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變化無常,多不在人意料之中。韓信萬萬料想不到,他會在尚未同漢王見面時被告之漢王將登壇拜自己爲大將軍,更料不到,那個曾對自己說喜歡,又被自己誤會的張房,竟然便是智計無雙,運籌帷幄的張良,張子房。
蕭韓二人回城時已是三日後的傍晚,由於在城外呆得太久,二人回城後蕭何便急急去向漢王回覆,畢竟在於蕭何,一切以大事爲重。韓信坐於馬上,看着蕭何匆匆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張良在兩日前就等在了城門前,不眠不休,只爲在韓信歸來時,第一個見到他,他本身體弱,等了這兩日,硬撐着身子不倒下,到如今,已瀕臨極限,若韓信再晚歸一日,他只怕已經倒了下去。今雖見到了數日來心心念念之人,但看着那兩人言笑晏晏談笑風生,只覺心痛得無以復加,自己明明知道那兩人的關係,也明知道,在那人心中,蕭何,從來是特殊的存在,所也正因如此,他纔會任由蕭何追去,而不是自己親去,可是,知道又怎樣,他嫉妒,從所未有過的嫉妒,他想要的東西,從來不輕言放棄,喜歡的人,也一樣。
帶着輕輕的咳嗽,一抹青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那是個極漂亮的男孩,白皙粉嫩的皮膚,櫻紅的小嘴扯着小小的弧度,餘輝下閃着七彩光澤的大眼睛,帶着深沉的愛戀,深深地望着馬上高大俊朗英挺男子。
韓信吃了一驚,來人竟是張房,然而,不過幾日不見,原本漂亮活潑的男孩似乎清瘦了許多,而且,白皙的面上有着病態的嫣紅。“張房,你怎麼在這裡?”
張良身子晃了晃,勉強笑道:“我來等你,等了兩天,總算把你等回來拉。”
韓信看着他虛弱的笑容,忽覺看到他這樣的笑很不順眼,皺了皺眉,“你不知道回去等麼,”看到張良身子歪歪倒倒,偏偏笑得他極窩心,語氣不由重了起來“怎麼自己的身子也不懂顧着,你以爲自己是鐵打的麼!”
張良聽他話語間頗有擔心,不由心中欣喜,彷彿面上都亮了起來:“你在擔心我麼?我—我高興得很,呵呵。”
韓信微微嘆氣,終是不忍責備他,緩聲道:“你找我何事?”
“我,我要向你解釋,還有就是,報喜。”
韓信疑惑道:“道什麼喜?”
張良將一雙漂亮的大眼笑的眯成一條線:“漢王已決定拜你爲大將軍了,信,你高興麼?”
韓信更加疑惑地看他,且不說這消息是真是假,拜將事大,一般人又豈能知曉,而這張房-----似乎,自己對他的瞭解太少,太少。“哦?你怎麼又知道了?”
張良雙眸微暗,垂目道:“這便是我等你的另一個原因了,我要向你解釋。”說完,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他,清亮的眸子閃爍着希冀。
韓信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半晌,道:“你要解釋什麼?”
“我當初是騙了你,我不叫張房,”頓了頓,續道“我叫張良,字,子房。”
“……”韓信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不一般,但沒想到,他竟是張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張子房。
“我不是有意欺騙於你,實在礙於任務,你會氣我麼。”張良雙眸微斂,略帶緊張地看向韓信。
韓信苦笑,他有什麼可氣:“我不氣。”
“當真?”語氣依舊小心翼翼。
“自然當真,”韓信淡淡一笑“大人我並無什麼關係,大人爲公事試探於我,韓信沒什麼好氣的,而且韓信若是有才,相信大人必不會埋沒,且韓信與大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日後更是同僚,這氣之一字,從何說起?”竟是把兩人的關係撇了個乾乾淨淨。
“你……”張良睜大了眼,不相信韓信竟說出這等話來,心中只道:他生氣了,他終究是生我氣了,一時又是氣憤又是心傷,加上身體早已不堪重負,眼前一黑,頓時暈去。
韓信一驚,飛身下馬接住了那具遙遙欲綴的身子,手上的身子嬌小溫軟,卻明顯地比以前輕了許多,韓信怔怔看着昏去的人兒,原本氣他騙自己才說出那樣一翻話來,豈料,這人竟會就暈去,是因爲,太在乎自己吧,可是,自己的心不是早在那人身上了麼,那爲什麼,看到他的脆弱會擔心?看到他暈倒,會害怕?雙眉緊蹙,突然一掀眉,是了,自己必是同情他,好歹相識,不忍見他難過罷了。頓時放下心來,抱着他上馬,一起向驛館而去。卻不曾細想,他從來,又哪裡是什麼有同情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