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腳步聲,不徐不疾,不緩不慢,就像是一個悠閒散着步的人,轉眼之間,顧清虞便已經看到了,人已經到了自己的跟前。
跟着自己,如果是丈量來看,也就是一米多一些。
“王……”
“清虞小姐,沒有想到,五年之後,我們竟然又見面了,還是在這一種情況下,還又是在這一棟別墅裡面,可是現在,倒真的是物是人非,你,覺得嗎?”
顧清虞的失神的纔剛喚了一個字,卻是被王叔打斷了,他的嘴巴張張和和,一個字一個字的從裡面吐出來。
可是,說出來的,卻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鑽着顧清虞的心,就像是被一萬條蟲子在朝着自己的心臟處啃咬。
那一種感覺,真的是說不出來的酸、麻、痛。
可是,也正是因爲王叔所說的這一番話,這纔將顧清虞的思緒全部都拉了回來,終於是讓她的神志歸了位。
也正是因此,那一個“叔”字卻是在顧清虞的脣間止了步。
王叔的視線一直都落在了顧清虞的臉上,顧清虞的目光也會完全的落在了王叔的臉上,兩個人就是這樣互相的對視着。
良久,王叔忽然的又是朝前走了一步,忽然的又是朝着顧清虞伸出了自己的手,忽然的,又是開了口。
“清虞小姐,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五年的時間,誰又能夠說這一段時間是短暫的呢?
顧清虞的目光被眼前的那一隻手給吸引了,上面的根根的青筋拔了出來,盤旋在了手背上,上面殘留的全部都是歲月的痕跡。
這一天,顧清虞也發現了,一向強健的王叔,原來也已經出現老態了。
想到這裡,顧清虞竟然是會覺得有些心酸。
可是,顧清虞還是一言不發,甚至於都沒有將自己的手伸出去,同王叔的握在一起,僅僅只是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上面。
王叔,自然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也是將自己的那一隻手稍稍的朝着顧清虞的方向動了動。
“清虞小姐,這麼多年都沒見了,現在,連握手都不會了嗎?”
其實王叔自己也是說不出來自己的感覺,一方面在看到顧清虞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有些欣慰。
一方面,想到了五年前的不告而別,導致了少爺出了十分嚴重的車禍,到最後都失去了記憶,這就讓王叔不自覺的想要責怪。
這兩種情感就像是冰與火的碰撞,也是將王叔的心處於一種冰火兩重天的狀況,連他自己都無法真正的把的準一些什麼。
明明是有很多的話想要說的,可是在真的望見了顧清虞的時候,王叔卻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明明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可是在五年後的今天,卻是生疏了不少,這可能還是因爲物是人非了,所以事事休。
一切的話都無從開口,都無從啓齒。
顧清虞終於是被這一句話給說動了,甚至是連臉部都稍稍的有些觸動。她還是望着王叔伸出來的那一隻手,然後緩緩的,從自己的身側,將自己的一隻手伸了過去。
直接的朝着王叔的手貼了過去,迅速的
握了一下,然後又是迅速的將手給收了回來,直接的貼在了身體的一側。
“你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顧清虞說了這一句,卻是讓王叔的眼皮一跳,他也是極會抓重點,一下子就是抓住了那一句“初次見面”。
他和顧清虞什麼時候就已經是初次見面了呢?明明就是熟識多年,卻在如今換來了一個初次見面?
這是多麼的滑稽與搞笑?
不由自主的,王叔的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極其迅速的,卻是讓顧清虞抓住了,那是一抹嘲諷的笑,帶着十足的嘲諷意味。
卻是一下子將顧清虞的心給襲擊了,她明白王叔的意思,可是卻是打死都不能夠承認自己就是五年前的那一個顧清虞。
儘管,這一件事情其實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她卻是不能夠承認,也是無法承認的。
“我叫顧清虞,是你家少爺的……朋友。”
顧清虞在該停頓的位置上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朋友”這兩個字最爲適合她和許翼軒了。
來着便是客,作爲主人的客人,那麼用朋友這二字來形容則是最好的,也是最不會讓人覺得唐突的。
王叔的眸光又是一閃,但是在心裡面卻是有了自己的審視,這分明就是不打算也不想要認出他的意思。
果然是如同美玉說的那一般,這一次突然來到了許翼軒身邊的顧清虞,到底持有的是何種居心,難道真的是又想要對少爺不利?
想到這裡,王叔的眼神頓時就銳利了一些,像是一把尖刀,慢慢的想要對顧清虞進行切割、屠宰。
一刀一刀的下去,按照着自己的想法,一點一點的切出自己最爲理想最爲完美的效果。
可是,就是在王叔出口的瞬間,他的臉色又是換上了一派和顏悅色。“原來是顧小姐,剛纔老奴倒是唐突了。”
他拱了拱手,朝着顧清虞做了一個揖。好像是在表達着自己認錯了人的抱歉之情。可是那明明已經垂下來的眼眸,卻是直直的衝着顧清虞發散出精光。
簡直是要將顧清虞的眼光都刺痛開來。
“昨天晚上就聽美玉說了,說是少爺帶回來一個我們曾經好像認識的一個女孩,我原本還是不相信的,就是在剛纔,我卻是將她認作了你,這時,我才相信了,你們真的很像。”
王叔說着,眼睛裡面似乎藏着一些顧清虞都看不懂的東西。
但是光聽着着一些話,顧清虞其實就已經有所觸動了,畢竟,此時王叔說着錯認了她的話,就像是在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剜着她的心。
以前那一個十分疼愛她的王叔,到了五年後的今天,她卻是連認出他的勇氣都丟失了,她完全的喪失了認出王叔的勇氣。
手心又是不自覺的攥緊了,甚至是連手關節處都已經“咯吱咯吱”的發出了響聲。連牙齒都狠狠的咬住了。
顧清虞覺得,要是自己沒有做出這一些舉動,估計真的是會當場失態的跑離現場。
“有着一樣的眉眼,有着一樣的外表,甚至是連名字,你們都是一模一樣的,她也叫做顧清虞。”
王叔繼續說着,眼神卻是一動不動的落在了顧清虞的身上。
明明就是已經知道王叔認出了
自己,可是顧清虞卻還是不想要承認,還是想要否認,明明就知道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可是,她卻還是不得不這樣做,因爲,馬上她就要離開了,本來她出現在這裡就是一個意外,當做是另外的一個人,另外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所以,抵死不承認吧,打腫臉充胖子吧,就這樣的,否認吧。
她的眸子重新的上揚了起來,那高高的翹起來的下巴,尖尖的,卻是有着屬於顧清虞獨有的氣質。
是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也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來的氣質。
“你說的美玉是趙美玉小姐吧,說實話,昨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是我的一個曾經的老友。”
顧清虞的嘴角也是溢出了輕笑。“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奇妙之處,處處都有驚喜,處處都是意外。”
“這的確是意外,這也的確是驚喜。”
王叔應和了一句,顧清虞說的話一點都沒有錯,只不過,在不同的人看來,那一種情況都是不一樣的。
比如,顧清虞的重新出現,對於許翼軒來說,就是驚喜,而對於他和趙美玉而言,則是意外。
就算是以着他已經生活了這麼多年來的人生閱歷,顧清虞的重新出現,以及否認自己的身份都是他無法參透與理解的。
“話說,我倒是覺得王叔你很面善呢,看着,就讓人有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在她的青少年時光裡面,王叔一直都扮演着一個慈愛的角色,一直都是在關懷與包容着她,就像是,對待着自己的女兒。
或者,更爲細緻的來說,是將她當做是一個公主在對待,與着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許翼軒,在對待方式上,別無二樣。
直到現在,顧清虞仍然都有這樣的一種感覺,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強烈的,她知道,那裡面還摻雜了其他的,那就是歉疚。
濃濃的歉疚,五年前的不告而別,是她心中最爲深刻、最爲永久的痛。
還是在裝作不認識自己,所以,自己也應該配合着將這一場戲給好好的演完。
“謝謝顧小姐誇獎,您真的擡舉我了,纔不過是初次見面,您就能夠對我有這樣高的評價,我真的是有些承受不起,還真的是承蒙錯愛了。”
顧清虞卻是極爲認真的說道:“不,王叔,我知道的,有些人,只要是看上一眼,就已經能夠摸清楚那一個人的思想以及品行。”
況且,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經和王叔接觸過了,已經算得上是熟識多年了。
王叔的眼睛愈發的深邃,他幾乎可以篤定,眼前的這一個人就是他已經五年未見,五年沒有在他的眼前露過面的清虞小姐了。
那一個不卑不亢,曾經那樣愛過卻又那樣傷害過少爺的清虞小姐了。
就算是裝作不認識,可是那說話的語氣,卻還是沒有變化。
“清虞小姐……”不由自主的,王叔低低的喚了一句,顧清虞也是差一點就應了下來,不過,還是被自己強大的意志力給忍住了。
這是王叔對她以往的稱謂,現在的她,是第一次見到王叔,所以,稱呼只能夠是顧小姐,她能夠迴應的只能夠是顧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