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知道,這麼多年蘇蘇一直躲避着,躲避着重回榕城。
“爺爺,我們出去玩吧!”蘇蘇還想開口,囡囡卻先了一步。
“好!”老爺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不徐不疾地說着。
蘇蘇輕輕地抿了抿薄脣,她就是再傻,也不可能看不出,這是胡士早就已經安排好的,囡囡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話。
“別想那些不該想的事情,順其自然!”翎夜坐在一側,抿了一口茶水,不徐不疾地說。
蘇蘇眯了眯一雙美目,深吸一口氣,“我……只是不想再回到以前了!”
她說話的時候,眼底盡是無奈。
老爺子說的沒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可是,人這一生,總該有自己的命運安排,她以爲,顧南城就是上天給予她的全部,可實際上,世事難料這句話真的一點錯都沒有。
“放輕鬆,就算他找到你了,你的心不在他身上,也於事無補!”翎夜說話的時候,神情凝重到了極點,他看不透蘇蘇的心。
五年了,他守護在蘇蘇的身邊整整五年,可是,他卻突然覺得,她是那樣的陌生,即使他付出的再多,她也像看不到一樣。
難道她就真的這麼鐵石心腸麼?翎夜想不明白。
“我知道,可是……”
她蹙着眉,話卡在了喉嚨裡,突然覺得跟冥夜討論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是種無情的傷害。
翎夜眯了眯眼,苦笑。
“蘇蘇,知道爲什麼,我會出現在你的身邊麼?”他終於開了口,低沉的話音落在蘇蘇的耳朵裡。
蘇蘇微微一怔,側過臉去看着他,眸光裡帶着幾分遲疑。
是的,面前的人顯現出幾分陌生,可是最讓她想不明白的,還是,當初翎夜爲什麼無條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有些事,是時候,告訴你了!”
他的話,微微頓了頓,一雙烏黑的眸子靜靜地注視着蘇蘇。
這是翎夜第一次如此嚴肅地跟她說話,退卻了身上那一股濃濃的妖孽氣息,嚴肅起來的翎夜更讓蘇蘇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你只記得三歲被顧南城帶走,那麼你記得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你的母親穆雪,父親蘇恆,以及……”他頓了頓。
“那時候的我!”翎夜無比的嚴肅,他眉宇輕輕地皺起,讓蘇蘇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訴說的力量。
她搖了搖頭……
穆雪這個名字,對於她而言,並不陌生,可是,五年前她離開榕城,便再也沒見過穆雪,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母親,蘇蘇想不明白,她究竟爲什麼如此被動。
翎夜輕輕地皺起眉頭,定定地注視着她,果然,顧南城真的已經佔據了她的全部生命,他有些失望,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會就這樣放手。
“你父親出事的那天,我正在趕往榕城的飛機上!我記得,那天,下着瓢潑大雨,四周,四周空蕩蕩的,那一年
,我十五歲!”他頓了頓,眸光顯得有些迷離。
“你應該知道,從四九城到榕城,要坐四個小時的飛機,可是我沒想到,就是那四個小時,讓我錯過了你整整十五年!”
他注視着蘇蘇,耐着性子,“事情要從你的父親蘇恆開始說起!”
他的話音薄凉,眸光卻無比地真摯,蘇蘇怎麼也沒想到,當年的事情,翎夜竟然全部都知道。
那麼他說,自己錯過了她四個小時,就錯過了她十五年,應該也是真的吧?
蘇蘇迷了眼,坐在沙發上,原本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那麼,這十五年,翎夜又在哪裡呢?
“那一年,我清楚地記得,你的父親蘇恆,徹底和蘇家斷絕了關係,帶着你還有你的母親,離開了四九城,在我的記憶當中,那時候的榕城是個很遙遠的地方,可是他走了,因爲和蘇家決裂!”他不徐不疾地說着,一雙漆黑的眸子裡透着一股濃郁的憂傷。
蘇蘇看着他的眸光,卻依舊對當年的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可是,對於翎夜而言,當年的事情,他卻一點一滴都銘記在心。
那時候,蘇恆帶着蘇蘇離開蘇家,離開四九城,爲此他難過了很久,翎夜的繼母是蘇蘇的大姑,那時候,他時常跟着繼母和弟弟去蘇家,就是那個時候,蘇蘇就這麼毫無徵兆地走進了他的世界。
他記得,他住在蘇家的閣樓裡,夏天閣樓不通風,總是讓人汗流浹背,冬天則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四九城不比榕城在沿海地帶,四九城的冬天,偶爾還會飄鵝毛大雪,每年化雪的那幾天,翎夜就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他的記憶已經有些泛舊了,可是,在蘇蘇的眼睛裡,卻透着未知。
這五年,捫心自問,翎夜對她真的不錯,而且也彌補了兩個孩子殘缺的父愛,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
“他們決裂的原因是什麼我不知道,可是蘇家在四九城是大家,而且,手裡幾乎掌控着整個北冥的力量,蘇恆是蘇家最小的兒子,蘇家老爺子年近五十才得了這麼個寶貝兒子,一直將他捧在手掌心裡,可是在你一歲半的那年冬天,卻真的翻了臉!”翎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之後,你爸媽就帶着你離開了!”
他眯着眼,望着天花板,“一年半之後,蘇恆的事業剛剛起步,老爺子似乎也想緩和和他的關係,便派人去榕城打探,可是帶回來的消息卻告知蘇恆破產!”
“我記得,那一年,你一歲半,跑到別墅的閣樓裡,抓着我的手!”一歲半的蘇蘇,纔剛剛學會說話,迷迷糊糊的模樣就像誤闖進他的世界的小天使,她純淨而又美好,笑起來的時候,甜甜的。
那時候的蘇蘇沒有此時此刻的一頭烏黑的長髮,而是蓬鬆的短髮,笑起來的時候,像塊小土豆,可愛極了。
蘇蘇眯着眼,笑了,“一歲半,我什麼都不懂,我說喜歡你你就信呀?”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翎
夜他所說的話。
翎夜眯了眯眼,不惱不怒地看這她,“我信了,而且信了這麼多年,蘇蘇,我在四九城混的不算差,雖然比不了蘇家,可是,也有我的一片天地,如果你真的願意,留在我的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你,還有……”他頓了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個孩子也需要父親,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樣下去吧?況且……你如今也才二十三歲,總是要找工作穩定下來的,別人看到你資料上十九歲產子,總是會說三道四的呀!”
他死死地皺着眉,五年了,他一直在等待蘇蘇對自己敞開心扉,又或者說,之前的十五年,也是漫無邊際的等候。
“不是……”蘇蘇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側過臉看着身邊的人,眉頭皺起,“翎夜,如果我能接受你,還需要等這五年麼?翎夜,別再爲我耽擱下去了,好麼?”
她的話音柔軟,彷彿一根羽毛,落在了翎夜的心口處。
“蘇蘇,我知道你還沒法接受我,沒事,我可以等!”如今的他,沒有哪裡比不上顧南城,她既然曾經真的深愛過顧南城,那麼那個人爲什麼不能是他呢?
蘇蘇微微蹙了蹙眉,一時間顯現出幾分無奈,不知應當說什麼。
一雙美目輕輕地眯起,薄脣半抿,露着幾分冷笑。
這幾年來,她已經瞭解得夠多了,翎夜喜歡她,又或是其他的種種,她都不敢再去想了。
蘇蘇淺笑兩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孩子們!”
儘管知道她在以這種方式躲避自己的示愛,翎夜還是很坦然,他相信,在她的心裡,自己一定是佔據了一席之地的。
當初的事情,還有很多他沒有告訴蘇蘇,當然,其中也包括……
蘇蘇懷孕之後,翎夜和顧南城在榕城的明爭暗鬥。
翎夜無奈地揉了揉額角,站起身,跟着她的步子走了出去,現在就連他也不明白鬍士將蘇蘇叫到榕城的真正目的了。
遠處,囡囡正抱着糰子的衣袖,小丫頭一直被捧在手掌心裡,自然要嬌氣些,看着她粉粉嫩嫩的模樣,翎夜有些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年前。
當她蹣跚學步,小心翼翼推開閣樓上半掩的門的時候,陽光,也隨着那瘦小的身軀漫入了他的世界,是溫暖,將高燒四十度的他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他記得,那時候的蘇蘇口中只有支離破碎的話。
“哥……哥……”她叫他哥哥,軟軟糯糯的話音撞進了他心口某個最沒有防備的位置,她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他一個指頭,迫切要帶他去看外面的煙火……
他多希望,時間能夠回到那時候,那樣,他就能真的守在她的世界裡,永遠不要離去。
可是,顧南城毀掉了這一切……
想到這裡,他的心就猛然間抽痛了來。
蘇蘇快步跟上了兩個孩子,夕陽之下,溫暖逐漸地蔓延在翎夜的心上,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大概她就是他的劫難,一生一世都難以改變的劫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