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的陌生人，驀然變多了起來。
武沐失蹤的頻率比以往更加頻繁了些，偶爾看到她，也是滿身的疲憊。有時候跟她一同走在路上，李力總會發現她會跟一些陌生人做眼神上的交流，李力猜測這些人應該都是些秘密的安全人員。而一些人則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不知道昨天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從什麼時候就再也看不到了。
李力雖然不知道武沐的具體職責，但是他模模糊糊有些猜測，當他有些意識到周圍那些今日和他和藹地打交道的人，一轉眼就消失不見得時候，他有些感慨。
都什麼時候了，人類居然還內鬥。
以消耗人類自身潛力與發展前途的內鬥都是鼠目寸光，更別說這種全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鍵。不要以爲金星是個大“氣”球就真的一陣風就能刮跑，預留力量圖謀危機解決後的發展雖然本身並無對錯，但是前提是這個危機並沒有大到能夠毀滅生存的地步。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既然政客的職責就是勾心鬥角，那麼作爲一名魔導師。。。
李力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略過前面亂糟糟的筆記，翻到計算機原型機的那一頁，在頁尾寫了一個大大地井號。
翻到下一頁，頁頭赫然寫着四個大字：
《數控機牀》
。。。
正當李力面對着只有標題的空白筆記本眉頭苦想的時候，樾樾開門而入。
只見一朵小小的白雲浮在樾樾的頭頂，跟進了房間，隨着樾樾的走動而移動，白雲的上面漂浮着一個符文，像是呼吸燈一般忽明忽暗。進了房間以後，樾樾感覺到光線突然變暗，擡起頭來，然後恍然大悟，隨手揮了揮，於是符文和白雲漸漸散去。
就在別人忍受着太陽的暴曬，蜷縮在建築物的陰影下艱難駝行的時候，樾樾已經全天候自帶空調製冷加溼了。
可見，精神力強大確實可以爲所欲爲。
“李力，元素島最新研究有重大進展了。”樾樾開門見山地說，“他們發現了。。。咦？數控機牀是什麼？”
看到李力筆記本上寫着的標題，樾樾疑惑地湊了過來。
“符文自動機的下一步，是高精魔導機械的苗牀。。。不過這個不重要，你剛纔說元素島發現什麼了？”李力將話頭又續了回去。
“哦，”樾樾隨手拉了個凳子過來，坐在李力旁邊，接着說道：“元素島那邊通過改進後的微觀顯像法陣，觀察到了元素地龍分解原始元素的微觀過程，原始元素在元素地龍的細胞內會進入一個什麼什麼室，然後分崩離析成很多很多魔法概念，最重要的是。。。”
樾樾的表情變得神神秘秘，“他們觀察到，在崩解後的瞬間會冒出很多很多魔法元素的是我們從未發現過的魔法元素，這些即有可能是一些複合魔法元素，也有可能是一些更下級的基礎魔法元素，甚至有些學者懷疑，這裡麪包含着一些我們猜測，但是無法證實存在魔法元素，比如時間。”
“不過，他們大概是無法將其提取出來吧？”李力摸了摸下巴，斷定道。
“沒錯，目前是這樣。”樾樾點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水杯，發現裡面現在空空如也，於是抄起放在李力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把水喝了個底朝天后，樾樾才接着說道：“我們尚且不知道是這些魔法元素的穩定性太差，還是元素地龍捨棄了這些魔法元素，又或者元素地龍吸收了這些元素，因爲它本身就是想要這些東西，其他的元素都是廢料，是屎。”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不要天天把屎尿屁掛在嘴邊。”李力嫌棄地看着她。
“你敢嫌棄我？”樾樾雙眼睜大，柳眉倒豎地瞪着他。
“我怎敢嫌棄你，我嫌棄的是屎。”
“你敢罵我是屎？”
“。。。”
。。。
“你要是屎，我就是屎殼郎，好不好？”李力無力地說：“咱們回到正題吧，你剛纔說元素的穩定性太差，是怎麼回事？”
樾樾哼哼了兩聲沒有再糾纏，接着話題說道：“魔法界一直懷疑有很多類似於‘崩壞’、‘溶解’、‘消失’的魔法元素，但是至今爲止僅僅停留在理論基礎上，從來沒有實際發現過這類魔法元素。在猜想中，這類魔法元素往往在出現之初就開始進入自行毀滅的進程，所以，除非找到某種穩定的上級元素，或着從原始元素中分離，不然的話根本無法觀察到這類元素。”
“那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發現。”李力點點頭。
“是啊，這下元素島的那幫佔盡天時地利的魔導師可以盡情地水論文了。”樾樾羨慕嫉妒恨的說，然後話題一轉，接着之前的疑問繼續說道：“你還沒說數控機牀的事情。”
李力想了想，說道：“符文自動機就是原始的數控機牀，只不過功能單一而已，如果我們能夠將所有已知的符文通過機器來執行，那麼這個機器就是一個成熟的數控機牀了。不過”，李力搖了搖頭，“這並不是我們幾個人能夠完成的了的東西，我們已經做出符文自動機，指明瞭方向，剩下的很多事情需要更多的人來參與才行。”
“比如呢？”樾樾歪了歪頭，這個動作讓她的萌值上浮了百分之50。
“比如所有已知符文與紙帶孔之間的映射，這還是最簡單的。紙帶作爲一個數據載體，它的數據密度實在是太低了，我可以想象如果要做一個精密零件的形變切割，整個紙帶可以達到幾十米的長度，所以更高效率的數據載體就一定會被研發出來。”
在那個世界，更高效率的數據載體分別演進爲磁帶、軟盤、硬盤以及存儲顆粒，李力在心理補充道。
樾樾想了想，說道：“我們已經把符文映射爲孔洞，那麼只要保存孔洞的位置信息，並且有一個讀取器可以讀取這個信息，那麼任何能夠高密度存取信息地方式都可以作爲符文自動機，或者那什麼。。。數控機牀的輸入裝置，是吧？”說道這裡，樾樾疑惑地問：“那麼孔洞位置信息需要怎麼保存呢？”
李力聽了這句疑問，眼神猛地亮起，嘴角逐漸透露出神秘的微笑，只見他和藹可親地望着樾樾，用蠱惑的聲音緩緩說道：“你聽說過安。。咳。。。笛卡爾嗎？”
。。。
話說笛卡爾老兄如果知道李力將他的大名傳播到遠在根本找不到路的異世界的話，大概做夢都會笑醒吧。
也算是李力良心，沒有冠名以“李力座標系”這類名字。然而雖然解釋這類憑空出現的人名很容易讓人起疑，但是李力周圍的所有人都有意識地忽略了這個事情。
李力很感激他們。
笛卡爾座標系是一個很簡單的概念，學生們第一次接觸它是在初中，有些許區別的是，當時學生們瞭解到的笛卡爾座標系，需要在前面增加“二維”二字。
還好，目前爲止，符文所要用到的理論只到二維爲止。
“。。。所以說，符文可以表現爲一系列點的座標的集合，如果我們將紙帶符文塊的左下角當做原點的話，所有的點的位置就都以正數的形式描寫出來。甚至說，我們可以嚴格按照符文的繪製順序來對點進行排序，只不過現在似乎用不到而已。”李力結束了概念的描述，同時停下了手中的筆，將稿紙推到樾樾面前。
樾樾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稿紙。
很久之後。
空明地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似乎所有的感情都已經消失，又彷彿濃縮到了極致，只留下一絲簡單而蒼白的質疑。
“用數據描述符文，用符文表示概念，用概念驅動現實。。。那麼我們的世界，是不是也僅僅是一組數據呢？”
魔導科技，終於發展到了，發出對自我存在與世界本質的懷疑的地步了麼？
但這好像是李力親手推動的。
李力張了張嘴，他很想用“奧卡姆剃刀”解釋，解釋若無必要勿增實體的概念，但是看着樾樾有些蒼白的臉，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那麼，地球的毀滅，是不是一種必然？就像一個正在執行的程序，當所有參數都已經確定的時候，結果便已經無法更改了，無論我們怎麼努力。。。”
李力突然心中一陣針扎似地疼，疼得他不顧一切地將樾樾抱在了懷裡。
樾樾沒有反抗，只是輕輕地擡起頭來，略顯空洞地眼神茫然地看向李力的雙眼，彷彿想要問他要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