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一隻異常龐大的車隊越過了諾頓公國和坎德拉帝國的邊境線。
在這條上個月才終於完全修建完成通車的坎德拉帝國西南行省上唯一的公路上快速行駛了三個小時後，車隊抵達了西南行省首府，同時也是西南行省總督府所在地的堪培拉城。
車隊並沒有直接駛入堪培拉城，而是在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
這裡雖然只是城牆外的郊區，但堪培拉畢竟是行省首府這種大城，所以依然十分熱鬧，人流洶涌，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看起來可是比很多小城市還要繁華得多。
許亦停下魔力轎車，從駕駛室走下來後，發現周圍的人只是向自己所在的這支車隊掃了兩眼，便把目光收了回去，並沒有表現得十分好奇，更加沒有見到新事物的那種驚歎。
“堪培拉城的人見識過很多次魔力機車，早就不稀奇了。”一旁的克魯斯會長解釋道。“實際上，不僅是魔力機車，就算是很多家用魔法機械，這裡的人早就見識了很多次，你不用指望他們會像第一次見到時那樣好奇。”
“不，我可沒指望這個。只是有點兒奇怪，既然坎德拉帝國的這些人們都已經親眼見識過這些家用魔法機械了，爲什麼對這些東西的需求還是不怎麼高呢？”許亦皺起眉頭道。
“誰告訴你他們需求不高的？”克魯斯會長白了許亦一眼，伸手指了指右前方。“看看那裡是什麼。”
許亦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大道旁擺着一個面積還挺大的攤位。旁邊圍滿了人羣。看起來十分熱鬧。
“那是幹什麼的？”
正當許亦納悶的時候。圍在那裡的人羣中忽然爆出一聲歡呼，隨即一個圍在旁邊的人雙手緊緊捧着一樣東西，轉身撒腿就跑，好像生怕別人會搶走他懷裡的東西一般。
許亦定睛一看，發現他懷裡的那樣寶貝一樣的東西分明是一臺樣式有些陳舊的魔力風扇，頓時愕然。
“一臺老舊的魔力風扇而已，他至於這樣嘛……”
“因爲這是二手的，比較便宜。能搶到一臺很不容易的。”克魯斯會長聳了聳肩道。“現在天氣這麼熱，這東西可是非常受歡迎的。像在這裡的普通人如果能夠有一臺魔力風扇的話，那可幾乎相當於救命一樣的玩意。”
許亦皺起眉頭，依然不解。
“一臺最新款的新飛牌魔力風扇也不過售價三金幣五十銀幣，也沒貴到哪兒去。他們幹嗎還要搶這麼一臺都快被淘汰掉的老式魔力風扇？”
克魯斯會長瞅了許亦一眼，搖搖頭嘆道：“許亦，我看你是和普通人的世界脫離太久了，已經忘記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覺得……三金幣五十銀幣，對於這些勉強算是能吃飽飯的普通人來說，很少嗎？”
許亦頓時無言。
他倒不是像克魯斯會長所說的那樣脫離普通人的世界太久。而完全是因爲已經沒有“普通人連一臺魔力風扇都買不起”這個概念了。
無論是斯坦丁公國也好，蘭帕裡王國也好。這兩個國家的普通子民們，只要不是自己懶，那麼都可以輕鬆找到一個一個月最少賺取十金幣以上的工作。
一家幾口人加起來的話，拋開基本的生活所需，拿出幾枚銀幣買一臺魔力風扇根本是毫無壓力的事情。
但是這只是限於斯坦丁公國和蘭帕裡王國這兩個國家而已，因爲新飛商會帶動的魔法工業產業在這兩個國家發展最好，現在在這兩個國家裡遍地都是魔法機械相關的各類工廠，對於勞動力的需求極大，這纔會使得任何人都能輕易找到不錯的工作。
但是在此之外，魯爾遜王國和德拉克公國儘管也在大力發展魔法工業相關產業，但多少要遜色一些。
而相比較起來，薩克王國就要差得更遠。
因爲之前和蘭帕裡王國以及新飛商會的關係都十分緊張，所以魔法工業產業在薩克王國根本談不上什麼發展。
但是相比起坎德拉帝國……那倒是又要好得多了。
坎德拉帝國儘管是賽恩斯大陸兩大帝國之一，整體國力在賽恩斯大陸上首屈一指，但如果論起普通子民們的生活條件……那和七、八年前的蘭帕裡王國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些生活在坎德拉帝國西南行省首府堪培拉城附近的普通平民們，顯然絕大多數都只是處於爲生計發愁的階段，當然不可能拿得出幾枚金幣用於購買一臺魔力風扇。
“那這些老式魔力風扇又是怎麼回事？雖然看起來不像是我們商會的魔力風扇，一臺怎麼也要個一兩枚金幣吧？”許亦又問。
“這個你得去問多耶爾會長他們。”
許亦扭轉頭，看向剛好走到身邊的多耶爾會長。
多耶爾會長乾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這個……我們來了坎德拉帝國後發現，這裡的人根本幾個見過家用魔法機械的，而他們又嫌最新款的家用魔法機械太貴，所以乾脆把以前淘汰掉的那些舊款家用魔法機械給帶過來賣給他們。咳，反正他們都很滿意，我覺得這樣沒什麼問題吧……”
許亦立即明白過來。
搞了半天，坎德拉帝國和蘭帕裡王國簽署互貿協議後，這幫蘭帕裡王國的商人們居然把已經在蘭帕裡王國裡被淘汰的舊款老式家用魔法機械重新收集起來，拉到坎德拉帝國來進行售賣。
這在許亦看來無疑是一種非常坑人的做法，但卻偏偏剛好符合了坎德拉帝國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讓他有些無語。
“咳，這也算是造福坎德拉帝國的普通人嘛。”多耶爾會長繼續笑道。“反正新款的他們買不起，這些舊款的要便宜很多。比如剛纔那人買走的那臺魔力風扇，一臺連一金幣都不需要，他們當然很歡迎了。”
“一臺一金幣？你們在蘭帕裡王國裡收購的時候是什麼價格？”許亦問道。
多耶爾會長臉上神情更加尷尬，猶豫了一會兒後，才湊近許亦低聲答道：“我們是學許會長您的新飛商會之前所做的那樣，用以舊換新活動收集回來的。實際成本……一臺大概……咳，也就不到二十銀幣吧……”
許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一臺纔不到二十銀幣？因爲在蘭帕裡王國和坎德拉帝國新簽署的互貿協議中規定，魔法機械商品的關稅降幅最多，所以就算他們把這一臺舊款的魔力風扇報價一金幣，所需要支付的關稅頂多也就只有十銀幣。
算上運輸成本的話，總的來說這樣一臺魔力風扇的成本不超過四十銀幣。
現在他們運來後卻以接近一金幣的價格最終售出，那他們從中起碼能轉到接近半枚金幣。
“不不不，許會長，我們可是集中供給這邊的商人，讓他們去賣的，所以實際上從我們手上賣出去的價格可遠遠不到一金幣啊。”多耶爾會長連忙擺手喊冤。
“那你們利用以舊換新活動又賣掉一批新的魔力風扇的收益呢？”許亦白了他一眼。
“嘿，許會長，這不也是跟您學的嘛。”多耶爾會長笑道。
許亦擺了擺手：“行了，這些事我可管不着。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們一句，口碑這種東西難以建立，卻極易打破。家用魔法機械才進入坎德拉帝國不久，正是需要建立口碑，給坎德拉帝國的人們留下好印象的關鍵時期。這種時候，可最好不要用這種次品來糊弄人。不然一旦留下壞印象的話，以後想要扭轉過來，那可需要付出遠遠超出你們想象的努力才行。”
多耶爾會長皺了皺眉，對許亦這句話有些不以爲然。
不過他也沒有當面反駁許亦，只是笑了笑，便告辭離開。
“嘿，許亦，你還是不要浪費口水了。這幫小商人們的眼光哪有那麼長遠，他們顯然是想着能賺一筆是一筆，纔不會考慮口碑啊整體產業發展啊等等問題。像是這些東西，大概也就只有你這個怪胎纔會總是記在心上。”待多耶爾會長走遠，克魯斯會長嗤笑道。
許亦冷哼一聲：“我纔不信你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不然的話，你們商會在堪培拉城外的那片公寓也不會這麼被你重視對不對？”
克魯斯會長聳了聳肩：“我又不是他們那種沒見識、沒眼光的小商人。”
“哈……”許亦忍不住笑了出聲，心想克魯斯會長現在倒是臉皮越來越厚了。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相比起多耶爾會長這種小商會出身的會長而言，克魯斯會長這些年見識了很多大場面，眼界早就遠非普通商人能比。
而且他一直被許亦薰陶，習慣性地將眼光放得極其長遠，自然不會爲了那麼一釐一毫的利益去損害將來有可能獲得的龐大利益。
“不過說到重視，相比起這片公寓，我還是更加重視公路。”克魯斯會長轉頭向許亦認真問道：“你覺得……你有多少把握說服坎德拉帝國這次大面積修建公路？”
許亦眨了眨眼睛：“說服弗蘭克皇子和南部行省，最低九成。但是說服整個坎德拉帝國嘛……不超過三成。”
克魯斯會長一怔：“爲什麼？”
許亦苦笑一聲：“沒辦法，因爲坎德拉帝國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