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一個月,蘇寧哪都沒去,每天待在崑崙山上相伴妻女。
而靈溪,也暫時放下了手頭工作,全權交由杜奇瑞與唐靜月處理。
她不再是日理萬機的崑崙掌教,她想做一回自己心目當中的賢妻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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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他洗衣做飯,陪女兒玩耍,給她講愛聽的小故事。
哪怕衣服洗的並不乾淨,哪怕飯菜做的根本不合他的胃口。
哪怕故事講的不好,經常惹來父女倆“陣陣嘲笑”。
然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日子,那種溫馨的氛圍,是她心底解不開的萬般柔情。
千絲萬縷,滿心歡喜。
直到某一天的傍晚,仙人墓方向涌起七彩霞光,照亮了整個華夏。
正在後山陪小知願抓蝴蝶的蘇寧停下腳步,面露傷感。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通往仙界的雲梯陣法修復完畢,則意味着他和蘇星闌得儘快趕去報道。
何時才能重返華夏,這其中充滿了不確定因素。
但蘇寧希望仙界能答應他的要求,哪怕一年只能回來一次。
“該走了。”
耳旁突然響起蘇星闌的聲音,與此同時,第三峰上,太玄劍沖天而起。
劍影籠罩崑崙九峰,化作激雷震盪擴散四面八方。
“靈丫頭,此護山大陣是我集真仙境修爲所布,陣眼由你掌控。”
“這,是我爲崑崙做的最後一件事。”
“二師兄,三師姐,裴川,青禾……”
“我們日後再見,有緣再見。”
他懸浮半空,百感交集的彎腰。
面朝主峰大殿供奉的崑崙歷代祖師神位,恭敬三拜。
“小師弟……”
主峰廣場,杜奇瑞與唐靜月拱手送別。
兩人雙眼通紅,哽咽不斷。
蘇星闌踏空虛行,直至第四峰。
“白柚……”
他親手摘下竹樓牆壁上懸掛的夏白柚的畫像,動作輕柔的捲起,小心翼翼的藏進衣袖裡。
“我們走。”
心滿意足的笑聲越傳越遠,蘇星闌的身影消失在崑崙上空。
後山,尚不知曉蘇寧要走的小知願仍在花叢中高興的抓着蝴蝶。
靈溪強忍心中酸楚,故作瀟灑的說道:“去吧,別讓星闌師叔久等。”
“我,我會管教好知願,在崑崙等你回來。”
“爸媽那邊,逢年過節的時候……”
話說一半,淚水奪眶而出。
她連忙轉過身去,使勁揮手道:“走啊。”
“別讓知願看到,別告訴她。”
蘇寧心如刀絞,痛到難以呼吸。
這一幕,這一刻,他以爲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
殊不知真到分別之日,他的勇氣,果斷,統統化爲烏有。
不想走,卻不得不走。
身懷排名第六的龍凰法相,引八百仙界爲之震動。
如今的他,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放在華夏,即便丹田被廢,光靠武力十八層的心神攻擊,他也是一覽衆山小的存在。
可到了仙界,他是生活在最底層的螻蟻。
一切從頭開始,需要依仗別人的力量保住性命,看旁人的臉色苟延殘喘。
歸根究底,是實力在說話。
他太弱了,弱到無法保全自身,就連一家團聚都成了奢望。
閉目,嘆息,蘇寧喊了聲“火兒”,身影似被涼風吹散。
遠遠的,他聽到靈溪壓抑的抽泣聲,聽到小知願抓到蝴蝶後的歡呼雀躍聲。
然後,他聽到女童問她:“孃親,你爲什麼要哭呀,是不是和知願一樣摔跤了?”
她強顏歡笑的回道:“孃親沒哭,是後山的風太大了。”
“哇,知願好棒,自個抓到的蝴蝶嗎?”
女童開心道:“是哦,這隻蝴蝶笨笨的,它飛不快。”
“咦,父親呢?”
“知願肚子好餓,想吃父親做的桂花糕。”
她一手捏着蝴蝶的翅膀,一手在小肚子上來回撫摸道:“今天要吃三塊,不對,是五塊。”
“嘻,因爲知願太餓了。”
……
華夏,羊安縣。
天橋底下,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在幫人算命。
簡陋的小攤子,旁邊豎着一張“不準不要錢”的破舊旗幟。
他坐在小板凳上,滔滔不絕的說道:“小兄弟,你鼻樑高聳,鼻翼豐厚有肉,這是財富的象徵。”
“人吶,鼻主財,鼻尖那塊又叫財錦宮。”
“鼻子越大,越豐滿,則代表命中財富積累越多。”
“你二十八歲,至今一事無成,實爲氣運未到。”
“別急,男人三十而立,你的面相告訴我,三十五歲後,事業必將蒸蒸日上,節節攀升。”
“需注意的是偏財不可摸,動也不能動。不然會傷己,傷六親,後悔晚矣。”
“至於你的婚姻……”
他打開玻璃杯喝了幾口水,接過年輕小夥遞來的香菸夾在耳朵上,眼蘊紫氣道:“你如今的妻子,單從八字來看,是天生旺夫命,對你的事業發展極有幫助。切記,不管你日後多大富大貴,糟糠之妻不可棄。”
“丟了她,等同丟了你辛苦打拼的所有家業。”
“你二人陰陽互補,天賜良緣,務必好好珍惜。”
“子嗣方面,恩,一兒一女。”
“兒忌火,女忌水,滿十歲方可。”
五分鐘後,客人興高采烈的離開,留下五十塊算命錢。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夾起辛苦費揣進兜裡,擡頭仰望虛空。
“小師弟,大師兄祝你早日跨入聖人大道。”
“你是崑崙蘇星闌,華夏蘇瘋子,天生自帶文武骨,舉世無雙。”
“小小的仙界對你而言不過是成就聖人的起點,它,絕對不是你的終點。”
“有朝一日,倘若你能躋身十六處大世界,復活白柚並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蘇寧,別讓靈丫頭失望。”
他神神叨叨的說着,將香菸叼在嘴裡,自我詢問道:“這玩意,真那麼好抽?”
“奇瑞一天不能少,星闌一天抽兩包。”
“嘖,我就不信了。”
……
青鸞山,紫微宮。
澹臺錦瑟生平第一次喝醉,酩酊大醉。
她趴在小木桌上,臉頰紅潤,醉眼惺忪。
少了平日裡的那股傲氣與清冷,多了一股少女本該有的嬌憨與俏皮。
嘟囔着紅脣,含糊不清的呢喃。
自言自語,笑意自嘲。
“原來,我不是輸給了靈溪,輸給了所謂的真龍命格。”
“我是輸給了自己,呵……”
“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真實的人。”
“我不是,我是姜常唸的一道神魂。”
“我活着,僅僅是爲她提供輪迴感悟。”
“我的生命,只在這一世。”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走到階梯上層,心如死灰的大聲問道:“爲什麼要是我,爲什麼啊?”
“我是澹臺錦瑟,我是刁梵音。”
“我是紫薇的少宮主,我不是什麼神魂輪迴。”
“我,不要。”
歇斯底里的尖叫,伴有清淚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