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各方(下)

三日前,北荒,古羌族。

九天赤龍眠北川,太蒼仙境古自來。鐵鼓聲震諸軍整,冰河折戟血未乾。

正午,太蒼山下,古羌族外一角,灰帳篷前。老牧民緊了下繩子,把馬兒拴在水槽邊。馬兒舌頭在水槽裡盡情擺動,尾兒一圈一撣顯得極爲快活。

老牧民望向遠方羣山,碧天白雲萬里晴川。身邊牛羊成羣,青草蔓蔓,好一片風光呀!這裡是北荒高原子民規模最大的民族之一,古羌族。

老牧民悠悠讚道:“天佑我古羌族,好山好水好牛羊!就差一壺好酒啦!哈哈哈!”“駕!”此時,帳篷遠處一羣身形彪悍,騎着駿馬的將士馳騁而過。其中,最前面有一名頭戴豹首銅頭盔,身着黃銅全身甲的高大男子。老牧民正好瞧見,興奮喊聲:“那是大殿下?大殿下回來了!!!”

聞聲,邊上灰帳篷竄出個小男孩,小男孩衝出帳篷後看向前方將士,雙目放光大呼道:“阿爸!快看呀!是大殿下也!哇~!”前方男子聽到後喊了一聲停,周邊將士全停在原地等待命令。

古羌大殿下側過頭來看向這邊,對小男孩笑笑,而後對老牧民道:“王老,父皇以前經常跟我提起過你。說你們家的牛羊最是美味,肥而不膩!你辛苦啦!”

老牧民笑着擺手道:“不辛苦,國主愛吃就好!大殿下,要不晚點我再牽幾頭給國主嚐嚐?”大殿下笑道:“好!那過會兒就送來吧!美酒好肉,說不定父皇一高興就賞你啦!”

老牧民激動的拱手道:“多謝大殿下!”大殿下哈哈一笑,從馬背邊上拿出一柄匕首丟往小男孩邊上,笑道:“喏,瓜蛋!這是上次答應送你的!你都長這麼大了,應該可以玩啦!”瓜蛋盯着地上那柄匕首,小跑過去兩隻小手抓着。

那是一柄精緻的銀鞘匕首,握柄上還有一顆極爲明亮的大珍珠。老牧民識得貴重想拿來瞧瞧,不料瓜蛋死死抓住摟在懷裡不願鬆手。

老牧民莞爾而笑,食指微彎輕輕地敲了瓜蛋小腦袋瓜一下,拱手稱謝。大殿下點了下頭,揮動繮繩策馬而去,將士們緊隨其後,揚起黃煙滾滾。

古羌族坐落於太蒼山羣山腳下,環抱一江,峰巒疊翠,雲蒸霞蔚。浩瀚如海的石砌房與帳篷層層疊疊,順山勢而建,綿延成片。深沉的馬頭琴音伴隨着男子粗獷的歌謠在山間迴盪,宛如仙境一般。

坐落在山腰正中有一橢圓形建築,那是古羌族議事之地,太蒼環。該建築通體由巨石整齊堆砌而出,長三十三丈,寬二十七丈,高十五丈的巨大建築。建築由下及上共分三層,分別是:議事殿,國主殿,太蒼殿。建築正門外兩邊插有寫着“北”字的旗幟。

太蒼環內議事殿,此時氣氛凝重。從正門外不時有北荒的各族領袖人馬先後而入,大殿中的長石桌很快便幾乎坐滿。入門石桌左側上坐有一人,那是一名留着銀白短髮,皮膚黝黑,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他是這北荒的天,古羌族長姜天北!

姜天北掃視圓桌後問道:“諸位!各族長都到齊了吧?那麼本次議事就開始吧!”姜天北剛說完,邊上一名身着紫衣的青年在他耳邊輕聲道:“國主!大殿下好像還沒到呢!要不。。。?”姜天北左手揮了一下示意不用多等。

這時,姜天北右手邊第一位,身材肥胖的黃衣青年,滿臉獻媚道:“姜國主,我剛纔好像聽得元啓將軍說大殿下還沒來!議事也不急於一時,咱們再等等他唄!”姜天北溫和道:“多謝兀族長好意,宸兒不過是一介晚輩,豈有長輩等晚輩之禮?”

肥胖黃衣青年附和道:“好說好說!反正兀某也是替老父出席,都聽姜國主的!”姜天北微笑點頭致意。這時,姜天北左手邊第三位巨塔般的男子呵斥一聲,如鋼鑄般的聲音道:“兀骨塔,你們兀族沒人了麼?怎麼派你這麼個廢物來太蒼環議事!”

肥胖黃衣青年兀骨塔小眼珠子瞪起,站起身拍桌,叫道:“趙匡,你!!!今天兀某不與你一般見識!來日定要與你一決高下。。。!”越說越是小聲。巨塔男子趙匡只覺好笑,盯着肥胖黃衣青年,那眼神透露着分明是不屑。

此時,姜國主對面唯一的席位,有位慈眉善目的光頭老者。光頭老者笑道:“趙匡,你今年三十有餘吧?”巨塔男子趙匡,鋼鑄聲道:“是的!怎麼了?了蟬大師!”

慈眉光頭老者笑道:“方纔姜國主也說了,長幼之理!我沒記錯的話兀骨塔今年剛滿二十,你比他年長十歲有餘!如此比試,是否以大欺小?”

巨塔男子趙匡哼了一聲,鋼鑄聲道:“這是北荒,強者爲尊!不是你們西國!我就欺他你奈我何?”

姜天北雙手託着下巴看他們討論並不在意,只是眼神不時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其它族長與隨從也是一副瞧好戲的模樣,巴不得事情鬧大,全然忘了來這兒的目的。

了蟬大師笑道:“趙族長此話有些道理,要不過會兒貧僧與您切磋一下?早就聽聞北荒趙匡修得一身鍊鋼決,乃是武林一等外功,老夫想倒想領教一二!”

巨塔男子趙匡目光微凝,鋼鑄聲回道:“了蟬大師既是代表西國使者前來,想必也有些實力。好!那等會大師可得讓我盡興哦!”

姜天北看向兩人,對趙匡笑道:“趙族長,了蟬大師來者是客!切磋要記得分寸啊!”巨塔男子趙匡點頭,鋼鑄聲道:“姜國主放心,在下心裡有數!”

姜天北笑道:“好!那麼,今年北國議事開始!老規矩按順序彙報今年族內方針,我做總結和補充!”

左手第一位沒發言的光頭獨目中年男子,粗獷聲響起:“姜國主,各位!我呼延一族今年風調雨順,牧羊成羣。原先三萬的蒼狼鐵騎也擴充至五萬名!”

說完,看了一眼各族族長,一字一句道:“我建議,對楚國開戰!我呼延雄願率五萬蒼狼鐵騎身先士卒,踏平鎮北關!”各族長聽後神情各一,姜天北眼中露出一絲讚許。

右手第一位,肥胖黃衣青年兀骨塔道:“我兀族自然也不甘人後!只是近年來部落與北荒蠻族多有摩擦,折損不少,爲防範蠻族,恐怕只能派遣象兵千名,鐵甲兵與長弓兵各五千了!”

聽聞此言,獨目中年呼延雄面露不喜,巨塔男子趙匡更是氣得右手一拍石桌,石桌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掌印,其它族長紛紛一驚。

巨塔男子趙匡面色兇厲,右手指着羌骨塔,鋼鑄聲道:“無能鼠輩!兀族有你,敗亡不遠已!”肥胖青年兀骨塔面色漲紅,但不敢再吭聲。巨塔男子趙匡不屑的笑了笑。

姜天北此時開口道:“好啦!諸位族長請繼續吧!”左手第二位高瘦老者開口道:“我赫連族此次不參與!”各位族長包括姜天北都沒出聲,好像默認了老者發言,只有肥胖青年兀骨塔覺得奇怪但也不敢質疑。

肥胖青年兀骨塔身後的隨從到他耳邊小聲道:“那老頭名赫連城,是北荒成名已久的高手。且他女兒還是姜國主的妻子,在座諸位都得給三分面子!”肥胖青年兀骨塔小聲哦了一句。

此時,巨塔男子趙匡看了一眼對面右手第二位身姿曼妙的年輕女子,鋼鑄聲道:“高族長,趙某等不及了!先說可好?”沒有絲毫不悅,女子輕柔聲響起,微笑道:“小女子不急,還是請趙族長先講吧!”

巨塔男子趙匡大笑一聲好,鋼鑄聲道:“我趙匡趙族願出十萬木甲兵,支援各族兩千牛羊,兵器數十萬件。若是踏平鎮北關,攻下楚國。我趙匡代趙族提議,三分土地歸於我趙族所有!”

“什麼!”各族長小聲議論,但任誰都瞧得出,對他的提議極爲不滿。姜天北笑了下,開口道:“我認爲趙族長的提議很是不錯啊!但是否同意等到最後在做決斷如何?”

各族長紛紛表示同意,巨塔男子趙匡見狀也只能暫時作罷。右手第二位年輕女族長高某發言道:“我高族自古不擅爭鬥!不過,此處出征願爲北荒略盡綿薄之力!高族提供衣物數十萬餘,草藥數噸,醫者千名!”

右手第三位戴着骷髏面具的黑袍中年沙啞聲響起:“烏族此次派遣五千鬼侍,護衛諸位族長!”後面座席其餘各族紛紛表態,大多數都表示願意出兵伐楚。

姜天北環視石桌一圈,點頭笑道:“好!感謝諸位族長傾力支持!本次伐楚,我姜天北代表古羌族出動太蒼鐵騎五萬,太蒼甲衛十五萬,太蒼弓兵七萬,共計二十七萬大軍。分別由我族:姜宸、姜昊、姜天佑三人執掌三軍,姜宸爲三軍總帥!”

就在姜天北剛說完這句,此時太蒼環外響起一聲大笑。“哈哈哈!父王!兒臣來遲了些!是不是錯過了些什麼?”此時,一名頭戴豹首銅頭盔,身着黃銅全身甲的高大男子,從正門大步邁入。各族長們都紛紛站起,右手放在左肩以示敬意。

姜天北目光一亮,雙手撐起身來,轉過頭。嘴角難掩內心激動,但臉上還強裝嚴肅道:“宸兒!你回來啦!”姜宸二話沒說走上前去給父親一個大大的擁抱。姜天北此時早已控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笑着連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兒子肩膀,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姜宸趁此機會在姜天北耳邊說了幾句。姜天北頓了一下,大喜道:“好!好呀!不愧是我兒啊!”姜天北轉過身來,滿臉笑容道:“諸位族長!姜某有個好消息宣佈!”

各族長紛紛看來。姜天北頓了一下,笑道:“諸位!剛剛我兒告知我!北荒極北冰原戰場大勝!殲滅蠻兵十五萬餘!繳獲大量武器與物資!哈哈哈!天佑我北荒,天佑我古羌一族!”

各族長紛紛一驚,而後大喜連忙道賀。肥胖青年兀骨塔激動地跳起來,大聲道:“大殿下威武!連極北蠻子都給打跑了!從今日起,您就是我心中的活神仙!!”

姜宸饒是經過刀槍劍戟,也禁不住這樣猛誇,臉上一紅,連忙擺手道:“兀族長不必如此!你父親也曾是我北荒的驕傲啊!”肥胖青年兀骨塔聽得前半句還很高興,後半句聽完胖肚子好像都癟了,緩緩坐了下去。

巨塔男子趙匡對兀骨塔冷哼一聲,而後看向姜宸,鋼鑄聲疑道:“趙某不解,我北荒諸族與極北蠻族交惡已久,大殿下你是如何擊敗那羣惡鬼的!”

姜宸面色一正,拱手道:“趙族長!此事說來話長,非一時半會可以講清!不如,晚上我親自設宴準備酒水招待您,咱們邊喝邊聊,可好?”

巨塔男子趙匡雖有疑惑,但也沒追問,用鋼鑄聲回道:“好說!但我希望這次有美酒好肉!上次我可不盡興!”姜宸微笑點頭。左手第二位高瘦老者赫連城看着姜宸慈笑道:“宸宸啊!這次沒受傷吧!快來讓外祖父瞧瞧!”

姜宸有些尷尬,連忙拱手道:“拜見外祖父!宸兒非常好!”高瘦老者赫連城慈笑道:“好,好!有空來外祖父這兒,陪我下盤棋!”姜宸回了一聲好,其它族長也接連問候。

姜天北對姜宸道:“爲父方纔與諸位族長所說你可聽到?聽到了?好!太蒼鐵騎五萬交於你執掌!太蒼甲衛與太蒼弓兵分別給你二弟三弟,你爲三軍總帥!你先坐後面空位吧,爲父還有一些瑣事要告知諸位族長!”

姜天北看着諸位族長,笑道:“我現在總結一下咱們北國此次全部出征兵馬!古羌族二十七萬、趙族十萬、呼延族五萬、羌族一萬一千、烏族五千、高族一千、其餘各族二十萬五千。總計六十四萬兩千大軍!”

姜天北看向長石桌對面的了蟬大師,笑道:“不知西國此次能派遣多少兵馬相助?”了蟬大師回道:“我大西國皇帝英明神武,運籌帷幄!此前早已料到楚軍主力必敗,連楚王都已身死皇都城外!數月前命我爲使臣前來就是爲了商議如何一舉吞併楚國的!”

姜天北笑着點頭聆聽。了蟬大師接着道:“陛下此前書信告知我,在鎮北關處會派遣總計三十萬大軍前來助陣!不過,陛下也說了。如之後戰事順利能一舉收復楚國疆域,我大西國需得其六分土地,少一分不可!”

“什麼!”其餘族長紛紛大驚,其中巨塔男子趙匡瞪着銅鈴大眼猛盯了蟬大師,光頭獨目男子呼延雄表情一拉,高瘦老者赫連城目光平靜,年輕女子高族長笑的更濃了,戴骷髏面具烏族長看不清真容。

姜天北面色一沉,嚴肅道:“了蟬大師,你這是何意?我等敬你是客!你是來此戲弄我等的嘛?”了蟬大師慈眉善目的笑道:“非也!非也!這都是陛下的意思,我只是個傳遞的使臣罷了!”

姜宸此時站起身來到姜天北身旁,右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聲道:“父親,先冷靜下!”姜宸又轉頭對了蟬大師道:“我父王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太突然了!要不,容我父王與諸位族長商議後再給出答覆?”

了蟬大師笑道:“早就聽聞姜國主大兒子氣度非凡識大體,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好吧,貧僧我就答應,給你們三日時間商議!三日後給我答覆!”姜宸拱手道:“多謝!”

了蟬大師這時瞧着趙匡笑道:“趙族長!你可是有所疑慮?對了,方纔不是說要和平僧比試麼?現在又如何?”

巨塔男子趙匡最受不得人激將,鋼鑄聲在整個議事殿響起,肥胖青年兀骨塔連忙堵住耳朵。巨塔男子趙匡怒道:“了。蟬。大。師!!!鍊鋼決下手沒輕重,折手斷腿可別怨我!!!”了蟬大師微笑道:“貧僧懂的!走吧,趙族長!”說完,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下有好戲看啦!”“你不是來議事的吧?”“哈哈!”“哎!趙族長此次好像要動真格啦!”“動手歸動手,壞了大事可不好!”“是啊!是啊!”石桌上各族長們議論紛紛。

姜宸無奈的搖頭,小聲道:“趙叔還是這暴脾氣!”姜天北瞥了姜宸一眼,看着衆人道:“宸兒,等下如果了蟬大師抵擋不住,你得上去攔着趙匡那笨蛋!”姜宸點頭道:“宸兒領命!”

姜天北咳嗽一聲,高聲道:“既然了蟬大師與趙族長願代表西國與我北國比武!那麼,好!請各位移駕太蒼環外演武臺吧!請!”各族長此時動作很快,紛紛搶先急着出去,倒是少了些派頭。

姜宸跟在姜天北身邊出了太蒼環議事殿,擡頭望向遠方。炙陽高照,萬里晴空,天氣挺好!

三日前,北荒,鎮北關。

黃沙萬里行日晚,孤山雁北入雄關。瀚海塵煙戲諸侯,不見佳人君不還。

入夜,子時,鎮北關城樓上。火光忽明忽暗,老兵把頭上鏽鐵盔隨手放在城牆上,一屁股坐了下去。靠在佈滿青苔的石磚上,舉頭望着星河璀璨,只覺月色入懷,睏意襲上眉頭。

此時,城樓上來一名青年士卒,他拿着火把看了老兵一會兒,在老兵剛打起呼嚕時,突然一聲喝道:“王八羔子!老子都沒睡你敢睡?給我醒來!!!”說完一巴掌往頭上拍去。

老兵呼嚕一哽,鼻子一嗆,打了個噴嚏。噴嚏濺了年輕士卒一臉,年輕士卒臉色在黑夜裡更黑了,罵道:“混賬李老!給爺整乾淨!”老兵李老這時終於醒了,嚇得全身一抖,立馬站起身來給年輕士卒敬了個禮,然後抄起已經泛黃的袖子往年輕士卒臉上擦去。

老兵用的力氣非常大,把年輕士卒的臉擦的又青又白,還多了一些汗臭味兒。氣得年輕士卒一腳往老兵李老屁股後踹去,老兵李老往後一躲,彎下腰一個掃腿往年輕士卒下盤踢去。“哎喲”鬼叫一聲,年輕士卒臉朝地,摔得門牙差點崩出來。

年輕士卒費力撐了起來,揉着被弄臭發黑臉蛋,往邊上吐了口有血絲的濃痰。委屈道:“李老。。。你是咋發現的?”李老絲毫沒有同情他,一大嘴巴子朝他臉上甩來,年輕士卒頭盔都被打歪了。

而後破口罵道:“小王你這鬼小子!野了啊!敢戲弄我?你這破衣褂子不用瞧臉都知道!你想再回新兵營搗練個幾年嘛?”年輕士卒更委屈了,接着揉有些黑裡透紅的臉蛋,顫聲道:“不。。。想~!”

老兵李老瞧得新兵小王這般模樣,心一軟,語勢稍緩道:“犯了錯就要改!你瞧你那熊樣!立正站直!不許哭!鎮北關沒孬種!”新兵小王整理下頭盔站直來,把剛流下的青鼻涕甩到邊上石磚上,擡起頭把眼角淚珠快速收回。

新兵小王委屈的磕巴道:“李。。。老,我下次不敢啦!我剛剛,剛。。。剛!”老兵李老瞧得他這幅熊樣,心又是一軟,追問道:“剛剛是咋樣啊?說清楚點兒!”

新兵小王委屈的努力回想道:“剛剛!張將軍跟我說,說今晚可能會有小賊從城內溜走,叫我通知關口城樓的兄弟們!張將軍還說不要動刀子,要活的!”

老兵李老左手捻着下巴右手叉腰,自語道:“咦?張將軍轉性啦?活捉?不是每日清晨強調說連一隻蚊子都不可放過麼?此事倒也奇怪!莫非那個小賊有重要情報?”說完雙眼冒光。

新兵小王看着李老眼神感到有些害怕,補充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後來在邊上偷聽到張將軍與吳軍師的對話,他們猜測那個小賊可能是咱們大將軍的兒子!”

老兵李老聽得一呆,許久反應過來,連問道:“噢~!原來如此!不對啊。。。?那張將軍與吳軍師是如何曉得的?”新兵小王繞繞頭,不解道:“我也不知啊!”

此時,突突突三聲響,三枚小石子接連發出。其中兩枚石子射向火把,還有一枚石子射向城牆的鏽鐵盔上發出叮的一聲悶響,鏽鐵頭盔掉下了城樓。新兵小王見手中火把熄滅,心中一緊,高呼:“李老小心!有刺客!”

城樓上另一火把熄滅讓這漆黑一片,老兵李老此時在想,是否跑去另一邊城樓。又聽到新兵小王咋呼,回過神來,把他的頭盔拍歪道:“你傻啊!你見過刺客暗器不朝人飛?這應該就是你方纔說的小賊了!”

老兵李老接着拍了他身子一下道:“趕緊的小王!快下去!找匹馬!興許還能追個影!”新兵小王回道:“哦!”連忙吧頭盔擺正,和李老瘋了一般衝下城樓。他倆在城樓下人手點燃根火把,在城門邊馬棚騎上馬,一前一後往黑夜裡追去。

追了一會兒,老兵李老藉助微弱的火光,看見前方有位騎馬男子,他頭上帶着鎮北關制的鏽鐵盔。老兵老李高呼道:“前方的兄弟請留步!可曾看到一名小賊從關口跑去?”騎馬男子聽得此言,身體輕微一抖,勒停馬匹,頭也沒回指着右側一條官道。

老兵李老往後做了個手勢,新兵小王連忙跟上。新兵小王策馬越過的瞬間老兵李老小聲道了一句“就是他!”新兵小王策馬直往男子身後衝去,老兵李老緊隨其後。男子手握繮繩沒動,似乎在等他們過來。

新兵小王近前,右手握着火把往男子背後擲去。男子頭也沒回,側身一躲,火把丟了一空。這時新兵小王伸出右臂往男子腰後碰去,男子在小王近身的剎那右手在馬背上支起整個身體,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柄寒光,朝新兵小王繮繩揮去,並且在這瞬間左腳還踢中了小王馬兒的屁股。

完成動作後男子漂亮的坐回馬背上,只聽得“啪”的一聲,新兵小王左手握起斷了的繮繩,上半身失去平衡往後栽去。還好馬鐙勾住了新兵小王雙腳,不至於讓他直接墜落馬匹。而後漆黑的夜空裡,傳來一聲悽慘的鬼叫,驚起遠處林中飛鳥。

老兵李老抓住機會,在男子剛坐回時,從馬背上跳出,伸出雙手朝男子抓去。男子反應不及被撲下馬,兩人在官道上一滾,進了雜草叢中。男子率先爬起,摘下頭盔無奈道:“你先瞧瞧我是誰?”

老兵李老此時也爬了起來,藉助月光瞧得真容後一呆,驚道:“是你。。。?”趁着老兵李老發呆時,男子抄起頭盔對着他腦袋瓜就是一下,聽聲響後老兵李老倒在男子腳邊。

男子啐了聲,從口中吐了根青草,不滿道:“是什麼是!傻帽!”而後把老兵李老身上衣服扒了個精光穿在自己身上。擡頭看向遠方閃爍的星辰,嘀咕道:“我費了老大功夫才跑出來,你可別死啊,哥們!”說完,轉身走了,留下一位只剩紅褲衩的中年男子。

三日前,楚國境內,無名荒山,萬年槐樹。

有隊身着白衣的將士在山間小道上緩慢而行,他們邊走邊向小道左右丟撒着什麼,只見空中飄起無數黃紙片,被微風吹散在荒野天地間。這隊白衣將士們神情莊重,在隊伍中央有一大木車,兩邊有一隊身材健碩的擡棺將士,大木車上放有一口九人合抱的青銅棺,上面雕有九龍環繞一鳳,鳳在青銅棺蓋正中揮展雙翅。

隊伍最前方有匹肥潤的黃驃馬,其上坐有一名戴青蟒頭盔的魁梧男子。該男子擡頭看着遠處天邊,回過身兒對後面將士們督促道:“你們動作快點兒!這天兒不太好,等會落雨了就更不好走了!”

說完看向前方山間小道自語道:“那位也真是的!楚國死個人整這麼隆重幹啥?真是奇了!”不一會兒,到了荒山山腳下。這兒有一凹陷數十丈的不規則圓形大地洞,大地洞表面看上去還算平整。大地洞正中長有一顆枯萎的巨大槐樹,大槐樹高二十餘丈,盤根錯節,看起來甚是稀奇。

青蟒頭盔男子揮手止步,回頭對身後白衣將士們道:“就是這兒啦!除擡棺將士外,其餘人想辦法把這裡弄出道來,好讓青銅大棺能平穩下去!”身後白衣將士們回道好,然後立馬行動起來。

弄至暮時,愁雲漸起,成片籠罩山野。天空下起灰雨,泥土被雨水不斷沖刷,往大地洞表面流淌。戴青蟒頭盔男子高聲道:“再快點兒!”過了一段時間,一名白衣將士高呼道:“大人!整好了!可以放下來了!”

青蟒頭盔男子高聲道:“放棺!”白衣將士們在新弄的小道上開路,擡棺將士們立刻行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將大木車推到下面,併合力將巨大青銅棺擡出,平穩放入一挖好的泥坑裡。

青蟒頭盔男子暗自點頭,心想搞定了,這又髒又晦氣的活兒終於結束了!忍不住“喔!”的大呼一聲。下面白衣將士聽到,其中有一位將士道:“大人!好像還少一個步驟!驗棺!”

青蟒頭盔男子高聲回道:“好!那你們開棺驗一下吧!”那名白衣將士指揮邊上擡棺將士過去,將士們費力打開雕有鳳凰圖案的青銅棺蓋,其中一名將士伸出頭往裡面看了看。該將士臉色變得奇怪,轉過身來對坡上的青蟒頭盔男子高呼道:“大人!什麼都沒有!”

青蟒頭盔男子聞言覺得奇怪,高聲回道:“什麼什麼沒有?”那名將士立馬高呼道:“就是空無一物!不光人沒有,啥寶貝也沒有!”

青蟒頭盔男子這下反應過來了,立即策馬下了小道坡,走向那名男子邊把他拉開往青銅棺裡看去,這回他徹底懵了。青蟒頭盔男子雙手抓着頭盔,仰面高呼道:“怎。。。會這樣!不!!!”

另一邊,江邊,小道,入夜。

到了木棺邊,青衫男子右手輕顫,伸出手去撫摸棺蓋,呼出一口氣道:“抱歉。。。!我來遲了!”這時,風起雲涌,江邊落起細雨。雨水在青衫男子面具上劃落,男子右手把銀製面具拿下,露出一張佈滿雨水的英武面龐。他將面具隨手丟在一旁,雙手趴上去抱緊木棺,背部連續起伏。

追影走上前去,右手輕按在男子背上沒有言語。好一會兒,男子雙手離開木棺,撿起一旁的銀製面具,戴在臉上。青衫男子輕聲問道:“之前叫他們準備的工具,準備的怎麼樣了?”

追影回道:“主上!之前叫小的們準備的竹筏早已制好,現在是否要用?”青衫男子道:“是的,讓他們把竹筏拖過來!”追影小跑過去指揮那羣黑衣人。

江邊,夜深,雨停,一輪新月高掛其上。一主一僕站在岸邊,望着江上即將消失在視線裡的竹筏。那艘無帆竹筏上還綁着一口木棺。追影望着那艘竹筏愣道:“主上!這樣真的好麼?”

青衫男子的視線似乎穿越這條大江,進入更加遼闊的領域,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湛藍色水域。青衫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望向遠方道:“你曾說,定要遊遍九洲四海!如今實現了,你看得到嘛?這次請你耐住性子,很快就能再相見。。。!”最後一句呢喃,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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