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熊熊,輪迴幾何。
視野之內,一片紅到撕心裂肺的絕望色彩。
而那天地寶鑑裡面,火苗更旺,一道道小蛇也似的火焰肆虐吞吐着猩紅色的蛇信子,有着燒灼一切吞心噬肺的毀滅感,比之方纔的洪荒混沌,生命廝殺還要令人毛骨悚然,心驚肉跳。
相擁而跪着的三人,彼此間全是感恩和理解,全是犧牲自我而成全他人的人間至善,因此下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無聲落淚,哽咽地抽泣,抽泣得全身好似風中落葉,顫抖不已。
墨離突然站起身來,低頭掃了眼沈墨離和她懷裡的霖霖,諾諾,她的雙手哆嗦着,撫了撫霖霖的小腦袋,然後把小傢伙粉嘟嘟的下頜掰正,捧到手心,怔怔地看了好久好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容綻放在滾滾不已的淚光中,被劫火薰的紅彤彤豔麗,比晚霞更爛漫,比冰山雪蓮更清澈,比那奈何橋邊的彼岸花更絕望。
“傻小子,以後再不許這樣沒心沒肺地愛啦,你只有活的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你纔有資格有能力去愛,以後你要珍惜生命,像我們剛出搖光山那樣蹦蹦噠噠,快快樂樂地活着,長大,媽咪和爹地好愛你,好愛好愛……”
說着說着,往日情景再現心頭,霖霖對着搖光女神許願的惡搞臺詞,和祝無味在望春城西門口拼吃烤肉的模樣,小傢伙穿着白熊皮熱的全身是汗的樣子,他光着屁股在東海風口浪尖戲潮的光景……
還有他那人小鬼大,極爲相貌控的歡快笑語。
“媽咪別老是扯臉啊,這樣會面癱的!”
“媽咪你也知道是兒子呀,兒子是男人,媽咪是女人,男人保護女人!”
……
“說重點,跟我還是跟你爹!?”
……
“姐姐,這兩個老頭好醜哦,真不知道他們怎麼好意思活這麼大把年紀,長的醜倒也沒什麼,出來嚇唬人可就不對啦。”
“弟弟啊,你這話說的就不對啦,所謂再醜也要談戀愛,談到世界充滿愛,他們倆估計還沒有娶到媳婦,出來招搖過市,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那臉皮也太厚了啊,換成是我,肯定抹脖子自殺回爐重造了呀……”
……
“霖霖……霖霖……”
和諾諾死死握着的小手,她突然緊閉上嘴,再也不敢繼續叫下去,回想下去,她擦了擦淚眼,狠狠咬了咬脣,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做了一個決定。
她剛想開口說話,卻又瞥見了軒轅隕那染血的黑色瞳仁。
眸光黑邃,紅絲縷縷。
“離兒……”語聲哽咽,聲淚俱下,帶動全身劇烈的顫抖,哆嗦。
墨離心頭一顫,只覺得全身都好似灌了鉗注般的沉重,壓根動彈不得絲毫。
她的後腦勺“嗡”地一聲轟鳴,看着那血絲浸染的黑眸,她癡呆了。
她雖然只見了他一面,今天是第二面,卻真真應了那句話,一見傾情,再見鍾心,在小蓬萊她對他就已動容,已經有了留戀和不捨。
而今天,他的理解,他的信任,他寧願自毀雙臂也要力挽狂瀾而救她的悲壯決絕,她一絲不差地全部感受到了。
更何況,她還承載了他十八年煉獄生涯的信仰和夢想?
她是他的動力所在。
沒有太多的耳鬢廝磨,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這個男人用最簡單,最直接,最霸道悲壯,最不由分說的方式,證明了他對她的情分和決心。
她知道,他愛她。
而她自己呢?這般的英雄情長,這般的鐵漢繞指柔,她又何嘗不動容,何嘗沒有淪陷其中貪戀其歡?
奈何,卻只能一晌貪歡,這份情,這份愛,本不屬於她,她不能厚顏無恥地霸佔不放。
一念至此,她的心沉痛的壓至腳心,腦海深處,尤其沉重。那悲慟壓的她根本直不起身來,她白髮覆蓋下的頭微微一沉,低到了軒轅隕的俊臉邊上。
“啪--”地一聲脆響,她狠狠地吻上了軒轅隕的紅脣。
雙手捧着他的黑髮,彎腰就着他的跪姿。
“嘶嘶……”軒轅隕紅脣被咬破,絲絲縷縷猩紅入目,絕望而妖嬈。
“離兒,離兒,你,你……”男子絕望無助的話都說不完整。
“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落淚的機會,以後再也不許哭!”墨離一把推開了軒轅隕。
臨別一吻,刻骨逍魂,她再不貪戀這個世界的任何美好,任何留戀。
“兩位前輩,這天地寶鑑後面的劫火也太大了,人跳進去肯定很難受的,搞不好就是毀容,不知道能不能來點溫泉神馬的,讓我有尊嚴有顏面地重新投胎做人?”墨離直着身,背對着軒轅隕和沈墨離,染着淚,卻又倔強地笑着,看向小九和阿嬌。
“溫泉?”小九和阿嬌對視一眼,“抱歉,這個真沒有。”
墨離擦眼,“溫泉老舒服了,這個可以有!”
“不行不行,這劫火有特殊意義的,不能換成別的!”二女搖頭。
“成,那我就飛蛾撲火鳳凰涅槃吧,但願回到二十一世紀,我能蛻變成天使般的臉蛋,魔鬼般的身材 ̄ ̄ ̄”墨離言罷,擡腳就往那天地寶鑑裡面走。
就在這時,依舊跪在地上的沈墨離,她突然動了。
“霖霖!”女子猛地尖叫一聲。
“霖霖?”墨離扭頭就朝沈墨離懷裡瞅。
兒子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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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撲!”兩個小人突然就朝着她雙臂間迸射而來,墨離只覺得懷裡一沉,接住了霖霖和諾諾。
“沈墨離,你……”墨離驚呼。
卻見那沈墨離,快的迅雷不及掩耳,“隕哥哥,再見,再也不見!”
“呼!”她秀娥一湊,嬌脣湊到軒轅隕的脣邊,輕輕一吻如蜻蜓點水,恰恰擦去了他嘴角的血絲。
“隕哥哥,你要保重,以後再也不許流血,這樣太讓人心疼啦!”
沈墨離悽婉一笑,不由拒絕地朝着天地寶鑑飛身而去。
“離妹妹!”軒轅隕驚的目瞪口呆壓根反應不過來,潛意識地伸手,想抓住決絕的女子。
可就在這時,那小混突然自他肩膀跳到了他的手心,阻礙住了他的抓勢。
於是乎,墨離懷抱霖霖諾諾不能以身涉險,軒轅隕全身顫抖小混在手不及追趕抓住。
兩人同時呆了。
“嗖!”黑色的倩影一閃,沈墨離跳進了那天地寶鑑之內,熊熊劫火,瞬間席捲了她全身。
“隕哥哥,忘了我吧,你一定要全心全意對待墨離姐姐,她就是我,你要和她一起,堅強而幸福地活好當下,攜手並肩共向未來!”一絲絕望而飄忽的女聲傳來,聲聲悽婉,餘音繞耳。
“轟隆隆--撲哧哧--”
劫火焚殺,萬里猩紅。
黑髮沒,黑袍散。
轉身間,香消玉殞,佳人不復。
“沈墨離!”墨離眼淚再次磅礴,懷抱着兩個孩子走到天地寶鑑邊上。
“離妹妹!不!不要!”軒轅隕跪姿不改,“砰!”地一聲跪到了那劫火前面,起身就要往裡跳。
就在這時,劫火焚龍王卻突然手指一勾,天地寶鑑,憑空地,消失了。
寶鑑不見,萬里蒼穹,八荒六和,全是滔天火海。
卻沒了絲毫沈墨離的蹤影,痕跡。
只有劫火焚龍王那偉岸的身姿,雙手輕輕撫着鬍鬚的悠閒從容。
“龍王!離妹妹去哪裡了?她去哪裡了?”軒轅隕怒吼,墨離悄悄站在他邊上,伸手撫着他的黑髮,痛哭流涕,無聲地安慰着他。
仍舊跪在火海中的軒轅隕,擡頭看向墨離,眸光堅定如鐵,似乎在說,“如果走的人是你,我也會這般。”
墨離搖頭,“不用解釋,我懂。”
小九和阿嬌嬌顏掛笑,笑容泛着抹隱痛,依偎到了龍王懷裡。
一個輕輕拍了龍王一巴掌,一個扯了扯龍王的鬍鬚,異口同聲地說道:“老鬼,趕緊把你今天的如意算盤說清楚,瞧這兩個孩子難受的……”
嚇的老臉一紅,“好好好,馬上交代,馬上交代!”
然後妻管嚴雙手一揮隔空扶起軒轅隕來,“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怎地這般沒出息?”
“什麼?”阿嬌小九同時瞪眼。
龍王,“我,我也會跪你們倆的。”
軒轅隕咬着脣,牙齒擠的咯吱咯吱響,“我軒轅隕頂天立地,今日爲摯愛之人落地下跪,哪怕被人恥笑落人話柄,何足懼哉?”
“好,很好。”龍王笑米米地看着白衣癡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