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殺人？”
“我殺人幹什麼，我是來帶小美遠走高飛的，再者說，我殺了她有什麼好處？”
“她給日本人做事，一定攢了不少錢，你見財起意也不是沒可能。”張小正說道。
“她有多少錢，我又沒見過，再者說，我若是殺了她，爲啥不趕緊離開，還留在這裡等你們上門來抓我？”何濤反問道。
“你知道我們遲早會找上你的，你若是跑了，恐怕等待的就是無窮盡的追殺，所以，你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兵行險着。”張小正腦袋如同開竅了，追問一聲。
“我，我……”
“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說，人都已經死了，你的目的也達不到了，你還留在山城做什麼，除非你有別的目的？”張小正冷笑一聲。
“我只是想再聽一下風聲再走。”
“那你爲什麼不藏起來，哪怕是先找個旅店住下來，反正探聽風聲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我知道小美是被日本人殺人滅口的，我想留下看你們能不能抓到這個兇手，也想看看，你們能不能找到我，若是能找到我。”
“哦，怎麼說？”
“若是你們能找到我，則說明你們會追查小美被殺的兇手，如果連你們都找不到我，我就算想報仇，只怕也是無能爲力。”何濤解釋道。
“看來，你還是挺有情有義的呀。”
“我跟她好了兩年，若不是我們在不同的陣營，可能早就結婚了。”何濤道。
“是你家裡不同意吧？”羅耀見過何濤的情況，他家裡是當地的望族，有錢又有勢力。
王有美家裡很窮，除了姿色不錯之外，可以說，哪兒都配不上何濤這個念過書還上過大學的人。
“是，我把小美帶回家去過，家裡確實不同意我跟小美再一次，他們還逼我跟小美分開，也因爲我們的關係，當時汪先生的夫人找到了我，跟我說，如果，我能說服小美幫他們打探委員長消息，她就可以幫我們達成所願，我但是也沒有多想，就答應了，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小美和我都被套牢了，從此成了他們手中的棋子，一直到國民政府遷都山城，小美都不定期的給汪先生提供相關的情報，都是通過我秘密傳遞的，後來，汪先生出走河內，我被被選中，跟了過去，就跟小美斷了聯繫，小美在山城，一直在給老家寫信和匯錢，這個情況只有我知道，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心想，斷了也好，沒想到日本人卻知道我跟小美的關係，他們把我控制起來，問我小美在山城的情況，我又不敢不說……”
何濤的話思維有序，條理清晰，細節方面也有，聽着也不像是刻意編造出來的。
“你不知道王有美在山城的上線是誰嗎？”羅耀問了一聲。
“她不肯告訴我，可能是怕我有危險吧，如果日本人知道我也來了山城，他們一定會想辦法除掉我的，他們能殺了小美滅口，又怎麼會在乎我的性命？”
“倒是有幾分道理，不過，你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難道就沒有旁敲側擊出一點兒信息來？”羅耀道，“否則，你留在這裡等我們，卻一點兒線索都不給我們，又有何用？”
何濤看着羅耀和張小正，直勾勾的盯着，也不說話。
“不信任我們，不肯說實話？”這還不明白，何濤肯定知道一些什麼，但是他對羅耀等人並不是那麼信任。
“從進門到現在，兩位長官似乎還沒有告訴何某人你們的身份呢？”何濤問道。
呵呵。
張小正看了一眼羅耀，他纔是正主兒，說不說都是他拿主意。
“何濤，正式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羅耀，你在76號待過，應該聽說過的。”羅耀緩緩自我介紹道。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軍統之狐，失敬了。”何濤面露驚色一聲。
“你就不懷疑我的身份嗎？”
“不，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到我的人，整個山城也沒幾個，軍統之狐絕對其中之一。”
“就不怕我是日諜？”
“不是，雖然小美沒有告訴我她的上線是誰，但是我能感覺到，她是個女人，而你是男的。”
“難道就不可能是日本人派我們來殺你滅口的嗎？”
“如果是日本人派你們來的，你們也不會這麼跟我廢話，還問了我這麼多問題了，不管我知道多少，直接殺了滅口更乾脆。”何濤分析道。
“至少也要確定一下你的身份吧？”
“你們也許不認識我，沒見過我，那日本人肯定認得，他們不需要。”何濤說道。
倒也是。
何濤在76號任職，跟日本人接觸不少，情況被日本人掌握這是正常的事情。
“你爲什麼要離開76號呢，以你的資歷，應該能有個不錯的位置？”
“我雖然跟隨汪先生，但他現在已經徹底變成日本人的傀儡，他那一套根本行不通，而我在76號的日子也不好過，我既不是丁默村的人，又跟林世羣沒有關係，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罷了，我知道我無力改變這一切，還不如躲起來，跟心愛的人過自己的日子。”
“你的想法有些天真了，眼下世界大戰，恐怕沒有一塊地方是安全的，你又能去哪兒？”羅耀呵呵一聲冷笑，“再者說，你走了，你父母家人怎麼辦，76號會放過他們嗎？”
“他們都不在日佔去，我一個小人物，沒人關注的。”何濤訕訕一笑解釋道。
“你是怎麼來山城的？”
“其實，很簡單，只要肯花錢，買一個身份，就能進來。”何濤一笑道，顯然山城這邊的管控也不是多嚴密。
羅耀心中一沉，一個人就能輕鬆的弄一個假身份就能混進來，那被盜的絕密文件想要從裡面出去，豈不是更加容易？
“王有美在山城做了什麼，你知道嗎？”
“我知道一些，她跟回春館的嚴春和大夫有親密關係，我來山城後不久就知道了。”何濤道。
“作爲一個男人，你的女人都已經跟別的男人有親密關係了，你怎麼還對她如此眷念？”
“說到底，她有今日，都是我害的，她跟嚴春和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利用他而已。”
“利用？”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她每次從嚴春和那裡拿回來藥，都不是給她自己使用的。”
不是她自己用？
這個發現令羅耀和張小正都覺得異常吃驚。
“反正，我沒見她煎藥，吃藥。”何濤說道。
“這不可能，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她每次返回，都會帶藥回去的。”張小正失聲道。
羅耀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但如何才能證實呢？
現在王有美已經死了，就算有藥方，知道王有美買的什麼藥，可怎麼能證明這些藥就是她帶回去，煎給自己吃的呢？
他記得雨宮慕說過，內山美智子的易容術是需要特殊的藥水配合的，而如果她不想自己有任何破綻的話，就得想辦法利用別人來搞到自己所需要的藥材。
這恐怕就是王有美勾.引嚴春和真正的原因。
嚴春和家裡有藥鋪，想要什麼藥材，還不是他一句話，至於幹什麼用，術業有專攻，嚴春和估計也不知道這裡面門道。
看來，王有美確實掌握了不少秘密，她被滅口是必然的。
“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什麼？”
“我又一次跟蹤她，被她發現了，她就對我大發雷霆，警告我不要再跟蹤她，否則她就翻臉無情。”何濤說道。
“她是瞧不上你了，還是怕你知道的太多會有危險？”
“我覺得應該是後者吧，她這個人雖然有些固執，但是不傻，給日本人賣命，那肯定是沒有好下場，所以，她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纔不讓我摻和的。”
“嗯，繼續。”
“這兩年她應該積攢了一些錢，她跟我提過，在兩江銀行有一個戶頭，用的是她在鴻賓樓租住房間的名字，至於有多少錢，我也沒問。”
“兩江銀行，這個倒是可以查一下。”羅耀點了點頭，“你再回憶一下，還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的？”
“還有的話，我來山城並不知道她具體在什麼位置，但根據她往家裡寄的信提到一個人，我是找到他，才知道小美的下落的。”
“誰？”
“一個叫呂威的軍需官。”
“這個人我聽說過，他是在侍從室一處工作，負責公館的每日的需求購買。”張小正道。
“你能通過這個軍需官呂威找到王有美，那麼如果是別人呢，是否也能通過他找到王有美呢？”
“她在給家的信裡就提到過這個人。”
“張副官，這個呂威的身份可能跟王有美一樣，必須馬上控制起來，嚴審！”羅耀說道。
“我知道，我馬上通知家裡，抓捕呂威。”
“羅長官，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現在該把我放了吧？”何濤問道。
“現在還不行，你得跟我們回去一趟，而且，你現在也處在危險當中，若是殺王有美的日諜找到你，你覺得你有機會活下來嗎？”羅耀反問道。
“可我真的是無辜的。”
“是不是無辜，等這個案子徹底了結後再判斷，你有立功表現，我會請求上面對你從輕處罰的。”
“謝謝羅長官。”何濤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