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來了

河兩岸,

站着的是當世四大劍客中的三位;

但伴隨着那一聲“滾”字之後,

所謂的“四大劍客”的說法,怕是要成爲往事了。

正如當年鄭凡也被江湖好事者拉出來,與蠻族小王子、年大將軍和鍾駙馬強行配了個“四大將種”,但伴隨着“平西王”的崛起,這個說法,已經沒人再去提了;

年大將軍被抓進了燕國皇宮,蠻族小王子因王庭被踏滅陷入了被追逃,鍾天朗雖然還健在,且依舊活蹦亂跳着;

但,作爲唯二的倖存,他不得已之下總是會被拿出來和平西王進行對比,然後,就是尷尬。

都是駙馬,但鍾天朗的駙馬是官家賜婚,平西王是自己搶來的公主;

鍾天朗是乾國昔日的第一將門傳人,而平西王則是黔首崛起;

樑地乾軍裡,主帥是孟珙,鍾天朗只是一路將領,哪怕他麾下掌握着乾國唯一的一支騎兵集團,但人家平西王早就獨當一面地展開國戰了;怎麼比都被壓下去一大頭。

劍客這邊,也是一樣。

差距大了後,就不配被搭在一起提了。

曾經,他們或許一同站在一個時代的浪頭上,但不經意間,有人已經在前,有人跑得慢一點,卻已遠遠落後。

造劍師和百里劍沒再說話,口舌之爭,在此時已經失去了意義。

甭管江湖還是廟堂亦或者疆場,本質上,還是誰拳頭大,誰有道理。

但造劍師和百里劍並沒有按照劍聖所說的“滾”,

二人相視一眼後,

坐了下來。

百里劍撿起一條先前自己丟在枯葉上的烤魚,咬了一口,涼了,這魚涼了,腥味也就重了。

“唉。”

百里劍將手中的烤魚,放下後,又拿了起來,拿起後,又放了下去,最後,乾脆丟在了身邊,不予理會了。

百里家的天之驕子,並不適應去面對這種無力感。

自小練劍,天賦驚人,劍道修爲更是一日千里;

但也不是沒輸過,畢竟,誰都是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總有弱的時候;

就像是先前交手時,他被劍聖抓住了破綻,也算是輸了一場。

但當劍聖祭出“四把劍”時,他體會到了一種無力。

一種,超出了單純輸贏的無力。

沒人能一直保持仙風道骨,一般看似仙風道骨的人,要麼就是他很會裝,要麼就是……你在他面前,太矮了。

百里劍在那裡用這種看似有些讓人沒想到的小細節小方式在排解着心頭的抑鬱,

而其旁邊的造劍師,則安安靜靜地坐着,他似乎對這種虛名,並不是很在意。

也是,明明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卻一直能忍耐寂寞藏劍的人,又怎會真的在意這些。

對岸,

劍聖收回了龍淵,也揮散了三道劍意。

盤膝,坐了下來,沒遮掩,大大方方地打坐調息,他剛剛,的確很累。

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天亮。

“爹,餓了沒?”

劉大虎昨晚還睡了一會兒。

他爹在前頭坐着,他是真能睡得着的。

這和他爹到底是不是劍聖沒有關係,畢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爹在他心裡,一直是一個守城卒病秧子。

劍聖點點頭,道:“餓了,也渴了。”

“那您爲何不叫我。”

“你也累了。”

“嘿嘿。”

劉大虎開始蒐集附近的枯枝,用本拿來給王爺點菸的火摺子,引了火。

隨後,他將自己的頭盔摘下來,在河邊仔細地洗了洗,舀起半頭盔的水,放到火堆上煮,等到水沸騰後,再小心翼翼地倒入自己的水囊裡,加了些茶葉,然後遞給了自己的父親:

“爹,燙的。”

“嗯。”

劍聖接過水囊,小小地喝了一口。

緊接着,

劉大虎又用頭盔燒了一些水,然後將自己腰間糧袋裡的炒麪倒了一些進去,往厚了倒;

隨後,又往裡頭放了一些紅糖、鹽巴以及胡椒粉;

之後,再用手抓捏成團。

他是平西王的親兵,行軍打仗時也是伺候帥帳的,身上的零零碎碎,自然不可能少。

將結塊的團糊糊遞給了劍聖後,

父子二人坐在一起,開始吃了起來。

而對岸,

百里劍和造劍師,也是一樣坐了一晚上。

百里香蘭用劍,自河裡又逮了幾條魚,重新燃了火堆,開始烤魚。

不一會兒,烤魚的香味,都瀰漫到了對岸。

隨即,

百里劍和造劍師每個人手上,都多了一條剛烤好的魚。

造劍師看着手中的魚,有些艱難道:

“我說妹子啊,大早上的,還吃這個?”

百里香蘭回答道;“我現在可以種一些穀子,慢慢等長出來收了,給你磨面?”

“得得得,但香料呢,沒香料壓着,這魚下不了口啊?鹽巴,總得來點吧?”

“就預備了一頓的,昨晚用完了,沒了。”百里香蘭冷冰冰地說道。

“嘖……”

造劍師無奈,只能艱難地吃了起來。

等到正午時,

劉大虎開始嘗試下河抓魚,但很可惜,費了不少的勁,但是沒收穫。

這會兒,他開始有些後悔,早知道還是讓陳仙霸跟着自己父親來就好了,陳仙霸很會抓魚。

這時,河對岸處丟過來幾條魚。

百里香蘭站在那裡,

開口道;

“換鹽巴。”

“哦。”

劉大虎是個實誠孩子,他將裝着鹽巴的小口袋取出,打開,對着面前的河,倒了一些進去了。

“……”百里香蘭。

忽然間,

劉大虎似乎發覺到自己做了怎樣的蠢事,馬上退回去,找了另一個空袋子,裝了一些鹽巴進入,再繫着石頭,丟了過去。

百里香蘭冷冷地掃了一眼劉大虎,撿起袋子轉身回去了。

午後,河兩岸,都烤起了魚。

劉大虎看見對岸的造劍師,似乎發了狂一樣,將魚丟下,拿着一把劍,開始啃。

當然,不是真的在吃,而是像發泄一般地在咬。

咬了一會兒,他把劍丟在了地上,顯然,連續幾頓烤魚,讓他的情緒很不好。

晚上,雙方都沒再做飯,因爲誰都不想再吃魚了。

第二天早上,

劉大虎開始繼續燒水,泡茶,遞給自己的父親,再用剩下的炒麪,做了一頓糊糊,父子倆繼續這般吃着。

百里香蘭似乎又準備抓魚,

造劍師雙手舉起,叫了起來。

百里香蘭不抓了;

這一整天,對岸除了喝水,沒吃其他東西。

又是一夜過去,

早晨,

劉大虎繼續給自己爹煮茶,這次,在放了茶葉後,還將剩下的紅糖都放入了進去。

爺倆你一口我一口,就着糖茶吊着。

對岸,

百里劍倒是坐得淡然,

造劍師則已經側躺着了,睜着眼,似睡非睡。

劉大虎不明白,他們明明很強,爲什麼會這樣,他也沒問自己的父親。

等到正午時,

對岸出現了一支人數在七八人左右的隊伍,身着銀甲衛的衣服。

那批人的出現,給對岸帶來了除了烤魚之外的食物,比如,白麪饅頭。

似乎是得到了吩咐,

百里香蘭甩了一個袋子過來,劉大虎上前,打開,裡面放着的是八個饅頭。

“爹?”

“吃。”

劍聖拿起一個饅頭,直接咬了一口。

“爹,萬一……”

跟在王爺身邊久了,對進食方面,自然會學得格外小心。

劍聖搖搖頭,道:“對岸的怕死是怕死,但不至於。”

這不是劍聖“婦人之仁”或者“容易輕信他人”,而是真的沒這個必要。

再者,鄭凡又不在這裡;

不是說鄭凡在這裡,大家就不敢吃饅頭了,而是如果他在這裡,那饅頭真可能會被投毒。

不是一個圈子的,做起事兒來,就沒什麼顧忌。

這大概,就是那種純粹的“同道”關係吧。

劉大虎也拿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餓了許久,一口白麪饅頭入嘴咀嚼時的快樂,幸福得足以讓人眼淚掉下來。

但劉大虎還是一邊吃着一邊嘟囔道;

“饅頭這麼小,還沒餡兒,我要吃蘿蔔絲肉餡兒的。”

晉東的饅頭,在平西王府近乎執拗的堅持下,已經發展成了一種特色;

明明是上輩子鄭凡老家方言叫法的習慣,但在這裡,卻成了一種文化上的自信。

不僅僅是白麪饅頭,還帶餡兒的,還帶肉絲的,就這,在我們這兒也只配叫饅頭!

父子二人一人吃了倆,剩下的,留着了。

劉大虎打了水,來給父親洗手。

對岸,

造劍師喊道:

“虞兄,你走吧!”

前幾日對決之後,劍聖喊他們“滾”,他們沒滾。

今日,造劍師喊劍聖走,劍聖也是一樣,沒回應,也沒走。

過了會兒,造劍師又喊道:

“虞兄,非得這般麼,你對得起那位了,真的。”

劍聖對劉大虎道:“吃了人家的饅頭,該怎麼做?”

劉大虎點點頭,站起身,走到河邊對着對岸喊道:“謝謝兩位叔叔的饅頭。”

造劍師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黃昏時,對岸又來了幾十個銀甲衛,入夜後,對岸升起了好幾團篝火。

劉大虎也升了火,將剩下的饅頭烤了,爺倆繼續分着吃。

這一晚,又過去了。

清晨時,劉大虎是被對面的馬蹄聲驚醒的,他睜開眼,坐起身,看見對面又來了百來號人,都穿着銀甲衛的衣服。

其實,銀甲衛原本就是上京十二衛之一,是軍隊的名字;

但後來被天子收編成了親軍,做起了番子。

本質上,他們依舊是一支軍隊。

劉大虎開始打水,煮水,但茶葉已經沒了。

劍聖接過水囊,小口地喝着熱水,道:

“是不是覺得,很沒意思?”

“啊?”劉大虎有些不明所以,“爹,怎麼了?”

“爹問你,是不是覺得很沒意思。”

“爹爲什麼忽然問孩兒這個?”

“因爲爹想知道。”頓了頓,劍聖又補充道,“因爲爹自己,忽然也覺得沒什麼意思。”

“爹,孩兒原本以爲,可以見識到爹和那兩位叔叔的驚天大戰。”

說到這個時,劉大虎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後呢,讓你失望了?”

“沒呢,孩兒覺得,是不是因爲孩兒在這裡,拖累爹了。”

劍聖搖搖頭,道:“你從來都不是爹的拖累,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孩兒愚笨,只能幫爹做這點小事,等弟弟以後長大了,弟弟應該……”

“你也是我虞化平的兒子,其實爹和其他當爹的一樣,嘴上,可能會說些什麼,但自己的兒子,永遠是最好的。

人這一生,有人能走得很高,有人大概一輩子徘徊,但任你走得再高,天,都比你高。

其實,不用管站着高與低,

挺起胸膛,

都叫頂天立地。”

“孩兒知道了。”

“你當初沒選擇跟爹練劍,現在看來,是對的。”劍聖看向對岸,“這江湖,到底是沒什麼意思了。

尤其是前陣子,剛親眼見證了一場萬人赴死之戰;

再瞅瞅眼下,

爹雖不擅音律,但也知道,那麼高的調,再接眼下,實在是有些不搭。

但這世上的事情,本就如此。

有人金戈鐵馬,有人蠅營狗苟。

談不上後者對與錯,無非是自己的選擇而已,但等到大廈將傾時,也就沒臉再哀嘆個什麼緬懷唏噓了。”

“爹,您這番話,兒子有些不太懂呢。”

“爹如果讓你走,你走不走?”

“爹,孩兒一個人能走哪兒去?這裡畢竟是乾國啊,孩兒就和爹在一起唄。”

劍聖點了點頭,“你求一求他們,興許就不會讓你死,會給你活。”

劉大虎馬上道:“那孩兒還不如死了算了,王爺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天斷山或輕於鴻毛。”

“爹記得他最開始說這話時,好像不是叫天斷山,叫什麼山來着……”

劍聖想了想,道:

“後來他還說,以後有機會給一座山改個名就湊上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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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說這些做什麼,你可知,爹爲何會在這裡坐這麼多天?什麼事兒也不幹,就乾坐着?”

“孩兒知道,爹爲了在這裡,拖住對岸的兩位叔叔,還有,將乾國的銀甲衛,也都吸引過來,爹是以自己爲誘餌,爲王爺做掩護。”

劉大虎的“傻”,是和陳仙霸相比才得出的感覺,並不意味着孩子真的不聰明。

“乾人的銀甲衛,厲害啊。”劍聖說道,“姓鄭的不止一次說過,以後要想辦法把他的錦衣親衛趕緊做起來,至少,要能和銀甲衛分庭抗禮。”

在諜戰方面,銀甲衛真的是比乾國正軍,要厲害得多得多。

相較而言,燕國的密諜司,受制於發展規模和時間,以及因杜鵑的事再加上宮中太爺的死,一直沒能真正成長起來。

這次乾皇出征,銀甲衛作爲天子親軍,其實也是帶出來了大半精銳,至於剩下的,則近乎戰沒在了上京城之中。

一定程度上而言,燕軍攻打上京城時,銀甲衛確實是抵抗到了最後。

這裡是乾國,鄭凡想要成功逃離出去,其實,乾軍的干係,真的不大,只要不被合圍,不被提前布控,很難吃下他;

但要是有銀甲衛這種專攻搜索刺探的存在進行輔助,事情,就不一樣了。

乾皇下定了決心,想要鄭凡死,銀甲衛自然是派出來了,由誰統領呢?

劍聖的目光,落到了對岸。

還能是誰呢?

可能,對岸那兩位纔是真的無奈吧,因爲自己的強硬,迫使他們沒辦法,只能選擇這種僵持,然後,越來越多的本來投入進搜索的銀甲衛,被聚集向了這裡。

聚集的目的是什麼,

很清晰了。

自己說了,有能力一拖二陪葬;

那對面,就想着添加人手,不用多,幾百號銀甲衛,就足矣改變局面了,畢竟,那兩位也不是吃素的。

有一衆人在前頭悍不畏死,他們倆可施爲同時自保的空間,就很大了。

劍聖自嘲道:“和那姓鄭的一個德性,實力不夠,人數來湊。”

平西王爺一直膽小怕死,王府隔壁得住着劍聖,王府下面得躺着殭屍,王府內外,得有錦衣親衛,奉新城外,有兩鎮兵馬,其實就是保護他的。

曾經,沒有劍聖這種級別的強者在身邊時,在見識到這世上有這種級別的強者後,鄭凡的想法就很簡單,老子用人堆死你!

對岸的銀甲衛,又聚集來了一些,規模,已經數百了。

百里劍和造劍師,已經起身,一部分銀甲衛已經自上游和下游開始過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深。

另外,父子倆這邊的那一側,也有人影開始閃爍,顯然,早早地就有一批銀甲衛從那裡包抄了過來。

“虞兄,你說你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百里劍腳踩着河面問道。

劍聖沒起身,依舊坐着,回答道:

“人活着,總是算計着賺和虧,那得多沒意思,自己高興就好。”

“那你這個兒子呢?”造劍師問道。

“能和兒子一起死,也挺好的,不是麼?”

“嘖嘖,放心,你兒子,我收下了。”造劍師說道,“咱到底神交同道一場,全當最後盡一點情分。”

劍聖點點頭,道:“那我待會兒,儘量選擇帶百里兄一起走。”

哪怕銀甲衛來了,包圍了這裡,但劍聖,依舊有這種傲氣,一拖二不行,那就儘量拉一個唄。

“呵呵。”百里劍笑了起來,“早知道,我該先說這話的纔是。”

百里劍和造劍師,開始踩着河面緩緩向前,後頭,百里香蘭也是如此;

外圍,銀甲衛的包圍圈,正在逐步收縮,弓弩盾牌,已然成結陣之勢。

劍聖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道:

“怪不怪爹?”

“不怪,爹對我好着哩。”

“你爹我當年,也沒想到,會願意爲了他,做到這一步。

所以啊,

你奶說得沒錯,

別人對你的好,你所欠下的人情,日積月累,就得拿命還。

你爹我好歹頂着個劍聖的虛名,但最後,其實和那些江湖遊俠,一壺酒三兩肉就被買了性命,沒什麼區別。”

“爹……你後悔麼?”

“不後悔。”

“爹,有件事,孩兒一直沒和您說。”

“什麼事?”

劉大虎將自己的甲冑側鏈解開,從裡頭取出了一塊……紅色的石頭。

望江江面上的那次進階,讓魔丸一下子從拖後腿的變成了第一排,這種進階帶來的是全方位的變化,比如,對氣息的收斂。

以前,劍聖是能察覺到魔丸的,現在,魔丸只要自己不露出聲息,完全可以在劍聖面前隱藏住自己。

但,當劍聖看見這塊紅色石頭時,臉上也露出了訝然之色;

他當然清楚,這塊紅色石頭,對於那姓鄭的而言,意味着什麼。

哪怕不打仗,平日裡,只要出門,這塊石頭他也是不離身的,那是他,最堅固也是最後的一道安全保障。

可現在,卻出現在了自己兒子的手裡。

“王爺硬要塞給孩兒的,孩兒……不敢抗命。”劉大虎有些害怕地說道,“父親,王爺,是一個很英明的人,您可能覺得自己騙了他,但王爺可能只是裝作被您給騙了。”

劍聖深吸一口氣,

哪怕百里劍和造劍師,已步步緊逼,銀甲衛的陣勢,已經結成;

但劍聖依舊沒給予什麼理會,

而是伸手,在這塊紅色石頭上摸了摸。石塊還自己翻了幾個身,像是在得瑟:你沒發現我吧?

“他變了。”劍聖說道。

“爹,您說的是……王爺?”

“還記得滁州城的那個廩劇班子麼,那個演乾國太祖的角兒。”

“記得。”

“她是在演,他,又何嘗不是在演?”劍聖笑了,“但區別在於,她是真的只能演,脫下戲袍,下了臺子,就不是了。

而他,當他不想演了的時候,他就真是了。”

劍聖環顧四周,

感慨道:

“你爹我,對這些日積月累的小恩小惠,尚且沉重得不自持,他這次,一下子背了八千條人命債啊。

呵呵呵……”

劍聖笑了,

他這忽然一笑,

讓河面上的三人,一下子停了腳步。

讓包圍過來的銀甲衛們,也都頓了一下。

“挺好,在他有孩子後,又有可以幸災樂禍的地方了。”

劍聖終於起身,龍淵在手。

劉大虎左手拿着紅色石頭,右手攥着刀;

也就在這時,

外圍,忽然傳來了震顫之音,隱約間,可見黑甲的騎士,正在向這裡奔馳。

紅色石頭在劉大虎手中,立了起來,隨即,左右搖擺。

“喲,虞兄,這是真要玩兒主僕情深的大戲麼,你的王爺,來救你了呀,哈哈,正好,正……”

笑着笑着,

造劍師笑不出來了。

因爲東南西北,都出現了黑甲騎士的身影。

這意味着,

不是那位王爺所率的逃竄燕軍來了,

來的,

是攻破了上京城的那支………燕軍主力!

一名赤膊着上身高塔一般的漢子,

揮舞着斧頭,

一邊狂奔一邊興奮期待激動同時聲嘶力竭地大喊着:

“主上,俺來咧,俺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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