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唐奇身側將“戴安娜的屍骸”搶走,並在下一刻即將消失的身影。
她的身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是女巫們,或者詹森,幾乎都在愣住了。
這是一位少女,一頭亂糟糟的金髮,誇張的黑框眼鏡之下,是與戴安娜無比相似的容顏。
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張臉上不再是那種天真、善良的神色,而是一種神秘的,彷彿歷經歲月之後的智慧,還有濃濃的侵略性,她看向唐奇的目光之中,滿滿都是嘲諷。
莎莉?
誰能想到,此時動手搶奪屍骸的會是她?
因爲詛咒消失,以爲事件已經結束的蒼老女巫們,全都愣住。
但她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莎莉這個“命運之女”搶了戴安娜的屍骸便要離開。而正趕過來的教會衆人,以及詹森拉斐爾,或者那幾個強大的野生超凡者,似乎也根本來不及做什麼。
最後的勝利者……是這個少女?
任是誰都能明白,吸收了所有神性的不朽者屍骸,裡面或許蘊含了成神的秘密。
已經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莎莉”,她似乎極爲了解唐奇。
知曉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少年,纔是真正的威脅。
所以這一刻,她即將化爲泡影,徹底消失之時,她最後一道目光,也是看向唐奇的。
在她的期望中,唐奇面上,此時應該是驚愕與憤怒之色。
可惜,她看到的只有淡然。
彷彿從一開始,唐奇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
眼前的一幕,只不過是驗證了他心底的想法罷了。
“呼”
一看到唐奇臉上的淡然之色,莎莉面色微微一變,消失的速度,驀地加快。
半個呼吸?
不,更短的時間,她就如同一個肥皂泡般,從邊緣處開始崩解,即將徹底消失在廢墟上。
美拉達女巫集團的付出,十二始祖的生命,還有唐奇所做的一切,最終都爲這個“少女”鋪路,她將獲得一切?
衆人腦海,這個念頭剛要生出。
一聲低喝驀地從遠處傳來,同時出現的,是一枚由某種怪物的骨頭所製成的骰子。
這骰子,與唐奇使用過的提羅斯骰子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二者散發出來的氣息,堪稱是乞丐與富豪之間的差距。
“提羅斯!”
“咔嚓”
在那清脆的聲音響起時,那滴溜溜旋轉的骰子定格,顯露出來的一面,是一個怪異的符號。
但場中,任何一人都認識那符號。
已經被人類棄用,但實則無比古老的計時單位,那個符號,代表十分鐘。
一道裂縫,無情的劃過骰子的這一面。
“嗡”
灰濛濛的光華,瞬息爆開。
彷彿化爲了一隻無形的巨手,探入虛無之中,抓住了什麼物事,一點點逆轉起來。
不可思議的一幕,便在此時發生。
原本已經消失的“莎莉”,好似時空倒流般,重新恢復,崩解的泡影邊緣向中央復甦,她那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氣息,再一次顯露在衆人目中。
莎莉,又回來了?
就在衆人因此愣住剎那時,詹森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啊,我的提羅斯時骰,唐奇你這個傢伙,怎麼沒有告訴我你要暗算的人這麼強?”
“要讓時骰被反噬成這樣,對方至少和我老媽差不多了,我的小寶貝啊,這可是我最珍貴的奇物之一了。”
順着他的聲音,衆人看到,那顆將莎莉強行抓回來的時骰之上,不止是一面被毀去,似乎還延伸到了另外一面,上面代表着時間的符號,正在變化,朝着縮短變化。
不等衆人猜測它的作用,詹森的聲音繼續傳來。
“十分鐘,我們只有十分鐘時間,她無法施放空間類巫術,這期間要是搞不定她,我只有躲回老媽那裡了,我可不想被一個老怪物尋仇。”
“老怪物?”
一瞬間,衆人都抓住了重點。
疑惑的目光,完全凝聚在“莎莉”身上。
而離開失敗的莎莉,卻無視了已經趕來的衆人,即便裡面有一位紅袍主教,一位苦修士,還有幾個身影晃動,似乎各自有依仗的野生超凡者。她的目光至多在詹森身上停留了片刻,或許因爲他魔怪二代的身份,也或者因爲那一句老怪物。
被迫迴歸,莎莉的臉上毫無窘迫之色。
唯一浮現出來的,是一抹無奈。
彷彿是面對一羣粘人的、搗蛋的小孩子,不得不應付一下。
她似乎很滿意自己如今的軀體,她摘下了眼鏡,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柔順下來,身上老氣的、醜陋的衣物漸漸變得華貴起來,帶着復古氣息的那種華貴。
巫術的力量?
變身完畢的“莎莉”,讓所有人都又愣住。
戴安娜?
沒錯,此刻站在唐奇面前的,赫然與之前復活過的戴安娜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被她抱着的那一具屍骸,就真的是白色骨骸的話,現在出現的,應該是完全一樣的兩個人。
就在衆人心底,忍不住要猜測什麼的時候。
“轟~”
一股恐怖無比的氣息,猛地從莎莉體內涌出,那是一股純粹的、穩定的高等級力量,裡面充滿着冰冷、不祥的意味,灰黑色的霧氣,轉瞬間瀰漫整個溫斯頓鎮。
剛剛從邪神國度掙脫出來的小鎮,倏然間進入“噩夢空間”。
這裡的一切,彷彿都開始扭曲、倒轉起來,猩紅的月光竟然也跟着消失,所有的鮮豔顏色都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灰暗,是灰濛濛的旋渦,彷彿要將所有人都吸扯進去,去經歷那無窮的厄運。
以最快速度趕來的衆人,此時都有種恨不得時光倒流的感覺。
尤其是詹森,他原以爲自己已經過度高估對手。
現在看來,是大大低估了。
噩夢空間降臨!
所有人都明白,爲什麼迴歸的“莎莉”會是那種神色了。
她的力量,比之前的“不朽伯爵”絲毫不弱,甚至更加可怕,因爲在她身上,衆人看不到一丁點的破綻。
“厄運的氣息!”
已經出現在戰場內的紅袍主教,面色無比凝重道。身側守護他的苦修士,此時也無比認真、決絕的用雙手握住了刀,身上溢出慘烈氣息,似乎下一刻就要進入搏命狀態。
而詹森,則幾乎將腦袋都要探入魔袋裡面翻找,嘴裡還在嘀咕,語氣微微顫抖:“搞什麼啊,什麼時候半神級強者這麼多了,剛殺了一個又冒出一個,老媽說得對,山下真的很危險。”
那幾個野生超凡者,大概已經悔青了腸子,恨不得轉身就逃出“噩夢空間”。
但理智告訴他們,留下才有可能活命。
倒是那一羣美拉達女巫們,失去體內神性之後,她們與普通人類幾乎沒有什麼差別,沒有詛咒的折磨,她們都無比豁達,坦然面對忽然發生的厄運。
厄運的源頭,莎莉。
或者說,此時佔據莎莉軀體的“神秘人”。
她似乎很喜歡這一具軀體,還特意召喚了一面冰鏡出來,當着所有人的面,肆無忌憚的欣賞了片刻。
“啊,多麼美麗、純潔的軀體,我終於擁有了她。”
“還附贈一份源自厄運魔女的本源魔力,比那古老的、不知名的神性更加不錯的力量。”
“一切,都是值得的。”
話音落下,她依舊沒有看其餘人,目光直接落在唐奇身上。
眼眸內,除了嘲諷之外,還有一道疑惑之色,她饒有興致的問道:“你提前讓那個騷羊魔怪後代準備好,那你也應該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
唐奇直接承認道。
他的目光凝聚在“莎莉”身上,幽光之潮狂涌而出,閃爍的信息碎片,瞬息證實了唐奇之前的諸多猜測。
他嘆了口氣,忽而看向那羣垂垂老矣的女巫們。
而後,他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爲之呆滯,旋即露出驚駭之色的名字來。
“諾瑪,已經說過了。”
“戴安娜有一位姐姐,幾乎被忽略的始祖,初代女巫……”
“美拉達!”
“轟”
所有人,尤其是女巫們,都感覺頭皮發麻,之前所有的認知都在崩塌。
唐奇卻並未結束,他依舊直視着“莎莉”,繼續說道:
“詛咒的開始,是因爲諾瑪蛻變成不朽伯爵之後的執念造成,她去神秘之地將戴安娜偷了回來,她將一切關注都放在了戴安娜的身上,完全忽略了另一個同時帶回來的女孩。”
“或許你以爲,你也應該是公主,沒想到結局是淪爲女僕,儘管戴安娜將你當成親姐姐。”
“我猜,之後的許多災難,除了那一場詭異的瘟疫之外,應該都與你有關,比如那些研究祛除神性中污染和詛咒的超凡者們,是如何知道戴安娜是不朽者秘密的。”
“甚至,超凡者裡面藏着一個空間巫師你也知道,只是你沒有告訴伯爵。”
“一切如同你導演的那樣進行,所謂的十三始祖出現,儘管你同樣得了一份神性,但你想要的不僅僅是如此。所以在你發出預言的那一夜,你故意讓其餘始祖和後代們以爲你去了異域,實際上你一直隱藏在後代的血脈中,等待着靈潮消退,讓其餘始祖不得不陷入沉睡。”
“而你則因爲放棄了肉體,保留下來的魔力還能指引你的後代去搜尋所謂的命運之女,在十幾年之前,你成功藉助一位後代之手,找到了莎莉,並化爲封印的一部分,隱藏在她的體內。”
“我說的對麼?美拉達女士!”
最後一字落下,唐奇看到的,是一雙充滿了欣賞意味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