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是遺失森林最熱鬧的一夜。木屋裡燈火通亮,路克一羣精靈圍在季雲歌他們的身邊唱着歡快的精靈之歌,那些容易親近人的小動物也圍在房屋外安靜的享受着難得的平靜。
艾斯心情大好的喝了一口果酒後,又親自爲坐在對面的夏佐倒了一杯,“小子,別愣着,要是男人,就陪我喝一杯。”
夏佐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季雲歌,得到她同意後,纔拿起眼下的酒與艾斯對飲。
“父親大人,抱歉,您交給我的任務,我沒有完成。”季雲歌用着充滿歉意的眼神看向艾斯。
“算了,只要你人平安無事回來就好。龍珠的事,就順其自然吧。”艾斯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季雲歌低低應了一聲,心生愧疚,因爲有些事她還是不說得好。
“對了,艾克,你不是有東西送給雲歌和夏佐的嗎?”路克突然飛了上來,壞壞的看了一眼身旁沉默很久的艾克。
“要你多嘴!”艾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在季雲歌他們看過來後,略顯不自在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盒子,直接丟到季雲歌的眼下,沒好氣說到,“我只是覺得這種東西很多餘,所以才勉爲其難的送給你們。”
“口是心非啊……”路克低低一道。
季雲歌很瞭解艾克的脾氣,即便他嘴上不饒人,但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矮人,這個盒子看起來很新,恐怕是他不久之前準備的。
於是在艾斯他們好奇的目光看之下,季雲歌打開盒子,裡面放着兩條精緻的銀色項鍊,在藍寶石吊墜的點綴下,更是光華奪目,美麗而耀眼。
“這個是……”季雲歌一眼認出這兩顆寶石真正的身份。
“原來是回生魔法石啊。”艾斯這時的話,揭開了夏佐心中的不解,“沒想到艾克你也挺羅曼蒂克的嘛,這可是來世不忘此生的寶物哦。艾克希望你們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都不忘彼此,一直在一起。這份禮物可是來的很及時呢~”
“……艾斯先生,您醉了。”艾克被說得皺巴巴的臉是一陣通紅。
“謝謝您,艾克先生。”夏佐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卻換來那個矮人沒好氣的扭頭不理。
“雲歌,你們還等什麼,快點戴上啊。”路克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季雲歌和夏佐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紛紛拿起其中一條項鍊,在精靈們的祝福下,伸手戴在了對方的脖子上,他們擡眼彼此相望,幸福的來的太突然,也是那麼美妙,來世不忘此生嗎……
“夏佐,你真的不會忘記我嗎?”
夏佐眼底輕輕一顫,隨即恢復如初溫柔的目光,輕輕應了一聲,“永遠不會,就算你已經記不住我。”
季雲歌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很幸福,“記住你的話,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都不要忘——”
腦袋突然一陣空懸,在艾斯他們震驚之中,夏佐連忙抱住差點又要摔倒在地的季雲歌。
“雲歌,你怎麼了?”這一刻,夏佐感到了平生第一次的害怕。
“夏佐,”她握緊他的手,抱歉的看着他,“對不起,恐怕我無法繼續陪伴你走下去了。”
“雲歌,你在說些什麼……”夏佐只覺得心裡那種不安越來越強烈。
“我沉睡的時間就要到了,夏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親自把我送到原來的地方……”季雲歌希望到。
夏佐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艾斯他們,然而他收到的卻是一雙雙無能爲力,沉重的目光。難道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了……?
“拜託了……”季雲歌再次握緊他的手,“夏佐,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請你答應小歌,這是她一直支撐到現在的最後願望。”艾斯面色沉重的第一次放低身份,請求面前這個人類,“如果你是真的愛她的話……”
“拜託,求求你。”
“求求你,人類……”
路克他們含淚的懇求夏佐,就連一向最討厭人類的艾克這時也放下身份,希望的望着眼前這個人類。
其實他們見到季雲歌回來後,就知道了這個真相,這個女孩受到了這世界上最惡毒、也是最殘忍的詛咒。
“……我知道了。”夏佐握緊季雲歌的手,眼眶溼潤地終於而艱難地點下頭,“我送你,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
季雲歌笑了。
夏佐背起季雲歌,在艾斯的告之下,朝着季雲歌最初沉睡也是醒來的方向走去。
天,逐漸要亮了起來。森林四周很安靜,躲在樹叢裡的小動物也只是靜靜的看着從它們眼前的那兩個人。
“夏佐,你會怪我嗎?”季雲歌靠在他的後背上,這樣問他。
“我怎麼可能會怪你……”夏佐眼睛一陣酸澀,帶着深深的自責和悔恨,“我只是在怨自己爲什麼當初不能早點明白自己對你的心意,爲什麼不能早點去珍惜這一切,如果時間還能倒回,我真的想重新好好開始。”
“能聽到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高興,”季雲歌靜靜一笑,“很高興……”
她微微仰頭,望着他的背影,一瞬間想起了很多的事,那些像熔岩熨烙在記憶深處的事。
她若失若撞的闖入他的房間裡。
她和他大打出手,後來安迪告訴她,她毀了他心愛的牀。
還有……
她在學生面前讓他當衆出醜,又讓他惱羞成怒的樣子。
他爲了她不惜在索拉米校長面前說謊,把她和安迪解困出來。
爲了挽留她,他在她面前失態的時候。
在集市上他瘋狂奪去她的初吻……
還有他裝瘋賣傻留在她身邊……
她被他謊言深深傷害的畫面……
以及他爲了她不顧一切,放下所有來東大陸找她的畫面……
他的一切,和他相遇的片段,都是那麼溫暖而美好。
所謂人生初見便定永生,也許就是這樣子吧。
她和他相遇的那一刻,就是——所謂宿命的開始。
足夠了,她這一生已經足夠了。
“夏佐……”
“……嗯。”
“剛剛你在父親大人面前說的都是真的嗎?永遠不會忘記我嗎?”這一刻,她的語氣中竟然帶着幾分期望。
“嗯……是真的,就算你忘記我,我也不會忘記你。”夏佐的聲音是遏制不住的在顫抖。
“嗯,那就好……”季雲歌摟緊他,低頭靠在他那寬厚又溫暖的背上:“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找到你。然後在告訴你那句我一直想說的話。好嗎?”
“好……!”
“嗯……”
季雲歌滿足地閉上眼睛,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是那樣溫柔而憐惜。
只要她還有能醒來的那天,那麼那個時候,換我來找你。
夏佐……
等着我,
一定要等着我啊。
看着那隻手從他身上赫然滑落,夏佐的雙眼驀然睜大,清澈的眼淚順着他臉頰滑下,顫抖的握緊那隻冰涼的手,他艱難的走完最後的路程。
那麼說好了,雲歌,我等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