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安娜去碼頭的路上,梅吉一直悶悶不樂。
一個有着最美麗的容貌和最纖細的身材的精靈,卻是個男的……這實在是太讓人無法釋懷了。
這就好像有人端上了一盤看上去絕對可口的菜,卻在嚐了一口後發現是爛泥做的一樣。梅吉不是同性戀,他有正常的性取向,就算他在成爲“小女孩蔭檬”的時候,他也無法想象自己去喜歡一個男人。
然而殞風,卻實在是美麗到讓人一眼看到絕對會以爲是女人的男人。
這簡直是沒天理啊。
無數的漁船在夕陽下一起如箭般歸來的場面確實是很壯觀,但梅吉已失去了欣賞任何畫面的胃口,天啊,自己剛纔居然在想着讓一個男人成爲自己的“新歡”……
直到天色開始昏暗,碼頭的人羣也漸漸散去後,他才和安娜往回走。一路上,安娜都很興奮,小女孩總是很容易滿足的,這讓梅吉多少有些欣慰。
回到到旅館後,他們被莫莉叫到了她的房間裡。
格林萊士、威爾和黯精靈殞風也在那。
梅吉強忍着扭過頭去,儘可能地不去看這個美麗的精靈,並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她是個男人……她是個男人……”
殞風清了清嗓子,開始用悅耳的聲音說道:“我來給大家說一下接下來的任務吧。按照蘇菲亞殿下的計劃,在你們取到藍色行星碎片後,本應該立即送到老矮人李克·星錘那裡,由他進行鍛造……不過計劃出了點問題,星錘大師現在心情很糟,他已經拒絕了鍛造藍色行星的請求……除非我們替他找回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怎麼了?”莫莉問。莫莉在一開始就知道整個計劃,自然也比梅吉等人更擔心一些。
“他女兒失蹤了。”美麗的精靈輕柔地嘆了口氣。
“出了什麼事?”莫莉問,“被人綁架了?”
“不好說,”黯精靈搖了搖頭,“星錘大師在這個城市裡並沒有什麼仇人,他的鄰居也只把他當成是普普通通的矮人鐵匠。他並沒有多少財產,也沒有人向他索要贖金。”
“難道是劫色?有人窺視他女兒的美貌,拐了去?”梅吉忍不住轉頭看着殞風。
美麗的精靈用手指輕輕地壓住面頰,像是在思考梅吉的猜測,那無暇的舉止神情,看得梅吉心臟撲撲直跳。不管是從哪個角度看,殞風都遠比莫莉和還處在發育期的安娜要有女人味得多,甚至連格林萊士這種一向冷酷的傢伙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但是……
她是個男人她是個男人……梅吉趕緊在心裡唸叨着。等一下,爲什麼自己用的是“她”而不是“他”呢?
“不太可能。”殞風鼓着腮子搖了搖頭。
喂,能不能不要再做這種誤導別人的動作了?梅吉哀嘆。
黯精靈從身上取出一副畫:“這是吉安卡的肖像,是斐安城最有名氣的肖像家畫的。”
莫莉等人一同看着殞風攤開在桌面上的畫紙。
過了一會……
“確實不可能,”梅吉喃喃,“我忘記了,她的父親是個矮人……”
“但吉安卡並不是女矮人,”黯精靈搖了搖腦袋,“她也是人類,只是從小被星錘大師收養了而已。你看,她並沒有鬍子,在矮人裡,女性和男性都是有鬍子的。”
梅吉沉默了半晌,才小聲地說道:“我聽說,如果一對男女在一起住了十幾年,相貌也會慢慢地接近。難道說父女也是這樣?她被矮人收養了十幾年……長得也像矮人了?”
莫莉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只是繼續向殞風問道:“難道就一點線索也沒有麼?”
“不,線索還是有的,否則我就不會來找你們了。”黯精靈柔聲回答,“事實上,有人看到吉安卡是被幾個治安所的士兵抓走的,罪名是什麼就不知道了。但奇怪的是,我託了人去查,卻發現她根本沒有被關在監獄裡,而治安所也完全否認有派人抓過她。”
莫莉說道:“或者是有人冒充士兵……”
“不,”美麗的精靈又搖了搖頭,“一定跟治安所的人有關係,他們否認時的樣子顯得有些古怪,像是在替誰隱瞞。事實上,我在懷疑治安所的長官愛德華,我總覺得吉安卡的失蹤和他有關。所以,我想請格林萊士先生和梅吉幫我一個忙。格林萊士先生,據我所知,您是名出色的潛行者,我想請您明天趁愛德華前往治安所上班時,去搜查一下他的住宅。還有梅吉,你是一個魔法師,我希望你能和格林萊士先生一同前去,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格林萊士淡淡地點了點頭。而梅吉卻沒有馬上同意,他總覺得這個美麗的“男性精靈”的話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比如……
“殞風,”莫莉很明顯也注意到了,她疑惑地看着黯精靈,“爲什麼你給格林萊士加上尊稱,而對梅吉這小子卻直接叫他名字?”她的疑惑不是沒有道理的,按照常理,只有對熟悉或是親暱的人才直呼其名,而殞風不管和格林萊士還是和梅吉,都是第一次見面,沒理由給格林萊士加上了“先生”,卻不給梅吉加。
“啊!”美麗的精靈似乎自己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俏臉立時“羞紅”了起來,簡直像是被人揭穿了心思的女兒家。
梅吉的心跳越來越快,這讓他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她是個男的她是個男的……
她是個男的啊!
見殞風沒有回答的意思,莫莉也只好算了。她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格林萊士和梅吉明天的行動就交給殞風來安排,安娜和威爾就跟我一起去見星錘大師,看有沒可能說服他。誰還有問題?”
梅吉等人都沒什麼異議……只有黯精靈怯怯地舉起了手。
“那個……”美麗的精靈紅着臉說,“我今晚沒地方住……啊,我原本是住在城外,現在回去的話有點太晚了,而剛纔老闆對我說,這裡已經沒有空房間了……啊,我是說,我能在誰的房間裡湊合一晚麼?”
莫莉張開口,想要讓殞風和自己用同一個房間,卻猛地想起這傢伙雖然看上去像是女的,其實卻是個男的,只好硬生生把差點衝出口的話嚥了下去,簡直憋悶得想罵人。
殞風看向格林萊士,格林萊士卻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和威爾本就是用同一間。”
於是黯精靈又看向梅吉:“那個,要不,我今晚就和梅吉住一起好了……反、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沒錯,反正大家都是男的……但你這一副羞答答的樣子算什麼啊?梅吉堅決地搖頭。
黯精靈只好看向安娜·蘇,一臉無奈地說:“那我只好和安娜……”
“不行!”房間內同時響起了幾個人的聲音,其中梅吉和威爾叫得尤其大聲。
殞風看上去簡直是要哭了!
“其、其實,”心地善良的安娜害羞地說,“殞風姐姐……啊、殞風哥哥可以用我那間,我去和梅吉大哥、不、我、我是說我可以和、和莫、莫莉姐姐……”
安娜,你不用解釋了。幾個人一起用理解的目光看着小女孩,除了威爾,他是用想殺人的目光盯着梅吉,讓梅吉擔心他會不會突然玩暴走。
小女孩看上去簡直是要哭了。
“算了,”莫莉重重地嘆了口氣,向殞風說道,“你就睡我這間吧,我去和安娜一起睡。”
於是,事情就這樣安排好了。
幾個人一起離開這個房間,梅吉走在最後。在順手關門的時候,他無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到美麗的精靈臉上正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一見到他轉過頭來,黯精靈的表情馬上就變了,立馬換成可憐兮兮的樣子,如同犯了錯的小女孩般小小聲地問:“還有事麼?”
梅吉怔了怔,有點懷疑自己剛纔那一眼是不是看錯了,他趕緊搖頭,把門關上。
他向自己的房間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不對,自己絕對沒有眼花,剛纔殞風確實是在偷笑,那是一種只有在惡作劇得逞後纔會露出的笑容,記得自己在做“蔭檬”時,把熟睡中的小安娜脫光光並藏起她的衣服後,就是這麼偷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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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愛德華的住宅很大。
土黃色的圍牆與淡紅的屋頂,更接近於東方的建築風格。這種類型的建築在沿海城市還是比較多見的,畢竟教會的影響力在這個地方多少會受到海上貿易所帶來的其它文化的衝擊。
在治安官離開後,梅吉給自己放了一個隱身術,然後再用石行術穿過了圍牆。至於格林萊士,梅吉只是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他的殘影,然後便失去了蹤跡,等他穿過圍牆,格林萊士已經在那等着他了。
他們繞過了守衛,潛入了地下室。格林萊士甚至還找出了幾個暗門,然而,他們卻沒有找到被關着的長得像“沒鬍子的女矮人”的少女。
商討了一下後,他們打算進入治安官的書房或是他辦公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文件與吉安卡的失蹤有關。住宅裡的傭人和護衛不少,但並沒有誰能發現他們。他們登上了二樓,有兩名女傭端着盤子經過他們身邊。梅吉用了個飄浮術浮了上去,以防她們無意中撞到隱形的自己。
她們端的顯然是吃得連殘羹剩菜都沒留下的早餐盤子,在通道盡頭的房間內,隱隱能聽到有人發火怒罵的聲音。
“一吃完就罵,脾氣可跟她的飯量一樣大。”一個女傭吃吃地笑道。
“千萬別去惹她,”另一個搖着頭,“萬一她以後真的成爲我們的女主人,那就有得受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笑着,往樓下的廚房走去。
梅吉落在地上,而格林萊士也在他的面前現出身來,向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格林萊士總是能輕易地看穿他的隱形效果,梅吉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起看向通道盡頭的那個房間。
他們向那個房間接近,發火怒罵聲越來越響亮,雖然罵聲粗魯不堪,嗓門也很粗,但倒也確實能聽出是比較偏中性的少女聲音。來到門前,梅吉看着門上的鎖想了一下,考慮着是否該用個開門術。還沒等他想到,格林萊士已取出了個什麼東西在鎖孔上弄了一下,鎖便無聲無息地開了,連用鑰匙開門通常會有的“咔”聲都沒響一下。
梅吉嘆息……和自己在索爾村當小偷時的技術低劣相比,這傢伙才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大盜啊。
他們推開了門,房間裡的人看到他們,罵聲頓住。
“吉安卡小姐嗎?我們是殞風派來的人!”梅吉對着她露出個微笑。
毫無疑問,這確實是殞風給他們看過的肖像畫上的少女。個子很矮、粗粗壯壯,臉龐甚至比一般的戰士更具有粗獷感。頭髮雖然不長,卻仍顯得凌亂,寬厚的嘴脣也讓梅吉對她的大嗓門產生了一種“理所當然”的印象。
他們進了房間,格林萊士順手將門關上。這個房間所有的擺設都很華美,精緻的梳妝檯,舒適的彈簧牀,來自東方的流蘇和飾帶。總之,梅吉對這裡的感覺是……很漂亮的房間,不過被關在這裡的人看上去更適合住石洞。
當然,他們也沒想到吉安卡居然是被關在這樣的地方,這也是他們在開始時從地下室先搜起的原因。
“你們是殞風的朋友?”矮人少女……不,是長得像矮人的少女一臉懷疑地看着他們。
“我們有證據。”梅吉從懷裡掏出那張黯精靈交給他當作證明的肖像畫,“你的養父很擔心你,他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殞風便到處幫他打聽你的下落……”
“哼,她肯定是有事求俺老爹!”吉安卡不屑地說,“俺老爹說了,紅羅卜不會自動跑到兔子面前,肯定是有人不安好心扔過來的。”
精闢,真是一言以中的!梅吉登時對她刮目相看。
“我們現在就救你出去。”梅吉開始考慮該如何帶着她躲過守衛和那些傭人。
“不要,”吉安卡卻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是殞風的朋友,說不定你們根本就是壞人,我的畫你們也是偷來的。俺老爹說了,披着羊皮的都是狼。”
跌倒。梅吉看着她:“喂,我們可是來救你的。把你關在這裡的纔是壞人吧?”
“俺老爹說了,講別人是壞人的通常自己也是壞人。”
“可是……”
“俺老爹說了,解釋越多的人越顯得心虛。”
“我還沒開始解……”
“俺老爹說了……”
“閉嘴!”梅吉忍無可忍了。
吉安卡閉上嘴,用一副“果然是壞人”的眼神斜視着梅吉和格林萊士。
梅吉和格林萊士無言地對視着。
“好吧,你不跟我們走也行,”梅吉有氣無力地說道,“但你總得把爲什麼那個叫愛德華的傢伙要抓你的原因告訴我們,好讓我們跟殞風有個交待吧?只要知道原因,說不定就能想出辦法。”
“哼,”吉安卡撇了撇她那過於寬大的嘴,“還能有什麼原因?他就是想逼我跟他結婚。”
什麼?梅吉呆呆地看着她,感覺有些震驚……他昨晚的胡猜居然猜中了,還真的是劫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