,迴歸平日裡那般溫柔謙和,“這些,皆不是本座之語,本座只是代天神轉達,是爲神訓,望諸位多多反思、多多自省。”說完,對着目瞪口呆的吳神司微微點了下頭,而後不卑不亢,從容走下神臺。

雲飛峋站在人羣中,從頭到尾聽得認真,極爲贊同,蘇漣漪說出的是她的心聲,更是他的心聲。只覺得,也許這便是夫妻同心、舉案齊眉吧。

蘇漣漪走了下來,餘光掃向玉容的位置,見其蒼白着臉,閉着眼,不知在想着什麼。心中冷笑了下,玉容不是想她當聖女嗎?那她就當一把聖女給他看看!玉容不是想聽聖女神經兮兮的說些假大空的神訓嗎?那她就說給他聽聽。

玉容那般痛苦守護一人,漣漪雖不知他到底守護的是誰,但若玉容真像安蓮所說其出身顯赫貴族,如今蜷縮在見不得光的奉一教營地,怕也是因他守護那人的意思。

至於他守護之人是正是邪、是對是錯,這些不重要,她說這些意思便是告訴玉容:守護一人不能無休止的縱容,要對其負責,衡量其對錯,只有爲其人生方向負責纔有資格說自己在守護,而不是如同一隻哈巴狗一樣,主人要他做什麼,便不分對錯的去做。

“小漣,你剛剛表演得太好了!”李嬤嬤跟了過來。

漣漪面露無奈,“趕鴨子上架子,我也是苦無辦法的瞎說一通,也不管對錯,說出去便算了交了任務了。”

李嬤嬤嘆了口氣,“小漣你太過自謙了,聽完你說的,我也反思了下,也許從前很多事情都做錯了,活的久了經歷得多了,不知從何時就沒了原則了。可能就像人們說的,越老越糊塗吧。”

漣漪調皮的伸了下舌頭,“呀,我瞎說的話竟然連嬤嬤都糊弄住了,我是不是應該喝點酒慶祝下?”

李嬤嬤笑了,在漣漪手上輕輕一拍,“鬼丫頭。”

漣漪餘光見到雲飛峋對她使了個眼色,而後向人羣外走去,心領神會。“對了李嬤嬤,也不知聖女大人醒來沒有,你快去看看吧。”

李嬤嬤道,“那你去做什麼?要不然我們一同去看望聖女吧。”心裡想的卻是,聖女醒來後怕是要大發脾氣,小漣還是早點去親自解釋一下爲好。

漣漪沒想到李嬤嬤的意思,“不了,估計一會玉護衛要找我問話呢。”

李嬤嬤一想,也是這麼回事,“行,向來聖女大人也不會這麼快醒,你先去玉護衛那裡,回了玉護衛的話,一定要來聖女這裡。”以她對聖女的瞭解,十分擔心小漣的處境。

“知道了。”漣漪告別了李嬤嬤,向吳神司而去。當看到李嬤嬤的身影逐漸消失後,漣漪纔對吳神司說,“一會若玉護衛叫我,便說我去查看聖女大人的病了,聖女大人高燒昏迷不醒,我有些擔心。”

吳神司對蘇漣漪的崇拜簡直便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一般滔滔不絕,立刻答應下,“好,小漣姑娘放心的去吧,一會玉護衛問起,我便回他。”

“麻煩吳神司了。”漣漪謝過後,轉身準備離去。正要走,卻有被吳神司叫了住。

吳神司老臉有些尷尬,“那個……小漣姑娘,關於那個……心經,能否麻煩小漣姑娘給我一份?聽完小漣姑娘誦讀心經後,我便覺有種心馳神往之感,很想找機會再研習心經。”

漣漪笑着點頭,“好,回頭我抄一份給你,放心。”

在吳神司的千恩萬謝中,漣漪出了人羣,向着雲飛峋小時的方向而去。

……

樹林中,等待蘇漣漪的除了那對其朝思暮想的夫君雲飛峋外,更是有其熱烈的擁抱和激情的親吻。

“別……別鬧了,”蘇漣漪滿臉羞紅,再不制止某人,怕這私下碰頭演變成少兒不宜的某種活動,“時間有限,我欺上瞞下的溜出來,難道就爲了幹那事兒?”語氣帶着責怪。

“夫妻之間、夫妻之事,有何不對?”雲飛峋聽蘇漣漪說完,情慾已被理智壓下,消了很多,但還是故意說惹人誤會的話,捉弄自己心愛的妻子。

漣漪有些驚嚇,愁眉苦臉,“求你別嚇我了。”

見漣漪如此,雲飛峋也不忍心捉弄,放開了她,收斂嬉皮之色。“影魂衛的消息打聽來了,玉容的身份也查出來了。”

蘇漣漪驚喜,“快告訴我,玉容到底是什麼身份?”

------題外話------

結尾處,算不算留懸念?也不知會不會弔到人胃口,很擔心啊!

267 不得已而爲之240300 挑明瞭說321 秦詩語出事307266278 真相031 瑜伽感謝看官082 美衣004 夫君101 消息233299 四大幹將191 公主府偶遇飛揚關於6月23日同時發兩個番外11章的問題271088 表白賣大虎165 飛荀與漣漪的事業285 重整東塢229104 弱智025 早餐276 把小漣讓給我191 公主府偶遇飛揚224 人心的弱點116 遠行萬更140 飛峋的思念135 公主府1215276211 啓程東鄔未完284 奉一教的歸順269314304 真實的雲夫人001 穿越206064 勁敵又是萬更唉249 侍衛遊行023 結仇059 暗害萬294 女人間奇怪的感情028 幫葉詞出名260 誤會115 暗鬥遲092 分娩早更252155 與皇上談的條件031 瑜伽感謝看官249078 積食妹子們298 再見貓兒134 京城元旦快樂263 新的聖女201 釜底抽薪看眼題外話7230193 戳中皇上心理290192 吐露心聲11008 三弟327248054 夜訪034 報復257147 太后晚宴236 心機107 賓客12011 救人2556157 京城首富葉家人177 旺夫誰旺274226228 敵意121 情動有料225044 辦法108 打蛋028 幫葉詞出名305 歸隱031 瑜伽感謝看官116 遠行萬更212145 花柳病看內容送203 摔得更狠又是171 管家秦詩語277 信任170 京城立府新的開端265 神秘主子到底是誰254 深夜有驚無險188 下藥關於6月23日同時發兩個番外11章的問題4
267 不得已而爲之240300 挑明瞭說321 秦詩語出事307266278 真相031 瑜伽感謝看官082 美衣004 夫君101 消息233299 四大幹將191 公主府偶遇飛揚關於6月23日同時發兩個番外11章的問題271088 表白賣大虎165 飛荀與漣漪的事業285 重整東塢229104 弱智025 早餐276 把小漣讓給我191 公主府偶遇飛揚224 人心的弱點116 遠行萬更140 飛峋的思念135 公主府1215276211 啓程東鄔未完284 奉一教的歸順269314304 真實的雲夫人001 穿越206064 勁敵又是萬更唉249 侍衛遊行023 結仇059 暗害萬294 女人間奇怪的感情028 幫葉詞出名260 誤會115 暗鬥遲092 分娩早更252155 與皇上談的條件031 瑜伽感謝看官249078 積食妹子們298 再見貓兒134 京城元旦快樂263 新的聖女201 釜底抽薪看眼題外話7230193 戳中皇上心理290192 吐露心聲11008 三弟327248054 夜訪034 報復257147 太后晚宴236 心機107 賓客12011 救人2556157 京城首富葉家人177 旺夫誰旺274226228 敵意121 情動有料225044 辦法108 打蛋028 幫葉詞出名305 歸隱031 瑜伽感謝看官116 遠行萬更212145 花柳病看內容送203 摔得更狠又是171 管家秦詩語277 信任170 京城立府新的開端265 神秘主子到底是誰254 深夜有驚無險188 下藥關於6月23日同時發兩個番外11章的問題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