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弼德院
武定四年六月二十四日,積鬱在心以至於纏綿病榻的武定帝朱由格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第二天,在鄭克臧的擁立下,已經是白髮蒼蒼的皇太侄朱慈羙(炴)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繼位爲帝,年號保康,並以第二年爲保康元年。
保康帝繼位後的第一件事是爲武定帝奉上德宗的廟號以及契天應道博懿禮仁文澤武成餅德弘孝武皇帝,其後又冊封嫡長孫朱怡銘爲皇太孫。接着又依照鄭克臧的意思授予廢太子朱慈烯之子朱和渂以高塘郡王的爵號,並將分封到象山以南的鶴浦(南田島),於是除了皇城裡忐忑不安的祖孫倆外,南京城裡的朱氏子孫被悉數清空。
保康帝還準備對鄭克臧進行加封,可鄭克臧此刻已經身兼師、傅這兩個最高文職,又以大都督、招討大將軍掌握最高軍權,實在是已經升無可升了,而且鄭克臧不願意自己幾個孩子日後也以明臣的身份出現在歷史上,因此也堅決拒絕了皇室的加恩,所以這次冊封便落到了福寧侯鄭聰、平陽伯鄭克爽、松陽伯鄭克舉以及寧陽侯鄭明的遺子鄭克安、鄭剋期、鄭克垠等一干鄭氏宗親的頭上。
說起來,鄭克臧其實對這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作法頗爲不屑,但這是保康帝的一次試探,若是不接受的話,怕直接嚇死了這個老人,而一年裡死了兩個明帝,對穩定人心也不甚有利,再加上好歹鄭聰、鄭克爽等都是自己的親戚,所以鄭克臧便勉強點頭接受了。
於是鄭聰被晉爲了閩國公、鄭克爽被晉爲了南平侯,尚未成年的鄭克舉成了廣豐侯,鄭克安襲了寧陽侯,鄭剋期、鄭克垠也分別得到了伯爵的彩頭。
除了這些在大陸的鄭氏宗親之外,保康帝甚至還想派人到日本去晉封鄭智、鄭柔等人的爵位,但卻被鄭克臧使人勸阻了。想想也是,流放幾人是鄭克臧的命令,現在明帝卻給予加封不是打鄭克臧的臉嘛?再說了,如今日本人扣住他們和鄭藩討價還價,明帝再做加封,不是明擺着告訴日本人,這是奇貨可居嘛
??
“王上,這是臣遴選的幾處吉壤。”按照歷朝歷代的規矩,皇帝繼位之初便開始爲自己修陵,但是武定帝朱由格是在戰亂中匆匆上位的,又是慌慌張張的從福建行在回遷應天城的,連南京皇城都沒有怎麼好好的修繕,更不要說萬年吉壤了,而鄭克臧對此又不在意,因此只到武定帝病入膏肓了才急急忙忙派人爲其尋找墓地,這一拖二拖的,直到朱由格病死了,郵傳部(營建司)纔拿出了幾個備選方案來。“請王上示下。”
“如今戰事未歇,閔陵陵工不宜過於浩大。”鄭克臧嘆了口氣,不是鼎革在即他想苛待這位前朝的已故君王,實在是軍費浩大,他拿不出這筆鉅額開銷來,也不願爲了一個即將走入歷史的王朝,動亂了自己的統治基礎。“這樣吧,陵寢便選在這。”鄭克臧在南郊牛首山的方案上圈了一筆。“以五十萬銀貫爲限,三年內完工,能做得到嗎?”
以明工部右侍郎身份出任郵傳部尚書的前大都督府營建經歷司司官徐青暗暗叫苦,五十萬銀貫聽起來數目不小,但在江南物價騰貴之地要完成一個像樣的皇陵卻有些難度,且不說大量的物資需要外購,就是三年的工期也顯得有些緊張。
徐青於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掃錯開半個身子站立的陵務司司官,只見這位司官臉上也是寫滿了難色,徐青正待請求鄭克臧要麼增加開支,要麼延長工期,但轉眼發現鄭克臧臉上的不悅,心臟猛然一縮一跳。
是啊,自己今天是犯了什麼渾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夏王啊,有關明德宗什麼事了。再說了,武定帝雖然貴爲一朝天子,但大明的江山還能接續多久呢?鄭克臧肯拿出五十萬來爲其修陵,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三年的陵工更是彰顯其仁厚的一場宣傳,自然不必精益求精的。
一念及此,徐青立刻應承到:“且請王上放心,臣等曉得該如何做的,必不負王上重託。”
鄭克臧微微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卿等且去忙吧。”
徐青剛想退出,鄭克臧忽然又叫住了他:“徐卿,今上的年歲也已經不小了,挑選萬年吉壤之事想必也不會拖太久的,這樣吧,就同在牛首山閔陵之畔擇一風水上佳之所爲今上籌建陵寢吧,如此也好一併利用閔陵的工料、人力。”
徐青雖然有些錯愕,但是剛剛他已經想明白了一切,因此當即應承道:“臣謹遵王命!”
徐青退了下去,通政院的承啓進殿稟報:“次輔楊大人求見。”
楊英?鄭克臧一愣,他怎麼來了。但對方雖然半退休了,可畢竟是藩內有數的老臣,因此鄭克臧略一思索便下令召其入內。
不一會身穿大紅袍的楊英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看到他這樣做派,鄭克臧不覺莞爾,當即命令賜座。楊英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內侍端來的錦凳上,未曾開口,先是一陣咳嗽。
等到手忙腳亂的小火者拿來痰盂讓其清理了喉嚨之後,倚老賣老的楊英這纔開口說了來意:“王上,老臣閒來無事,仔細揣摩了王上幕府的章程,發覺缺了僧錄、道錄,再有如今泰西夷教也多有流傳,是否也該設立有司監管。”
楊英的話其實並無甚稀奇,鄭克臧自己也承認他草創的未來政府只是各雛形,日後還需要增減,但楊英此番進言的動機卻讓鄭克臧深思起來。說起來明代是沒有元老幹政的情況的,但是致仕回鄉的官員卻是地方的一大害,如何能避免重蹈覆轍,卻是一個大課題。
一邊想着,鄭克臧一邊嘴上敷衍着:“那以老大人的意思是學着滿清設理藩院專管嘍?”
“那倒不必,”楊英搖頭晃腦着。“可按大明的制度劃歸禮部,不,禮儀院管理。”
鄭克臧當下就明白了,原來在剝離了最重要的學部之後,禮儀院成了無權有責的清水衙門,頗有些不甘心了,所以說通了楊英這位元老重臣前來進言,好把發放度牒的權力攬到手中,如此也好有些油水能搞個小金庫什麼的。
對於這等爲個別部門爭取利益的事情,鄭克臧多少有些不滿,不過獨立設置一個宗教部也的確沒有必要,因此他考慮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頭了:“老大人所言甚是,可在禮儀院下設立一個管理諸教的教務廳。”
楊英滿意的點點頭,但卻沒有告退,反而又進言道:“王上,以臣當年在東寧執政的情況來看,鹽鐵司還是跟稅務司合在一起爲好。”
鄭克臧頗爲詫異的看了楊英一眼,對此楊英絮絮叨叨的解釋了一遍,鄭克臧這才明白自己有些主觀了。原來,東寧時期絕大多數的工場、作坊、礦山都是鄭藩官辦的,鹽鐵司根本管不了,最多隻能管管市面上的小店什麼的;而入主半個大陸之後,江浙閩粵各地都是商賈衆多,礦山林立,鹽鐵司卻面臨着管不勝管、無從管起的局面。既然如此,以楊英的經驗來看,要想讓這個部門不至變成閒曹,最好讓其把現在負責稅收的主計衙門歸併了。
楊英說話的過程中,鄭克臧一直在殿內不停的踱步,楊英說得越多,鄭克臧想得越深。
待楊英說完了,鄭克臧也停了下來:“老大人,此事怕是孤想差了。”
鄭克臧確實是想差了,他設立鹽鐵司和鹽鐵部的目的是爲了促進工商業,但現階段的工商業不是異時空的十九世紀後半葉開始的大工業、大商業的局面,他的政府也不是日後專業性和控制力到了一定程度的政府,因此註定了他所要做的必然是事倍功半。
然而不管再難,鄭克臧也要嘗試着去做,不過這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鄭克臧從他原先的立場上後退了一步:“老大人此言乃老成謀國之舉,孤受教了,也罷,如今一切草創,都還有改進的餘地,就且把徵收賦稅的權力交給鹽鐵部吧
??”
就這樣鹽鐵部的職司變成了審覈礦山、工場、商鋪的開辦資質,登記、頒發經營許可,登記經營變更,巡查礦山,覈定並徵收交易稅、鋪稅,徵收夏秋兩賦;清釐、覈定商律等。不過鄭克臧卻沒有取消主計衙門,反而進一步將其改組爲審計衙門,專司審計各部院衙門及地方機構的收支情況與度支部的決算司一起成爲鄭克臧推行“量入爲出”、“黑字”政策的左膀右臂。又因爲鄭克臧將軍律司的一部分職責移交到審計衙門手中,所以,日後的審計衙門也有了鄭氏東廠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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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鐵部之變後,鄭克臧又設立了弼德院以安置年老大臣,凡四品以上京官外官均得以入內。弼德院設正四品掌院一人、正五品監院一人,正六品左右丞各一人,另有等而下之的書記、書辦若干,該院以溝通元老徵詢朝政得失爲宗旨兼以主持朝廷發放老臣恩賞,但不承擔彈劾各級官員的責任,以此避免干預審官院銓敘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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