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人設,以前在漫畫裡,他是心理醫生,心理醫生,也得會說話,不會說話的心理醫生,總讓人覺得少了那麼一分味道。
後來,瞎子不滿足只做一份職業,開始了自己的兼職,一不小心,忽悠的人多了,弄出個鞋教。
來到這個世界後,更是擺攤算命賺取了大家開客棧的第一筆啓動資金。
這忽悠人的本事,那是真正的天成。
當然了,騙之一字,在於其心,俗話說得好,無欲則剛,而正是因爲有所欲,纔有所入。
瞎子正是瞧出來劍聖的迷茫,才拋出這橄欖枝。
不說別的,
單說日後盛樂城城頭,
主上往那裡一站,
身前,
是虎賁鐵騎,
身後,是七大魔王,
身邊,
站着當世劍聖;
瞎子覺得,按照鄭凡那個喜歡講排場和出風頭的性格,絕對能讓其興奮得睡不着覺。
這個世界的江湖,沒那麼誇張,這個世界的武者,也沒那麼變態,王朝興替,靠的,還是金戈鐵馬滾滾如潮。
但如果真能搬動劍聖這尊大佛入駐盛樂城,
一旦日後真的開戰,
他一人站在哪一面城牆,就相當於直接多出了一千鐵騎!
馬車內的丁橫和崔林鳳對視一眼,二人很默契地不說話,因爲他們清楚,在這裡,可沒有他們二人說話的資格。
劍聖的面子太大,名聲也太大,壓得晉國江湖十年,無人能比肩,就是那一開始不顯山不漏水只知道拍馬屁的瞎子,先前對着乾國銀甲衛的那一番話語,也盡顯其人氣象。
瞎子卻也會來事,
先掀開簾子將孩子遞給了丁橫,
隨即道:
“二位也算是晉地江湖中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如今晉國雖然亡了,但二位想來也清楚一旦野人殺過來,對這晉地的百姓將是何等的災難,懇請二位拋棄門戶之見,爲晉地百姓,前往盛樂城一同御邊。
是是非非,都是小人口舌,大丈夫大巾幗心中存理即大道。”
這話說得,也是極爲漂亮。
其實,江湖中人,有門路的話,都想當狗的。
就連那一貫喜歡假清高的文人,也不是整天想着賣與帝王家麼。
丁橫對着瞎子抱了抱拳,隨即看向劍聖,道:
“丁某,願意追隨劍聖大人,我幫派裡的一些兄弟,若是曉得有這個機緣,自然也是高興得緊。”
崔林鳳捂嘴發笑,胸前沉甸甸晃了又晃,道:
“我也是,等到了地方,修書一封給寨子裡,大當家他們肯定也會動心。”
“如此,我就代晉地百姓,多謝二位高義了!”
瞎子說着,對着丁橫和崔林鳳俯身一拜。
丁橫和崔林鳳忙避開不敢受禮。
馬車,
繼續前進,
大大方方地前進。
劍聖忽然開口對坐在自己身邊的瞎子道:
“你是個人物。”
“大人過獎了。”
“不過我更好奇,能將你收爲下手的那位盛樂城守,是否真的如你先前所言,是那種狗一般的低賤東西?”
“大人可知爲何會有良禽擇木而棲這句話?”
“嗯,爲何?”
“因爲他們經常眼瞎。”
“你眼瞎麼,額………”
劍聖搖搖頭,又道:
“算了,當我沒問。”
………
翌日上午,鄭凡剛剛起牀洗漱好,推開客房門時,卻發現李義勇帶着一幫人站在外頭,原本他們是坐在椅子上,將二樓的過道給堵了個七七八八,但因爲他們各個身着甲冑,所以無論是店家還是來往的住客都不敢多嗶嗶什麼。
晉地新附,戰事剛結束半年,人們對於刀兵的畏懼還是很清晰的。
當鄭凡推開門時,李義勇馬上起身,其餘人也都跟着一起起身,就在這樓道里對着鄭凡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參見將軍!”
“參見將軍!”
鄭凡有些意外,指了指屋裡,道:
“都進來吧。”
等到衆人進來後,李義勇才介紹道:
“將軍,這是全營的校尉以上,代表全營將士來感謝將軍昨日的犒賞。”
“都坐吧,自己找地方。”
“多謝將軍。”
“多謝將軍。”
李義勇這般上道,這讓鄭凡有些意外,原本昨日阿銘還說這傢伙可能自己去做人情,但李義勇卻很實在,趕着早帶着軍頭子們來謝恩不說,還帶來了一些晉地特產。
沒有送什麼金銀之物,都是些歷天城附近的特產,東西也不多,一人手裡提着一份,純當是一份心意。
等到一個個見了面,說了話,做了介紹後,李義勇又適時地起身領着這些軍頭子們告退,不打擾鄭凡正事了。
等到他們離開,阿銘靠在門旁變,搖搖頭,
道:
“這李義勇還真讓人有些大開眼界。”
“這說明人家目光長遠。”鄭凡說道。
阿銘點點頭,道:“也算是撿了個寶。”
“是田無鏡送的。”
“我知,我知。主上,想吃點什麼,我讓店家去做。”
“隨便吧。”
“主上,我們是明天出發麼?”
“嗯,等午後,我去侯府嘗試拜訪一下。”
明天就要走了,於情,鄭凡原本應該是田無鏡孩子的乾爹,於理,自己剛剛被靖南侯提拔,都應該上門去拜會一下。
其實,按照規矩昨晚鄭凡就應該上門謝恩的,但此時侯府的那個氛圍,也不是那種走關係套交情的時候,且鄭凡清楚,田無鏡不會因爲自己晚了一點上門謝恩就會對自己有什麼意見。
“瞎子還沒來。”阿銘又補充了一句。
“看不出來,你們倆關係這麼好。”
“禮節性地關心一下,畢竟,按照路程和時間推算,就算最後一段路瞎子騎驢都應該能到了纔是。”
“往好的方面去想吧,應該是有事耽擱了。”
“嗯。”
在客棧裡簡單用過午食後鄭凡就起身離開了客棧前往了侯府。
只不過,侯府大門緊閉,昨天出殯,今天就大門緊閉,門口甲士林立,謝絕一切訪客。
甭管是來上香的還是想來哀悼的,全都謝絕。
鄭凡上前想套套近乎,因爲鄭凡覺得自己是“特別的”一個。
只是,上次那位給自己眼神示意的校尉這次卻直接搖頭道:
“鄭大人,侯爺下了死命令,謝絕一切來客,連宮中來的傳旨太監今兒個都沒能進得了這個門。”
這就沒辦法了,鄭凡只能原路返回,又回到了客棧。
“主上,沒見着?”
阿銘正坐在房間裡喝着紅酒,張公公臨走前又給他留了一份。
鄭凡搖搖頭。
阿銘笑了笑,道:
“有意思,靖南侯在自閉?”
“不清楚,咱們還是專注自己手頭上的事兒吧,那些掌櫃和跑商的頭人都安置好了麼?”
“安置着呢,明日和我們一起出發回盛樂。”
“嗯。”
鄭凡在牀邊坐了下來,伸了個懶腰,睡又沒睏意,娛樂設施這裡也沒有,而且此時歷天城的氛圍,大部分的娛樂場所也都偃旗息鼓,偏偏又沒有什麼正經事兒可以做。
“主上,屬下剛剛聽下面一夥人議論,說是靖南侯還下令讓一個叫陳陽的總兵率本部一萬去換防在信宿城的任涓。”
“陳陽我前幾日還見過的。”
那一日鄭凡進侯府時,陳陽和羅陵兩個靖南軍總兵就跪在迴廊裡。
“這是在爲野人佈局麼?”
“應該是吧,後續應該還會有其他兵馬開赴那邊,構成一道防線以防止司徒家真的玩兒崩了野人順勢進來。
這次挺不錯的,咱盛樂城的地位,雖說不算主戰區,但至少,也算是提到了一個策應戰區的位置,更別提還有那五千晉軍,交給阿程和瞎子他們拾掇拾掇,估摸着應該又是一支鐵騎。
後續再跟朝廷要人要錢要糧,也有底氣了,雖說咱堅持獨立自主的發展原則,但公家的便宜,不佔是王八蛋。”
雖然在當初魔王們聚集在一起開會時,鄭凡強調過步兵的重要,畢竟以後攻城時還要靠他們,總不能讓馬蹄鐵去錘城牆吧?
但歸根究底,還是騎兵真香。
阿銘笑道:
“主上,你說這靖南侯忽然間又是給地位又是給兵的,他要是知道瞎子他們幾個天天在家裡喊着要造反會是何種感想?”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剛臉上還掛着笑意的鄭凡忽然愣住了。
阿銘有些疑惑,問道:
“主上,怎麼了?”
鄭凡深吸一口氣,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
雙手使勁搓了一把自己的下巴,
緩緩道:
“你說,要是靖南侯其實早看出來了呢?”
………
靖南侯府,如今更像是一座悽清的牢籠,牢裡,鎖着一個人。
一個敢於將自己和這個世界隔絕開的人,一個哪怕是陛下的聖旨,都無法打擾到的男人。
滿園的杜鵑花,掉了一半,掛着一半,地上因爲無人敢進來打掃,所以遍地是花泥。
田無鏡坐在臺階上,
靜靜地看着滿園的殘花。
花是他當初親手栽的,這個拿慣了刀的男人,有些笨拙地將這裡佈置了一遍。
她就挺着隆起的肚子,坐在那兒,一邊笨拙地學着針線活兒一邊笑着看着他在拾掇園子。
如今,
花開了,
花又謝了,
人走了,
卻沒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