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中國人傳統節日闔家團圓的日子。
這一天,不管有多遠,遠在外鄉的遊子,無論有多遠,落魄還是富貴。都要在這一天趕回去,與家人團聚,吃年夜飯,一起守歲。
這是一份對家的愛,也是一份執念。
過去,陳淼都是跟小七兩個人一起守歲,而今年不同了,在這個世界上,他終於有了一個家了。
所以,他一早就從“霖記”回到明月裡的家中。
準備跟妻子樑雪琴,還有小七他們一起守歲。
盧葦在上海沒有什麼親人,也只有一個人,陳淼就將他叫了過來,一起吃年夜飯,守歲。
至於韓老四,他跟沅秋結了婚之後,有家有口的,就不叫了。
還有楊宸和吳天霖,兩個都是光棍兒,也跟着一起來了。
所以,陳淼直接把陳光他們打發去跟陳一凡回去吃年夜飯,家裡這麼多人,安全問題不用擔心。
年前,終於通過陳淼私下裡的運作,將楊寡婦從監獄裡撈了出來,與陳一凡團聚了,不過,梅龍鎮上的那家客棧是不能夠開了。
陳一凡給楊寡婦和慧兒租了一棟小樓,平時她們娘倆住着,今天他把娘倆也都接到自己住的地方一起吃年夜飯,守歲,也算是真是的承認了楊寡婦的身份。
家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真不需要陳淼幫忙,一個個的搶着把活兒都幹了。
陳淼這個一家之主,就等着上桌吃飯了。
天色漸黑。
廚房內一片忙碌,那已經是三個女人的天下。
吳天霖、盧葦他們在客廳內嗑着瓜子兒,說這話,陳淼識趣兒,他要是在的話,這些人說話肯定放不開,索性就去樓上書房了。
“來,來,吃飯了,小七,去樓上把三哥叫下來……”
“好。”小七答應一聲,飛快的上樓而去。
作爲女主人樑雪琴今天特別開心,很多年沒有這麼熱熱鬧鬧的吃上一頓年夜飯了,以前也就他跟巧兒和老蔡,守着一個空蕩蕩的聽雪樓,雖然也很溫馨,可卻少了那麼一點而氣氛。
“嫂子,我來吧?”眼看樑雪琴要親自倒酒,吳天霖忙要伸手過去幫忙。
“不用,今天是除夕,團圓夜,你們既是三哥的下屬,又是三哥的兄弟,平日.你們跟着他風裡來,雨裡去的,我這個做嫂子的今天給你們到一杯酒,說一聲感謝了!”樑雪琴親自將溫好的黃酒給衆人一一倒上。
“嫂子太折殺我們了,要不是三哥帶着我們,哪有我們這些人今天。”吳天霖激動的說道。
“天霖,你們難得來家吃頓飯,今天又是除夕,你雪琴嫂子特別高興,別拘束,就當在自己家一樣,我們家沒有那麼多規矩,一會兒呀,我和你雪琴姐還準備了助興的節目。”陳淼從樓下下來,聽到這一句,指着吳天霖嘿嘿一笑。
“是嗎,那實在是太好了。”
樑雪琴是滬上“評彈”皇后,過去在聽雪樓,只要她的場子,那是一票難求,若是請回家唱一回,那至少要給三封銀元的定金,而且還不見的請得動。
“來,我們大家舉杯!”陳淼坐着,舉起了酒杯道,“過去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跟雪琴終於修成正果,大家也從不認識到熟悉,再到我們現在就像是一家人,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乾杯!”
“乾杯!”
杯子輕碰一下,大家紛紛舉杯飲下杯中美酒。
樑雪琴正要起身,邊上的紅玉卻搶先一步站起來,伸手輕輕的壓了一下樑雪琴的胳膊:“雪琴姐,我來。”
樑雪琴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紅玉一身紅袖,提着暖酒的銅壺,在衆人中間穿梭,斟酒,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惹的在場的未婚男士個個兩眼放光。
“謝謝紅玉小姐……”吳天霖見到紅玉過來,有些激動的臉紅這站了起來,兩眼就不曾從她臉上挪開過。
“天霖,你要是喜歡紅玉的話,儘管去追,我不反對,哈哈。”陳淼焉能看不出來,吳天霖對紅玉有那麼一點兒意思。
紅玉這種女人,從那種地方出來的,學的一身伺候人的本事,只要心性純良,未嘗不是良伴兒。
吳天霖瞬間鬧了一個大紅臉,紅玉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銅壺裡的酒水差一點兒灑在杯子外面。
大夥兒更是鬨堂大笑。
此時,夜色已經降臨,外面已經陸陸續續的響起了鞭炮聲……
……
開納路羅家巷14號。
濟世堂診所,後院。
“小林長官,今天是中國人的傳統節日春節,他們今晚應該不會聯繫?”
“巴嘎,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夠放鬆,你都會這麼想,那些狡猾的軍統分子就更加會這麼想了。”小林浩二嚴厲訓斥自己部下一聲。
“哈伊!”
“都給我堅守崗位,要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逮住這條狡猾的‘游魚’。”小林浩二命令一聲。
他也很想回虹口區,在這裡呆了快半個月了,天天只能啃冰冷的飯糰兒,這樣的日子真是太難了。
上海,租界,這座美麗的城市,用不了多久,就是大日本帝國的了。
小林浩二從懷中掏出一個捂熱的飯糰兒,拿到嘴邊正準備咬下去,忽然感覺自己脖子上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伸手一摸,一道鮮豔的紅色在他掌心綻放開來。
血!
還不等他叫出聲來,就感覺腦子一空,身體內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整個人就癱坐了下來。
眼睛睜的大大的,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就這樣死去。
“呸,一股餿味兒,真特麼難吃!”小林浩二手中的飯糰兒被一個黑影彎腰撿了過去,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沒來及下嚥,就吐了出去,罵了一聲,然後扔出了院子外,隨後被不知道哪裡竄來的野狗叼走了,飽餐一頓。
“老丁,幹活兒!”
“嘿嘿……”
僞裝成救護車的測向車上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外面的動靜,裡面依舊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
卻不住,他們的長官小林浩二,還有警戒的兩名同僚早已變成冰冷的屍體。
咚咚……
“開門。”(日語)
噗呲!
一根軍刺從喉管直接刺穿了整個咽喉,開門的日本特高課特務根本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已經失去了生命。
而車上的人依舊聚精會神的工作着,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等到感覺有人上了車。
一扭頭!
咔嚓!
剩下的三名日本特高課無線電測向小分隊特務不是被割喉,就是被扭斷了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蠍子,小火,檢查一下,還有沒有活口!”黑暗中,一個身穿風衣的男子緩步走了過來,表情十分冷酷。
“是,頭兒。”蠍子和小火答應一聲,開始搜尋起來。
“一共七個人,沒有發現活口。”
“嗯,車上的設備還有診所內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藥品和器械,全部打包帶走。”陳沐吩咐一聲。
“明白。”
整個過程中,沒有太大的動靜,即便是有,也被鞭炮聲給掩蓋了。
十分鐘後。
所有電臺和測向設備,還有從診所搜出來的藥品以及貴重的物品,全部打好包,裝上了一輛馬車。
“小貓,處理好痕跡,然後走人。”
“頭兒,屍體要不要處理一下?”小貓遲疑了一下問道。
“不用,那隻能是欲蓋彌彰。”陳沐淡淡的一灑,除非把屍體燒成灰燼,否則就算再掩蓋,高明的法醫也能找出真正的死因。
只要不給日本人追蹤自己線索,就算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是敵對關係,難不成還會請客吃飯?
……
此時此刻,僅隔着一條街道,明月裡18號,陳家,此刻已經吃完年夜飯,進入第二段陳淼和樑雪琴親自爲衆人表演節目,客廳內歡聲笑語不斷傳來。
“聞言語,暗驚慌,傷心珠淚落胸膛。他既不姓鄢,又不姓張,原來是朝廷要犯曾家郎……”
方纔樑雪琴唱的是《十美圖·盤夫》中的選段。
“好!”
一段唱下來,樑雪琴已經深入人物進去,忍不住淚珠連連,就連聽的人也是眼圈暗紅,感人至深。
“雪琴,今兒個是團圓喜慶的日子,咱們唱點兒別的吧,你看,把大家都唱哭了。”陳淼趕緊的給妻子遞上一方絹帕道。
“沒事兒,好久沒唱這一段了,剛纔開口沒忍住唱了出來,讓大家見笑了。”樑雪琴歉意的道。
“嫂子您真不愧是評彈皇后,剛纔唱的太好了……”
“嫂子這一曲,餘音繞樑,不止是三日,起碼十日都不止!”
“是呀,太好聽了,可惜,嫂子以後還登臺表演嗎?”
……
倒是紅玉眼神似有觸動,不動聲色的起身說,自己要去方便一下。
“雪琴,我們給大夥兒來一段《白蛇傳》吧?”陳淼趁機打斷了衆人的奉承之詞,建議一聲道。
“也好,三哥來演許仙,我就來唱白素貞!”
“來一段吧,應景兒的?”
“那就賞中秋吧。”樑雪琴想了一下,提議道,“中秋團圓,今兒個是除夕,也是團圓日。”
“好。”
陳淼(許仙):我好比得水的魚兒有精神,臉龐兒醉生春,情至纏.綿笑語溫……
樑雪琴(白娘子):似水流年須珍惜,莫教誤了少年身。只要勤勤懇懇成家業,方能喜喜歡歡過光陰。但願君心似我心,心心相印心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