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匹！”
老頭子將電文重重的拍在書桌上，雖然早就收到一些消息，英國人在暗地裡跟日本人暗地談判。
他還指望英美能介入中日戰局，調停戰爭，骨子裡，他還是不希望跟日本這樣硬耗下去，能喘口氣都是好的。
但是現在，他也是認清了，西方列強是滿嘴仁義道德，骨子裡全是男盜女娼，跟八十年前的那個強盜沒有什麼兩樣。
“總裁，這個消息我們如何處置，要不要對外進行公佈，揭露英日簽訂密約，出賣我國的卑鄙之事？”侍從室二處主任，素有文膽之稱的佈雷先生詢問道。
老頭子表情微微一凝，他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那都是他審時度勢，見風使舵，及時作出正確的選擇。
一個成熟在政治家不但要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還不能有太多的私人情感，尤其是處理國事上面。
若是任性而爲，那就是禍事臨頭了。
這事兒捅出去，那是痛快了，可英國人那邊怎麼交代，萬一惱羞成怒了呢？
要知道，現在中國抗戰的唯一生命線，滇緬公路，那可是在英國人的控制之下，這英國人要是不顧“大英帝國”的體面，真給你掐斷的話，那國內局勢就危險了。
“消息先不要擴散，暫時不要對外公佈，不過，英國人想要跟日本人簽訂秘密協議是做不到的，他們敢籤，就要承受簽約付出的代價……”
佈雷先生聽得出來，老頭子這是先打算忍一下，再看一下風聲，畢竟，現在中國有求於英美。
就算是抗議，也要掌握分寸。
“是，總裁。”
“去吧。”
……
“唐組長，我的任務完成了，是不是該走了？”羅耀把電文送到就打算離開，可唐縱不讓他走，說讓他再等等，起碼也要等老頭子看完電文，有沒有新的指示再說。
“小羅呀，你這回有立功了，真是後生可畏呀！”
“唐組長過譽了，卑職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對於唐縱，這個軍統內部湘南一系的大佬，他是敬而遠之的。
他現在還不想摻和軍統內部權力傾軋鬥爭，小胳膊小腿的，還是先顧好自己一畝三分地爲好。
“好一個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若是黨國的軍人都有你這等覺悟，那何愁不能戰勝日寇！”
羅耀能說什麼，承認吧，那不是自己誇自己，不承認吧，好像又不對，只能閉口不言好了。
“唐組長，總裁要見羅中校。”
唐縱聞言一愣，他留下羅耀，無非是想多說幾句話，拉攏一下對方的，對於羅耀這個軍統後起之秀，他也是諸多耳聞。
沒想到，等到的確是老頭子親自召見，這是何等的榮寵。
老蔣要見自己，那不能不去。
跟着衛士一路前來，來到一間比較樸素的房間，跟自己上次去的那間有些不一樣，但佈局差不多，應該是按照習慣來的。
上一次有戴雨農在邊上，萬一說錯什麼，還能有人幫襯一下，這次可倒好，就他一個人。
當然，還有負責安全的衛士。
“我記得你的表字攸寧，對吧？”
“是的，委員長。”
“這一次，你做的很好，雨農還是有識人之明的，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的成績來，我很高興，黨國就是有你這樣的年輕人，前赴後繼，才能戰勝日寇，拯救我們危亡的國家和民族！”
老頭子情緒是有些激動，羅耀聽出來了。
也許他就是一時意起，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身邊的人又不太合適，自己剛好撞上了。
“你去吧，電文上的事不要對外講，明白嗎？”
“明白，職部一定嚴守秘密，不對外透露半個字。”羅耀嚴肅道。
……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戴老闆讓你回來後，馬上給他打一個電話。”羅耀一回到羅家灣十九號局本部，毛齊五急忙道。
“委員長召見我了。”
“總裁見了你？”毛齊五驚訝道，“都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是勉勵了一下，讓我對電文上的事情保密。”羅耀道，這又沒啥可隱瞞的。
“保密？”毛齊五一愣，旋即道，“明白了，快去給戴老闆打個電話吧，估計那邊都等急了。”
“電話，玩哪兒打？”
“瞧我，都急糊塗了，我來要，你跟戴老闆說！”毛齊五一拍腦門。
……
“是，明白，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羅耀放下電話對毛齊五道，“毛秘書，戴主任吩咐，日、英秘密談判，即將達成出賣我國利益協議的事情不要外傳，委員長有政治方面的考量，我們這邊可千萬不能走漏風聲。”
“這麼大的事情，只怕是隱瞞不了幾天？”
“那是當然，就算英國人想隱瞞，日本人也會主動爆出來的，這協議對他們有利，還能給英國人一個下馬威。”羅耀點了點頭。
這麼重要的事情，日本外務省給在華的領事館發的密電都沒有使用最高級別的紫密，可想而知，他們對這個協議的保密等級並不高。
當然，故意的也未必，畢竟此時還沒有完全簽字，隨時都有反悔的可能，萬一泄露了，惹得英國人不快了，直接反悔了。
那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日本人再蠢也不會幹這樣的事情。
“行，你回去後，把這件事的知情權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還有，所有關於此類的電文你親自掌握，不得假手他人！”毛齊五鄭重的囑咐道。
“明白。”
……
而此時上清寺侍從室機要室密電股股長黃濟弼急匆匆的敲開了機要室主任毛宗襄的辦公室。
“主任，密檢所送來剛破譯的日本外務省發給上海日本總領事館一封信息通報，您看一下。”黃濟弼是一臉的汗珠，爲了這份密電，他可是一路跑着過來的。
要不是密檢所的溫玉清是他大舅哥，他纔不願意幫這個忙呢。
毛宗襄接過來看了一眼，旋即壓在了手下：“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主任，這麼重要的電報，是不是馬上呈送總裁？”黃濟弼也是着急了，多嘴問了一句。
毛宗襄斜睨他一眼道：“不需要了，總裁那邊已經接到相關消息了。”
“什麼？”黃濟弼愣住了。
毛宗襄微微一嘆，自己主觀軍委會密電研究組，他能不知道黃濟弼的心思，他那位大舅哥，還指望能夠在外交密電破譯上面跟軍統的密譯室一爭長短呢，可是，現在人家是處處卡在前面。
一次兩次，也還算可能是運氣，人家現在基本上每次都能卡在前面，而且提供的破譯的日外交電文比密檢所的詳細的多。
密檢所又不在山城，送來的破譯的電文還有一個時間差，老頭子嘴上不說，念在過去的功勞的份上，沒處置，也是希望給溫玉清時間，調整一下，找到突破口。
“給溫博士說，外交密電方面的破譯，他就不要做了，還是想想從別的方向突破吧，比如，日本海軍的密電通訊或者陸軍都行。”毛宗襄善意的提醒道。
黃濟弼聽了，呆如木雞。
毛宗襄何嘗不想在拿到密電破譯的主導權，可他沒技術，也沒人呀，怎麼辦，現在也只能積蓄力量，等待機會了。
戴雨農真是如日中天，居然碰到這樣一個幸運的小子，居然能夠幫他接二連三的破譯日人的電文。
在老頭子面前不要太風光了。
……
戴雨農的風光，羅耀是看不見，也享受不到，他從羅家灣十九號軍統局本部回到“獸醫站”的時候已經天色擦黑了。
宮慧不在，去磁器口新址了，如果要讓徐貞合作的話，那就不能讓她消失的時間太長，最多不能超過四十八小時，否則，她回去有些話就不好解釋了。
說服徐貞，應該不會太困難。
至於家裡嘛，一切安好，按部就班，各項工作也是有序推進。
羅耀忽然想起宮慧給姜筱雨看的那張照片，姜筱雨當時的回答是矢口否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
宮慧在故意試探姜筱雨，這是肯定的，問題是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老吳，羅耀心裡也沒底。
如果不是，那是最好的情況。
如果是的話，那宮慧試探完了，之後就沒有動靜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都是一起培訓出來的，他對宮慧是非常瞭解的，如果是別的事兒，她絕不會對自己隱瞞，但涉及個人感情，那就不好說了。
要不要趁宮慧不在，進她辦公室看一下呢？
考慮再三，羅耀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即便是姜筱雨否認不認識老吳，也能找到藉口解釋。
但如果他偷偷進了宮慧辦公室，查看了照片，那就有被發現的可能，他熟悉宮慧，一定有自己的手段來確認自己的辦公室是否被人進入過。
這種小手段或者記號，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哪怕是最親密的人都不行，這是特工保命用的。
“老齊，通知下去，十分鐘後，各科室主任級別的到會議室開個小會。”羅耀把齊志斌叫進來吩咐道。
“是，站長。”齊志斌答應一聲，老密研組的人都習慣這麼叫，新來的有些大多數叫一聲“羅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