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高人寂寞
袁紫衣笑了笑，微涼的手摸了摸林揚臉頰，“師弟，你功夫雖然已經很好，可比他應當尚有差距，到時我們兩個相機行事，能不露面就不露面。你身上擔着的任務比保護前輩還重要。”往大里說，林揚其實擔繫着一個國家崛起，林揚成功則國家成功，林揚失敗則國家失敗。
林揚咧嘴一笑，“袁姐姐，我已經練到金剛境，怕他什麼？而且我們二人聯手，至少也能戰一個平手。”
袁紫衣微微一笑，不再多說，“師弟，你收拾一下，過會兒我們就去見那位前輩。”
林揚衝了個澡，又換了一身灰布衣服。這是他來時專門準備的衣物，此刻他的模樣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偏遠農村出來的小夥子。同時臉上肌肉一陣收縮變化，立刻變成了一個圓臉的呆愣漢子。
袁紫衣點點頭，讚道：“師弟的內家易容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就算教你那人怕也不及你了。”
林揚在房間裡走了幾圈，竟然模仿出一股呆愣神氣，朝袁紫衣眨眨眼，笑道：“袁姐姐，我們走吧。”
兩人出了酒店一路急行，不多久便進入一片山地。再翻過一座小山，就見一個山凹裡的村落。
“師弟，駝仙李前輩就住在這裡，在半山腰的那間草房裡。村裡的人都稱他趙半仙，他在這裡定居已經三十多年了。”袁紫衣指着前面半山腰說道。
林揚笑道：“這位前輩修行了三百多年，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模樣，他是駝子嗎？爲什麼叫駝仙呢？”
袁紫衣瞪了他一眼，“不要胡說，隨去拜見前輩。”
兩人展開身形，如風馳電騁般，眨眼就到了對面山腰。這是一間低矮的草房，門虛掩着，月色下顯得有些詭異的味道。
以目示意林揚安靜，“晚輩墨門袁紫衣前來拜望前輩！”袁紫衣在門前三米外行了參拜禮節，雙掌合什彎腰下拜。
林揚有樣學樣，也跟着拜了一拜，心想這什麼前輩好大的架子，活三百多歲很了不起麼？要讓我袁姐姐拜你！
“老夫早已不見外人，請回吧！”聲音聽着像一箇中年人的，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林揚一聽氣往上撞，心想咱們是來給你護法的，你倒拿起架子來了！“前輩，你活了幾百年了，一個人不悶麼？我姐姐知道你將要功行圓滿，好意予爲你護法，你怎麼閉門不見？”
“住口！”袁紫衣臉色一變，怒聲斥責林揚。
林揚趕緊閉上嘴，心裡卻仍然不服，卻不敢在袁紫衣面前反駁，只偏過頭盯着那門縫看，一副發狠的樣子。
“前輩，我師弟年輕識淺，請不要和他見識。”袁紫衣竟是在爲林揚求情。
“咦～”房間內傳出一聲輕呼，“這位小老弟，你近前一些，讓老夫細看一眼。”
林揚昂着頭大搖大擺走到門前，人走近門時乾脆一把將門拉開。雖然光線極暗，但林揚依然能看到小房間裡盤坐着一名中年人，雙目正灼灼看向自己。
“你是紫衣的師弟？怎麼竟是魔宗的氣勢？”駝仙李滿面驚訝，顯然他看出了林揚體內氣息有異，不是和袁紫衣一個路子。
林揚瞧着對方，靈覺霎時鋪散開來，想要探查對方底細，不料自己的靈覺彷彿遇到了一堵牆似的，根本無法運轉，只能停留在自己周圍空間。
“竟然修出元神，年輕人了不起啊！”中年人“哈哈”大笑，伸手一引，“請坐！”
林揚心頭吃驚，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立刻對這中年人又驚又佩，直接在他對面盤坐下。袁紫衣則坐在林揚一側，對中年人又是參了一參，“我師弟也曾得到傳承，前輩可識得麼？”
老者點點頭，“自然識得，我當年得譜時就看過一段記錄，六宗各有法門，這位小老弟應該源自六慾魔宮，是魔宗一脈。唉～沒想到啊，老夫竟然有機會遇到～”他意似感嘆。
林揚心中一動，心想這老頭兒活了幾百歲，知道的一定極多，正好藉機問一問心裡長久以來的疑惑。林揚此時心裡對駝仙李早沒了輕視之心，神色異常恭敬，“晚輩知道六宗分別是玉清宗、太清宗、上清宗、聖靈宗、玄靈宗、魔宗六派，又聽說前輩是聖靈宗傳人。晚輩這裡有許多疑惑，如果能得到前輩的指教，晚輩感激不盡！”
“老夫受的是聖靈衣鉢，到今三百餘年。幾百年來隱居荒山野地，爲的就是探求大道真諦，證那傳說中的大覺真仙！”他的臉上彷彿有一種奇異的光彩顯現，“我知你想問老夫什麼，六宗從何而來？大道又是什麼？人是否能長生不死？武道的最終追求又是什麼？”駝仙喃喃低語，像在自話一般，“我其實也一直在參悟這些問題。”
“請前輩指教！”林揚的心臟砰砰亂跳，連袁紫衣的神色也有些緊張。
駝仙搖頭苦笑，“幾百年來，我走了許多彎路，後來才明白，自己許多想法騍完全錯誤的。這世界上根本沒什麼大覺真仙，那些都是道人們編出來騙人的東西。”
林揚心裡非常失望，雖然明知這些傳說極可能是假的，可一旦幻想破滅，心裡依然難以接受。
“有一個傳說，武道六祖來自仙界，他們不是凡人，所以才能傳下鬼驚神怕的六宗法門。”
“仙界？前輩不是說沒仙人嗎？”林揚睜着眼問。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此仙非彼仙罷了。我問你，你入定時能感應多少範圍？”駝仙轉而問林揚。
林揚笑道：“晚輩可以對方圓約百公里內的事情有所瞭解。”
駝仙李點點頭，“那正是你的道家元神，可你知道元神是什麼？”這一問，立刻問住了林揚，搖搖頭，苦笑道：“所以纔來問前輩。”
“你內積魔功，後修剛流，再修混元，這三樣功夫都極高明，以前者爲最。如今都已經極高深，進入金剛大乘。這時的你，應該有所覺悟纔是，你可知你的身體已不是原來的身體。”駝仙看着林揚，“各類法門異曲同工，幾百年來我遍走各地，見過許多同道中人。彼此間互相交流心得，我發現所有的武者、道者都在追求幾樣東西。”
袁紫衣和林揚兩人凝神靜聽，生怕錯過一個字。
“一是長生，二是強體，三是證道。長生便是不死，強體就是淬鍊肉身，而證道就是修出元神了。”駝仙神色恬淡，“強體可以長生，但絕難以永生，終是要死去。只有證了元神，然後脫離軀殼，這纔是真的永生。幾乎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爲，都在追求這一個目標，盼望能修出元神，成就永生之身。”
林揚吸了口氣，問：“前輩，元神之後呢？元神之後去往哪裡？”
駝仙苦笑，“拿我來說，幾百年的修行，如今就要脫掉軀殼，但心裡卻滿是迷惑，我也不知將去往哪裡。”
林揚吃了一驚，“不知道去哪裡？”
駝仙點點頭，“你們是現代人，應該讀過一本名叫《進化論》的書。”
林揚點點頭，心裡頭又驚又奇，“是達爾文寫的，我雖沒讀過，但知道大體內容。”
駝仙道：“幾百年來我一直苦苦思索，通過各種方法尋求原因，就算對現代科學也有所涉獵，至今天，我終於有所參悟。”
“人類是一直在進化的，你比如人類的新大腦，它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基礎，但只用了大約五百萬年的時間便形成了。同樣動物、植物也在進化，我那時想，人類最終要進貨到什麼程度？”駝仙似乎是在問自己。一個修仙證道的人，竟然在這裡和林揚大談特談進化論，大談人類大腦的進化這些科學的東西，林揚卻一點兒也不感覺到好笑，反而對眼前這位古人越來越佩服。
“如果有一種方法可以加速人類的進化，我們又將看到什麼樣的人類？”他臉上露出笑容，“比如你，比如我，現今的人有幾個是我們的敵手？我們成就元神，可以遍查周圍一切。我們金剛不壞，不怕槍彈火炮。我們體力速度超強，眨眼能跑出數百米的距離，舉起千萬斤的重物，這根本是現代的普通人望塵莫及的能力。”
林揚點點頭，“晚輩明白了，修煉功法讓你我二人的進化速度加快，現在的我們，是未來無數年進化完美后的他們。”
駝仙點點頭，“這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想，不肯定是否正確。以我多年修煉的體悟，元神對我們來說纔是本體，而肉身只是次要的東西，可以捨棄。脫離肉體，我們一樣可以生存，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罷了。”駝仙問林揚：“這在宇宙轉化之中也是一樣，我問你，如一個生命消亡了，它是否已消失？”
林揚想了想，“自然是消失了。”
駝仙搖搖頭，“不，沒有消失，而且永遠不會消失。質量化而爲能量，能量也能化而爲質量。我們的元神就是一種純能量的生命體。你若死了，的屍體依然承擔着能量。”
林揚吃了一驚，誰能相信他一個古代的老頭兒竟然有這樣先進的觀點？宇宙往復輪迴，有多少奧妙自己無法知曉？林揚突然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無知。
“任何事情到了極致都是相通的，可以互相借籤。如果老夫的猜想正確，那麼人類未來終歸要進化發展成爲元神狀態，只不過這可能需要極長久的時間，或許人類根本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便已化歸塵土。”駝仙輕輕嘆了口氣，“你也快了，到我這一步時，你就會有所體悟，心裡會產生一種恐懼～巨大的恐懼～”
林揚心中一跳，“我曾有過這種感覺，不過那種感覺只有片刻功夫就消失了。”
“不知何所歸，不知何所往，飄散於四海八荒，這長生要它有什麼用？”駝仙臉上顯現出一種強烈的疑惑和苦悶。
林揚心裡一動，莫非這就是大天劫？劫由心生～
突然林揚和駝仙同時心中微動，駝仙笑道：“有朋友來了，你們房裡稍坐，我出去迎接。”駝仙說着緩緩起身，慢步出了房間。
袁紫衣和林揚相視一眼，“師弟，我們先不要露面。”林揚點點頭，“對方來了七人，都很厲害。”
“哈哈～”房外突然傳來一聲大笑，一個異常宏亮的聲音大聲道：“李先生，幾十年不見，先生進境神速，看來就要脫離軀體，實在讓人羨慕！”
林揚不敢以靈覺探查，只能透過門縫往外觀察，見一名穿着大黑長袍的中年人已經站在房前二十米遠的地方。而駝仙停在門前三米外，笑道：“原來是黃道友，老朽有失遠迎，請房間裡說話～”
“不必了！我今天突然手癢，想到很久沒來和先生下盤棋，所以特意趕來，先生可願賞臉？”那人一揮手，餘下六人立刻從一旁擡出兩個藤椅和一架棋桌。
駝仙笑了笑，“不敢不從，請～”等來的六人擺好桌椅，放上棋盒，泡上清茶後，兩人便雙雙坐定。落下一枚黑子，那人突然看着房間笑道：“墨門那小丫頭，你躲我幹什麼？”
袁紫衣嘆了口氣，“師弟，瞞不過他，我們出去。”兩人攜手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