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都有蹊蹺的地方。
從孟紹原聽到督導組遇險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
怎麼才能把整件事情梳理清楚?
督導組現在在哪裡?
一切都無從得知。
整整一個晚上,孟紹原都表現得特別像一個君子。
無論小梨仙如何請求,他堅持睡在了地上。
小梨仙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上司。
過去都在風傳,這位長官如何的荒淫好色。
可是現在,小梨仙卻可以確定,所有的傳言都是對長官的誣陷。
沒有人比長官更加正人君子了。
小梨仙並不知道,傳言其實都是真的。
只不過,她的這位長官,還是有一點最後底線的。
到了天亮的時候,孟紹原卻表現的剛剛和小梨仙睡完覺起來的樣子。
他要讓陸瞎子安心。
否則,陸瞎子一定會認爲自己哪裡招待不週的。
小梨仙當然也清楚這一點,此時的她,心裡充滿了對長官的感激。
別看陸瞎子這樣,可日子過的委實不錯。
一大早,茶社的老闆就派人送來了早點。
“長官……”
陸瞎子一開口,孟紹原便打斷了他:“從現在開始,叫我表弟。”
“是,表弟,吃早飯吧。”
……
“夫人,您的早飯。”
“平鹿君,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山下由梨愛微微鞠躬:“您也一起吃早飯吧。”
“好的。”平鹿左團次也沒客氣,坐了下來:“夫人,夫人,很抱歉把您安排在這裡,您的情況,川本君已經和我說了,所以在蘇州越少人見過你越好。這裡很清靜,不會有人來打擾您的,住上一段時候,等到風平浪靜了什麼都好了。”
“真是感激。”山下由梨愛隨即說道:“您在憲兵隊那麼忙,還要費心您來照顧我,真是太失禮了。”
“沒有關係。”平鹿左團次倒是一點都不在意:“最近不是很忙。”
山下由梨愛看着有些好奇:“難道,蘇州支那人的抵抗不激烈嗎?”
“有抵抗,游擊隊很活躍。”平鹿左團次隨口說道:“但是在蘇州城裡,治安還是相對不錯的,有些敵人的間諜,也都被我們消滅了。”
山下由梨愛似乎對這些很感興趣:“平鹿君,抓到了那些支那人的間諜,你們是怎麼對付的?狠狠的鞭打他們?你知道,我的丈夫死在了支那人的手裡,我痛恨他們。”
“請節哀。”平鹿左團次嘆息一聲:“赤木閣下的悲劇我聽說過,這些支那人真的非常可惡。當然了ꓹ 抓到支那人的間諜,我們會想方設法的得到他們的口供。必要的時候ꓹ 用刑是必不可少的。有些人很強硬,無論怎麼拷打都不說。可有些軟骨頭?”
他輕蔑的笑了笑:“前幾天,我們抓到了一夥支那人的間諜ꓹ 才進審訊室,看到那些刑具ꓹ 他就嚇癱了,什麼都招供了。可根據他的口供ꓹ 我們又抓到了一名深度潛伏的間諜ꓹ 但這個人就屬於那種強硬分子,無論如何上刑,他就是不肯開口。”
“真是有趣啊。”
這時候,嬰兒的哭聲傳來,山下由梨愛急忙說道:“孩子又哭了,真是抱歉,我得照顧孩子去了。”
“啊ꓹ 夫人,您忙ꓹ 我也先告辭了ꓹ 如果有需要的話ꓹ 可以讓人來憲兵隊找我。”
山下由梨愛送走了平鹿左團次ꓹ 拿着粥湯,進去餵了川本重信ꓹ 哄着他睡着了ꓹ 隨即找來了紙和筆。
她把自己剛纔和平鹿左團次的對話全部記錄了下來ꓹ 一個字都不差。
她的記憶力很強,所有人和她說過的話ꓹ 都能牢牢的記住。
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把李之鋒叫了進來:“該和他聯繫了吧?請把這東西交給他,也許他用得上。”
……
吃過早飯,孟紹原要和李之鋒他們去接頭,離開了陸瞎子家。
他才走沒多少時候,森木一郎就來到了陸瞎子這裡。
他是一個狂熱的評彈迷,三絃彈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快到中午的時候,森木一郎這才心滿意足: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辛苦了,陸先生。”
“爲太君效勞,那是我的榮幸。”
森木一郎的副官走了進來,低聲在他耳朵邊說了幾句話,森木一郎面色一變:“知道了。”
隨即,他看向了陸瞎子:“陸先生,前天,你說你出行不太方便,問我要了一張特別通行證。這張特別通行證現在還在你這裡嗎?”
“啊,我得問問我夫人。”
陸瞎子把小梨仙叫了出來,一問,小梨仙從容地說道:“太君,是我不小心,洗衣服的時候被洗了。”
“是嗎?”
森木一郎陰冷的笑了笑:“陸先生,陸夫人,你們暫時留在家裡,什麼地方都不用去了。我現在去憲兵隊覈實一些事情,會有人來找你們的,告辭了。”
“壞了,出事了。”
森木一郎一走,陸瞎子的冷汗冒了出來:“去門口看看。”
小梨仙一看,立刻回來:“門口站着兩個日本兵。”
“我給齊德烽的那張特別通行證暴露了,齊德烽可能被捕。”陸瞎子冷汗連連:“怎麼辦,怎麼辦?”
“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小梨仙看起來倒並不如何驚慌。
“不行,到了憲兵隊,我這身子骨肯定支撐不住。”陸瞎子咬了咬牙:“你也是,日本人不是人,都是畜生,你是女人,他們會……小梨仙,咱們爲軍統效力也夠了,咱們……”
“我知道了,你是當家的,我聽你的。”小梨仙嫣然一笑:“當家的,咱們喝一杯吧,這一去憲兵隊,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在一起喝酒了呢。”
她起身,進去拿出了酒,倒了兩杯:“當家的,你辛苦了。”
陸瞎子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哎,怪不得我們,怪不得我們。我們對軍統盡心盡力了,可沒人把我們當人看,就算是叛變了……”
猛的,他面色大變,捂着胃部:“你在酒裡放了什麼?”
一絲鮮血,從小梨仙的嘴角流出:“背叛組織,死有餘辜,我在執行家法而已。”
“小梨仙,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陸瞎子摔倒在了地上,拼命的掙扎着。
小梨仙也倒在了地上,可她還是在笑:“你說他們不把我們當人,你錯了,長官把我當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對部下那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