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回到了上海，這次，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渡劫。
誰的屁股後面跟着一個很厲害的殺手，那都吃不消。
一回到上海，孟紹原立刻讓吳靜怡先回到公共租界，重新接手上海工作。
他自己，則悄悄的找到了兩個人：
太史巍、史曉涵！
“你們到上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孟紹原一進來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的任務，是來協助保護，並在我和你們的組織之間建立起聯繫。不過，我現在有新的任務拜託你們。”
他說的是“拜託”。
太史巍和史曉涵並不是他的部下，他不能直接給他們下達什麼命令。
“你說。”太史巍很沉穩地說道。
“離開上海，去長沙。”孟紹原也沒用隱瞞什麼：“日軍即將第二次進犯長沙，我知道你們有關係能夠弄到日軍的情報，所以我需要在長沙建立一座橋樑。
你們是日本人，我不管你們的真名叫什麼，但你們都有日本人的身份作爲掩護。所以，你們是我在長沙的秘密全權代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太史巍微笑着說道：“你要確保長沙中國軍隊能夠取得保衛戰的勝利，你要充分的動用起我們的關係！”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孟紹原毫不客氣地說道：“有這樣的關係不用，我又不是傻子！”
太史巍笑着搖了搖頭：“你，真的有些無恥。”
“我是無恥，可你們我欠我的。”
“什麼？我們欠你的？”太史巍一怔：“別忘記，我們可是給你提供過大量的情報啊！”
“這我不管，反正你們就是欠我的。”孟紹原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們在上海，吃我的，用我的，是不是欠了我的？”
太史巍和史曉涵瞠目結舌。
問題是，孟紹原這還沒有說完：“別看你們受過培訓，可就是兩個雛，纔到上海的時候什麼也都不懂，連行李都給別人偷了，現在變成合格的特工，你們說，這是誰的功勞？是不是我的功勞？你們不欠我的，誰欠我的？”
太史巍和史曉涵徹底的懵了。
自從到了上海，他們從青澀的特工，變成合格的情報人員，進步的確非常神速。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和無賴打過交道啊？
尤其是像孟紹原這樣的無賴！
你們，欠我的。
所以，現在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
孟紹原理直氣壯。
孟少爺絕不妥協。
嗯，雖然沒什麼好妥協的。
太史巍的腦袋疼：“好吧，好吧，就算我們欠你的，可是……”
他壞就壞在不能承認，他這一承認，可算是被孟少爺抓到機會了：
“欠錢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你們是日本人，但總不能像那些日本人一樣無恥吧？”
“我們身上的確流淌着日本人的血液，但我們不是日本人。”
史曉涵一聲嘆息：“我們，幫你。但不是因爲欠了你什麼，而是……”
而是下面的話，孟少爺已經不想聽了。
對於他來說，他們願意去長沙，那邊已經足夠了。
“告辭。”
孟紹原站了起來，但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太史巍的聲音：
“我們知道，你正在進行撤離，上海要出事，你在這個時候把我們調走，其實，是爲了我們的安全考慮。因爲在你看來，長沙，已經比上海更加安全了，對嗎？”
孟紹原沉默了一下，他沒有轉身，只是說道：
“你們想的真是太多了，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心。”
當他離開這裡的時候，心裡在那低聲說着：
保重，我的兄弟姐妹們。已經犧牲了太多的同志了，你們，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
格雷西和唐自環，就這麼手握手的看着孟紹原。
他們毫不避諱已經在一起的事實。
孟紹原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去重慶，我有別的任務給你們。”
“我不走。”唐自環張口便說道：“我的任務，是爲了你去死。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而且，我又不是軍統局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爲了你去死！
從到達上海的第一天起，唐自環就是爲了一個人來赴死的。
“我也不走。”格雷西微笑着：“你的我的主人，難道您忘記了嗎？我的一切都是您的，包括我的生命。主人，從這段時候您的安排來看，上海，將面臨很大的危機。
我不會讓您獨自應對的，我會陪伴在您的身邊，迎接危險的到來。主人，如果您仁慈的話，請將我的孩子們送到重慶去！”
這個聰明的女人，選擇了一個很不聰明的抉擇：
和她的主人一起去死！
“他媽的，難道我就會死？”孟紹原明顯變得焦躁起來。
“既然不是，爲什麼要趕我們走呢？”唐自環握緊了格雷西的手：“我身邊有過很多女人，但從來沒有像格雷西這樣的。她不漂亮，但她渾身都散發着魅力。
在上海的這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有的人活了一百歲，可從來不知道快樂是什麼。有的人只活了二十年，但卻是轟轟烈烈的。
相信我，我，願意選擇後者。如果大火將我們焚燒，我寧願和我心愛的人相擁着死去。”
這次，輪到孟紹原目瞪口呆了，好半天后他才說道：“他媽的你不去寫詩真的是可惜了。”
他又一些惱怒：“好，好，你們都不是我的部下，都不用聽我的。他媽的，連我的奴僕都不願聽我的，我算是什麼主人？我走，省得打擾到你們！”
看着孟紹原怒氣衝衝的離開，格雷西笑着說道：“他真是一個可愛的人，是嗎？”
“是的。”唐自環也開心地說道：“他還是一個好人，可是，他從來都不肯承認自己是好人，他喜歡當壞人。我喜歡他，如果能夠爲這麼樣的一個人去死，我很樂意！”
“你死了，可我還會活着，因爲我還要繼續侍奉我的主人。”
……
“從現在開始，軍統局上海區進入到一級戰備狀態！”
纔回到總部的孟紹原，一邊推開辦公室的門一邊說道。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孟，神仙和魔鬼都和你一起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