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月這句你猜,讓諫山黃泉冒出一肚子火。
一開始,白井月的形象在諫山黃泉這邊那是十分高大上的,她的養父諫山奈落雖然從來不說白井月的具體事蹟,但是每次提到白井月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敬仰都深深震撼了她。
實力強大,英勇神武,值得尊敬。
這三個詞幾乎是洗腦一般每天在諫山黃泉腦海中滾動,讓諫山黃泉內心對白井月這個名字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然而這個印象,在她和白井月剛剛相遇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副年輕得不像話的面容、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那副略顯輕挑的舉止,讓諫山黃泉實在是很難把白井月和腦海中的那個威勢赫赫、神情嚴肅的白髮老人聯繫在一起。
後來白井月確實是展現出了恐怖到難以想象的實力,擊退三途河和宏以及將殺生石融合時,也確實是表現得英勇神武,從其耐心給她解釋如何使用冰刀這一點來看,也確實是值得尊敬的前輩。
可是在諫山黃泉的腦海中,還是那個一直保持微笑,彷彿將世界萬物都不放在眼裡的印象更加深刻一點。
而在白井月拉着她的手走出陰陽廳時,諫山黃泉又給白井月加上了一個新標籤——老不羞!
雖然看起來白井月比她也大不了幾歲,但從她養父和倉橋源司都以前輩稱呼白井月來看,白井月的年齡恐怕會超出她的想象,而就是這麼一個老傢伙,扮作年輕人的模樣還佔她這個小女孩的便宜,不是老不羞是什麼?
就在剛剛,諫山黃泉再度刷新了白井月在她腦海中的印象,白井月那一句問話,讓諫山黃泉腦海中充斥着一個【皮】字。
猜?她纔不猜呢!
你皮任你皮,我自巋然不動!
看到諫山黃泉鼓着臉徑自往前走去,白井月不禁笑出聲來,調(教)戲(導)小姑娘真是很有意思。
可惜現在也不是玩鬧的時候,白井月伸手拉住諫山黃泉的胳膊,停下了她前進的步伐。
“這裡已經是奴良組的警戒區了,你最好不要離我太遠,雖然奴良組本部和人類關係還不錯,但這裡可不只有本部的妖怪,要是你遇上那些對人類抱有惡意的妖怪,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諫山黃泉雖然很不樂意被白井月佔便宜,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就這麼跟在了白井月身邊。她倒不是怕奴良組,以她的實力,就算打不穿奴良組也能對奴良組造成足夠的殺傷,主要是奴良組的地位實在是太尷尬了,作爲隱居妖怪組織的標杆,奴良組和人類一方的關係是受到很多人關注的,她要是在奴良組這邊和人起了衝突,一個弄不好就會變成外交問題。
白井月當然能夠保護好諫山黃泉,諫山黃泉擔憂的那些問題在白井月面前也都不是事兒,但在已經扔掉節操的情況下,白井月怎麼可能放過這麼一個佔便宜的機會呢?
況且,他也沒有說謊。
目前白井月和奴良滑瓢兩個人的謀劃還屬於絕密,是絕對不能被別人知道的,諫山黃泉如果真的在這裡鬧出什麼事情,真的會變得很麻煩,白井月和奴良滑瓢要廢好一番功夫才能把事情平息下去。
白井月雖然閒,但也不會閒得沒事給自己找麻煩。
走到奴良組大宅的門扉之前,白井月輕輕敲了已經上了年頭的木門。
“喲,這不是人類嗎?怎麼跑到我們奴良組的地盤了?”
在白井月他們靠近的時候,就有妖怪注意到他們了,其中自然不乏那些對人類充滿惡意的妖怪,在本部妖怪的眼皮底下,他們也不敢直接動手,但在自家地盤上過一下嘴癮,難道人類還能上來打他?
“放肆!退下!”
白井月還沒開口懟那個不長眼色的小妖怪呢,一聲呵斥便從奴良組大宅中傳出,隨後一隻大小隻有人頭左右的黑翼鴉天狗從宅院中飛了出來。
白井月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在戰國時代就跟在奴良滑瓢身邊的那隻鴉天狗。
說來也是詭異,在戰國時代時,鴉天狗還是身形和普通人類差不多,手持禪杖和別人拼得頭破血流的近戰妖怪,現在呢,妖力雖然沒有衰退多少,但是這體型變得和袖珍玩具差不多了。
“五年沒見,鴉天狗你的體型又變小了啊,難道你以後會就這麼縮小到消失不見?”
“白井大人您就別取笑在下了,在下也不想這樣。”
鴉天狗也不想用這幅略顯滑稽的體型,可是他不得不這麼做。隨着世界規則的推移,和信仰之力類似的畏帶來的妖力開始消退,除了已經抵達半規則級的奴良滑瓢以及一兩個因爲傳說相對完整地流傳而依舊保持着戰鬥力的幸運兒,那些從戰國時代活下來的老一輩妖怪基本都出現了這種情況。
新一輩的妖怪隨着傳說的擴散和網絡的發展有種欣欣向榮的趨勢,可是老一輩的妖怪不行,幾百年前的妖怪傳說隨着時間的流逝本來就會出現失真的情況,有的妖怪傳說甚至完全變了個模樣,如此一來他們能夠汲取到的畏日益減少,讓他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自己在退步這麼一個事實。
爲了減少妖力的消耗,維持自己的存在,老一輩的妖怪基本上都選擇了隱退,回到最適合自己的區域隱居,現在的奴良組除了特定的幾個妖怪,基本上都已經換了新人。
這種被迫隱居的還不算慘,至少他們起碼還能活個幾百年直到真正的末法時代降臨,像是鴉天狗這種常年在奴良組工作的老一輩妖怪,要麼像鴉天狗一樣縮小體型減少消耗,要麼像狒狒那樣維持體型,但作戰能力一日不如一日。
如果不戰鬥的話還好,一旦進入到戰鬥狀態,他們體內的畏會快速流失,或許幾十年後他們就會因爲畏的消失而死亡。
最慘的還是那些傳說斷絕的,他們直接是被打回原形,變成死物,連復活的機會都沒有。
每次想到這些,使用畏的妖怪們都會羨慕那些遵循古法鍛鍊自己的妖怪,這些妖怪不依靠畏,只依靠自身的實力,雖然隨着時代的推移實力也有下降,但是卻沒有他們這些使用畏的妖怪力量下降得嚴重。
可是這也沒辦法,誰讓他們當初選擇了這條路呢。戰國時期還算靠譜的畏可是能與那些現世的信仰類神明相提並論的,當時誰能想到,這才幾百年過去,神社的神明和畏這兩條路就全部沒落了,反倒是看起來要衰弱的古法妖怪還依舊堅挺。
西國的犬妖一族和半妖之裡,就算沒有盟約,人類敢去招惹嗎?幾十個遭到削弱的大妖怪那也是大妖怪,真打起來,同樣斷絕了不少傳承的人類還真不一定打得過這兩家。
至於重拾古法什麼的······已經不可能了,既然已經選擇了畏之一道,他們就沒有退出的能力了。如今他們已經和畏之力融合在了一起,畏消失的剎那,就是他們消亡的時候,也就只有半妖,可以強行扛過畏消亡帶來的反噬,讓自己學習其他的戰鬥方法。
這也是他們這些老傢伙堅定不移地支持奴良鯉伴和奴良鯉伴的兒子奴良陸生的原因,若是以後畏之一路斷絕,也就只有他們這樣的半妖纔有可能拯救奴良組。
哦,還有那麼一兩個不甘心把希望放在半妖身上的老傢伙打算自己奪取奴良組頭目的位置,想要用過整個奴良組來彌補自己的虧空,這種做法白井月也能理解,畢竟就算半妖能夠拯救奴良組,也拯救不了他們這些老傢伙,所以爲了自己的未來反個叛什麼的,很正常。
但問題是,對於奴良滑瓢,以及其他奴良組成員來說,這無疑是自私自利,拋棄奴良組成立初衷的背叛行爲!
奴良組,當初可是爲了能夠在亂世中生存下去才建立的,是爲了保護弱小而興起的任俠妖怪組織。沒了這些信條的奴良組,也就不是奴良組了。
這也是白井月建言奴良滑瓢收縮勢力的原因,這些已經病變的下屬組織,還是儘早清理掉比較好,不然以後奴良組九成要被這些病變組織給坑害掉。
當然,收縮勢力剪除病變組織這件事情只有奴良組內部只有奴良滑瓢和眼前迎接他的鴉天狗清楚,要不然,他們怎麼才能釣出這些病變組織呢?
這一次東京之亂,終於是把這些病變的組織找出來了,白井月此次到來,在外人眼裡都是當說客的,但實際上白井月沒有一點當說客的想法,他來奴良組,是來夥同奴良滑瓢處理叛徒的!
“行了,不聊這個話題了,滑瓢在哪,帶我去見他。”
“白井大人,總大將正在主持奴良組的總會,還請你先到客房等待。”
“嗯,帶路吧。”
鴉天狗親自將白井月和諫山黃泉送入客房,並吩咐人好好招待,隨後回到會議場所向奴良滑瓢彙報去了,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其他妖怪,已經全部愣住了。這些年奴良組本部和人類的關係雖說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啊,有什麼人居然值得鴉天狗這麼尊敬?
很快,就有妖怪想起了白井月和諫山黃泉的來歷。
“那個女孩,是超災對策室的王牌陰陽師,諫山黃泉。”
王牌陰陽師又如何?聽了這個妖怪的介紹,衆多妖怪都有些不以爲意,就算是超災對策室的室長親自到來,也不值得奴良組的情報大總管這樣對待。
“那個男人,好像是五年前從總大將房間裡出來的那個人類。”
這一下,衆多妖怪就不能平靜了。
五年前,是他們的二代目失蹤的日子,當時他們都以爲奴良組要和人類開戰了,結果就是在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類離開之後,奴良組這輛戰車驟然踩了個剎車,停下了備戰行動。
其實也不是沒有見過,奴良組裡面還是有幾個見過白井月的老人的,可是認識白井月的那批老人現在全都在開會呢,他們連白井月到此都不知道,又怎麼解釋白井月的身份?
就算他們在這裡,也不會開口說話,畢竟白井月的身份以及其和奴良組的關係也算是一個禁忌,就算是想要反叛奴良組的那幾個,也不敢隨意泄露這種級別的機密。
戰國時代最後一場大戰,最終boss就是白井月,這種事情要是宣傳出去,一個搞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所以衆多妖怪只能自己胡亂猜測。
“唉,最近真是不太平。”
看着庭院中的亂象,毛倡伎心煩地嘆了口氣,然後將茶杯遞給身邊的同伴。
“去吧,把這兩杯茶送給客人。”
穿着女僕裝的金髮雙馬尾點了點頭,將盛放茶杯的盤子拖在自己超規格的詾肌上方,走向了客房。
推開客房的門,金髮的少女便看到了今日來此的客人,讓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個白髮的男性居然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在店裡常常看到的那種噁心的眼神,而是一種十分古怪,好似是認識她的眼神,這讓少女有些不安。
將跑好了茶水的杯子放在兩位客人面前,少女急忙站起打算離去,結果就聽到那個男人說了一句讓她十分在意的話語。
“你不去開咖啡廳,怎麼跑到奴良組來了?”
“這···這位先生,我確實是有一家咖啡廳,可是這和我在奴良組有衝突嗎?”
少女很詫異地看着白井月,現在她也有些懵了。這個男人到底認不認識她?如果認識她的話,這個問題應該不需要問纔對,如果不認識的話,又爲什麼會特意提到咖啡廳呢?
“是我疏忽了,你是妖怪,加入到奴良組很正常。現在是晚上,咖啡廳應該也關門了。”
白井月笑着搖了搖頭,被自己犯的蠢逗笑了,不過他也是太震驚了,他是真沒想到會在奴良組見到眼前這個人。
不得不說,交叉劇本雖然很容易出亂子,但也會出現這種讓人感到有趣的事情呢。
“嗯···該說是初次見面好,還是許久不見呢?”
白井月突然變柔和的聲音讓少女略微混亂的心平靜下來。
天藍色的雙瞳緊張地看向白井月,少女等待着白井月那呼之欲出的那一聲稱呼。
白井月沒有讓少女失望,直接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莉茲麗特?l?查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